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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西北的苍**

宋伐 血裔 7336 2022-11-07 16:05

  第一百七十九章西北的苍

  五月的挞鲁古河畔还很凉爽,月光照在河面上映出美丽的身影,阵阵虫鸣声好似曲交响乐,清风卷起高高的草场,现出一片圆顶的帐篷来。

  这条美丽的河流,从金山深处流淌出来,一路向东南逶迤而行,沿着河道走下去,能一直到达东北路招讨司的治所之地泰州,然后继续向东进入会宁府路,也就是昔日金国的上京路,最后汇入鸭子河。

  此处正是挞鲁古河的中段,也是金国乌古敌烈统军司的辖地,那乌古部和敌烈部原是草原上两大游牧部族,早在辽代就降了契丹人,依附辽国为大辽守卫北方边境,契丹人也派了官来管理两大部族,遇到战事就从两部之中抽调骑兵作战。

  到了辽国灭亡,乌古部和敌烈部因为依附契丹人,受到女真人重创,实力大减后也就归附了北方新霸主——金国。女真朝廷承袭辽国制度,设立了乌古敌烈统军司,派了女真人当统军使,和副统军,另外派了些女真人契丹人和汉人,在统军司衙门里充任大小官,来管理两支游牧部族。

  月色下,一个人影悄悄接近了那片帐篷,听着营火周围传来沧桑的歌声,那个人影微微抬高身体,脚下略微加快速度,向着帐篷摸去。谁知道,就在这人接近了最外围的时候,突然从草丛中窜起三四个人,一起扑向那个人影,三两下就将那个不知来意的潜入者按到,堵住了嘴巴拖到一边,丝毫没影响帐篷中心的歌声。

  就在帐篷群中心,围坐着一.群人物,其中有几个衣着华丽的人,打扮上并非牧人,反是像女真贵人,在这几个女真贵人身边,坐着四五个穿着精致银鼠皮,戴着金银的人物。此时,火堆上靠着的黄羊肉已经吃的干净,场中正热烈舞蹈的女子也略略露出疲态,就见其中有个三十几岁年纪的中年人,探手找来其中最漂亮的女孩子,引着来到坐在中间的女真贵人面前,笑呵呵的道:“统军大人,这是小女乌云琪琪格,一向久仰统军大人,今日冒昧向大人敬酒。”

  那个女孩脸上带着娇羞,向那个.统军使大人敬上一个银碗,金国统军使接过银碗一饮而尽,却乘着将银碗递回的机会,悄声对女孩调笑道:“等下我还要喝醒酒茶,不如请乌云琪琪格送去我的帐中吧。”

  女孩脸色一下红了,却没有反.抗,任由小手被统军使摩挲着,微微点下头,就好像蝴蝶一样飘走了。看着女孩走开,统军使才转头对那个中年男子道:“尊敬的古勒纳台,我喝的已经太多了,不如今日到此为止,明天再继续吧。”

  古勒纳台自是明白这个统军使大人的心思,微笑.的答应下来,连忙去吩咐手下引着统军使大人回到帐幕休息。

  看着手下人把统军使的随员一一安置好,古勒纳.台脸上的笑容敛起,在几名奴隶引领下回到自己的帐篷,随即吩咐人:“带上来。”

  几个游牧部族的武士,将一个二十几岁的人推.进帐篷,就见这人双手被绑住,嘴巴也被死死堵住,看到了古勒纳台立时眼中泛光,不住的挣扎着。

  古勒纳台吩咐.人取下那个塞嘴的东西,那个小伙子一得到机会,马上出声叫出了古勒纳台的名字:“尊敬的古勒纳台万户,我家主人撒八向你问好。”

  眼中现出异样的神采,古勒纳台走到小伙子面前,“哪个撒八?”

  “还有哪个撒八,自然是你的结义安达,我的主人,耶律撒八大人。”小伙子骄傲的答道。

  “耶律?”古勒纳台嗤笑一声:“他倒是胆子不小,敢私自改了朝廷赐下的姓氏,也不怕被金国抓住了把柄,一刀宰了他。”

  小伙子傲然道:“我们契丹人是青牛和白鹿的子孙,我们的姓氏来自祖宗的荣耀,不是哪个野蛮人赐予的,耶律撒八大人让我来向他的安达,尊敬的古勒纳台大人传一个消息。”

  说着,小伙子将金国两次兵败的消息说了出来。

  古勒纳台皱眉问道:“第一次兵败我听说了,那女真人没有隐瞒,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消息,女真人的头领是好样的,败了就是败了,没必要隐瞒什么。可是,我不相信第二次远征还会失败,那是二十万女真人,是二十万头狼,放到草原上,可以轻易将广吉剌人咬死,怎么可能会被一群怯懦的高丽人击败,小子,你在造谣。”

