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摆了摆手,说道:‘这可使不得,我得留下半桶交给在陈留的买家。”吕蒙从腰间解下皮囊,笑道:“你这桶酒大约有五六十斤,我们兄弟六人一人喝一斤,再装十二斤便是十八斤酒。”
我笑道:“那便没有问题,我们兄弟二人还愁喝不光剩下的三十斤酒呢。这样吧,20文钱一斤,十八斤酒便是三百六十文钱。”吕蒙径直从兜里掏出一个金块递给我,笑道:“做点买卖也不容易,权当是见面礼了。”
任侠生性豪放,他们高兴便能一掷千金,恼怒起来见人就杀。老王三人看在眼里,心里妒意更甚。
我收下金子,说道:“我瞧诸位大哥的水壶能装三斤酒,便帮你们把酒壶灌满吧。”片刻之后,吕蒙救过胀鼓鼓的皮囊,灌了一脖子,抱拳说道:“多谢贤弟美酒,某姓吕,字子明。之前这些狗奴才欺负你们的过程,某都看在眼里。”
他看了白眉一眼,舔了舔嘴唇狞笑道:“要不某将这三人的舌头割下来,烤着下酒吃?”
老王闻言顿时大惊失色,赶忙招呼伏在另一座山头的弟兄下来,藉此涨涨气势——咱也是有队友的。吕蒙却是丝毫不惧,跨步走到白眉跟前,只听刷的一声,牙刀已出鞘。他威胁道:“某行走江湖,最看不惯你们这些欺压百姓的兵痞。”
白眉将此人如此嚣张,竟敢在官兵面前拔刀相向,定是有所依持。心里是又怒又惧,他是总管的小舅子,还指望着姐夫能把让他当个大队长,好让他享几年清福,万万不想触怒眼前这几个游侠儿。
这些游侠一怒之下杀了自己,便能逃之夭夭。曹大人连兖州都治理得够呛,哪还会有心思缉捕游侠?自己幸苦大半辈子,却要死在小辈刀下,分明是个赔