  那个小伙子连道不敢,随即信誓旦旦的表示,撒八的消息来源绝对可靠,是一个在洪家商号干活的契丹伙计传出来的,现在金人正用海船向女真军队运送粮食。

  古勒纳台又问了撒八送来这个消息,是不是希望他做什么。谁知道,那个小伙子只是说,撒八仅仅让他来告诉古勒纳台这个消息,其余的什么都没说。

  挥挥手示意将小伙子带下去,古勒纳台突然感觉一阵烦躁,在帐篷里走了几圈,又来到帐篷外,深深吸了一口气,忽然一个年轻人走到他身边,低声告诉他,确认了那个年轻人是撒八的手下,又问古勒纳台要如何处置这个人。

  既然确定是撒八的属下,古勒纳台就安心下来,听出了来人问话的意图,他摇摇头,“不用,等明日把那伙人送走后,你护送他向南走百里,分手后立即回来。”

  提到了“那伙人”,来人的情绪一阵激动:“阿瓦,那些女真人太让人厌恶了,族里的女人他们已经睡过十几个,都是小伙子们心中最好的小鸟。”

  阿瓦是蒙古语父亲的意思,原来这个小子就是古勒纳台的儿子。

  古勒纳台斜睨一眼,自己儿子心里的想法,他这个作父亲的怎么会看不出来,“是因为乌云琪琪格?记住,不忽,管好你的性子,否则日后要我如何能放心的把部族交给你?你要学的不是地上的奔马,只能看到一眼看到的地方,你必须成为天上雄鹰,让你的目光看到别人看不到的高山与河流。”

  听着父亲责骂,不忽不仅没有感觉不满,反是兴奋的答应下来,接着又问古勒纳台如何去看撒八的传话。

  “我那个安达一向稳重,他既然敢冒险派人传话,看来那个消息是准确的。唉,一晃二十年过去,原来女真人也变得软弱了。”

  不忽听了立即兴奋起来:“女真人衰弱了,父亲,这可是我们敌烈部的好机会啊,不如我们也南下吧。”

  刚刚教育自己儿子要看远些,孰料不忽马上将这话忘到脑后,古勒纳台心中一阵疲惫,冷冷的丢下一句:“我还不是敌烈部都统呢,”然后转身回了自己的帐篷。

  第二天,古勒纳台又堆起笑脸,早早迎候在统军使大人的帐篷外,伺候着统军使大人起来,又学着汉人的样子,送来洗漱的用品。

  看着古勒纳台如此恭顺,这位金国的乌古敌烈统军使大人非常满意,他认为这次的到来效果斐然,古勒纳台这个家伙已经非常恭顺了,是金国可以信任的,所以,他就迫不及待的要前往下一个部落。

  一想到自己又要在马上颠簸一整天,统军使大人心里就是一阵厌烦,愈加怀念昨夜那头年轻美貌的小母马来,要是能在那头小母马身上颠簸,就算十天八天他都不会疲倦的。正因如此,他心里对下令让他一个部落一个部落安抚的人,那个韩王完颜亨,更加的愤恨,哼,你住在部族的中心倒是舒服了,也不知道这样奔波几千里要多疲劳。

  就在乌古敌烈统军使心里偷偷埋怨完颜亨的时候,韩王大人可没如他想的“舒舒服服”的,相反,最近乌古敌烈两部之中谣言四起,说是金军在高丽大败,几十万女真人的尸体,连大同江都阻塞了,现在金国上京路已经被抽调一空,女真皇帝没办法了,只好在汉人中间抽丁,用不了多久,女真人也会在乌古敌烈两部抽兵去高丽打仗。

  完颜亨听了之后一阵阵的胆寒,关于高丽的战报,他这位枢密使都没得到,怎么就有人开始在这北面草原上传播了,第二次征讨高丽的事情他自是知道,难道乌禄那个小子真的又败了?若是那样的话,前后十几万女真人被杀,足以动摇女真人的根基,而且,最可怕的是,一向以来女真人不败的威名,算是被人彻底颠覆,现在走到草原上,完颜亨都能感到周围带着敌意的目光。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从完颜亨驻跸的迭鲁敌烈部中,抓到了个传播谣言的人,这人是个敌烈部的牧人,正在与别人议论女真人大败的时候,被路过的迭鲁敌烈部节度使抓个正着。

  那个迭鲁敌烈部节度使完颜麻泼其实是个契丹人,因为祖上有大功于金才被赐姓为完颜。他听到了有人传播谣言,当时心中恐惧,立即下令将那个叫做赤都的人绑起来,召集了族里大小部落头领,还有许多迭鲁敌烈部的牧人,决意杀一儆百。

  这个想法与完颜亨不谋而合,正准备行刑时候,谁料到,在迭鲁敌烈部中,竟然有人阻拦,出头的人是个部落的头人,叫做出剌台,被金国封为千户,他的部落也是个不小的部落了,出剌台很轻蔑的对完颜麻泼表示,只是随便聊天,不必掉脑袋。

  完颜麻泼气得暴跳如雷,一气之下竟然还要杀出剌台,这下娄子捅大了,那个赤都不过是个牧人,杀了也就杀了,可是要想杀出剌台,可要问问他部落里一千多把刀子同意不同意。

  看到出剌台的部民站出来保护自己的头人,完颜麻泼一下冷静下来,可是,这种局面又让他无法下台,双方就这样僵持下来。到最后,还是完颜亨出来作和事老,让双方各退一步,完颜麻泼不追究出剌台,出剌台也同意处置赤都,不过,杀赤都是不可能了,惟有按照草原上的规矩,狠狠抽了赤都五百鞭子。

  大家心里都清楚,即便是个铁打的人,抽上五百鞭子也死定了,完颜麻泼这还是要赤都的命,可是,附近就驻扎了三万女真精锐,要出剌台现在造反他也不敢,所以才有这种决定出台。

  赤都的惨嚎整夜在草原上回荡,到了黎明时候才慢慢消失,第二天,完颜亨下令三万大军向东南迁移,尽量靠近金国的东北路招讨司辖地,他有种预感,这个乌古敌烈统军司怕是要出事。

  将挖掘出来的泥土,用草袋子包裹了,完颜乌禄并不立即下令扔进大宁江中,反是静静等待时机。

  不过两天时间,这个机会就来了。再一个夜晚,二百多艘金国水军船只,为完颜乌禄的大军送来了粮食,这一次送来的粮草器械非常丰富,不仅有大量的粮食,还有军中亟待补充的弓弩箭矢,有了这些东西,完颜乌禄心里底气十足,决意一举将手下军民带回金国境内。

  不要看金军被困在大宁江南岸,好像是虚弱之极,高丽的军队绝不敢出来与金军野战,金军或许攻城不成,但是,在平原上要收拾几万高丽军队,还是非常轻松的。事实上,从历史上来看,高丽人,或者说,曾经统治过高丽半岛的国家,在与中原军队的野战中,就没占过便宜,历次胜绩都是在特殊地形,比如山地上取得,或是利用坚城固守而取得。

  所以,别看现在金军被困大宁江南岸,但是所有威胁都来自江中的高丽水师,军营南面还是非常安全的。

  又是一夜过去,江中的高丽水师已经知道,前一晚金国水军出现,高丽水师决定向下游巡弋,寻找并伺机歼灭金国的水师,从而最后困死岸上的女真大军。

  当高丽水师经过金营的时候,赫然发现,竟然在江岸边出现了一排高大的土山,土山上蒙着草帘,也不知遮掩了什么东西。高丽水师将领面面相觑,不知应当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突然从土山背后涌出数不清的民夫,每个人手上都扛着木料或者木槌,这些人来到土山前的岸边,扑嗵跳进江中,就在高丽人眼皮底下,将木料竖着立入江底,而后几个人一组,用木槌噗通噗通的狠砸,一会功夫,一根木料就被立好。然后下一根木料紧挨着刚才立好的那根,又被插入江底。

  民夫太多了,轮班上场开工,几乎是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就从江边打好两道木排出来,这两道木排前后间距大约三四步远,都是用一根根密实的木桩砸入江底而成。

  “不好,他们是要造堤坝。”一个高丽水军将领吃惊的叫出来。

  所有高丽水军顺着将领手指方向看过去,可不是么,又是一群民夫跑过来,肩头扛着装的鼓鼓的草袋子,来到了木排中间,噼哩噗通的将草袋子扔在木排中间的江中。由于木排有效的挡住了水势,根本不怕草袋子装的泥土被冲走,转眼工夫,刚刚立起的两道木排之间,就填出了一条可以踩人的土道出来。

  如果任由这条土道向前延伸,不就等于将大宁江截流,修成了一条长长的堤坝么,这样的话,还用得着什么木桥,金军直接可以从堤坝上回到北岸。

  最狠的是,金人仗着人多,竟然在三个地方同时进行这样的工程,如果成功的话,等同在大宁江上修出三条道路,高丽人的所有谋划就尽数落空。

  高丽水军一下急了,马上划向南岸,同时船上的弓弩手开始向工地上放箭。强劲的箭矢越过二百步距离,轻松贯穿了一个个仅仅穿着麻衣的民夫,这些民夫惨叫一声倒入江中,转眼间被江水冲向下游。

  看到同伴被杀,民夫有些惊恐的停住脚步,忽然,从他们后来冲出一群拿着弓弩和刀枪的金军,一个都统厉声吼道:“如果你们想饿死,就停下来,不想死的,都给我继续干活,只要你们成功了,王爷说了,回去后为你们免了一年的租税。”

  看看女真人手里的刀枪,这个威胁可比高丽人大多了,民夫们立即来了力气,用比刚才还要快的速度飞快的奔跑干活,箭矢射倒了一个民夫,立即就有人顶替上去,堤坝用肉眼可以看到的速度向着江心延伸着。

  见到在远处射箭没有效果,高丽水师的将领疯了一样,下令战船靠向南岸,再近些,只要能射杀更多的民夫,相信这些人很快就会没了胆子干活。

  岸边的民夫们,就好像无助的蝼蚁,在前后两边的死亡威胁下,用近乎麻木的动作干着活,用麻木的目光投向正在驶来的战船,看着从空中落下的冷冰冰的箭矢。

  难道说,乌禄的计划仅止于此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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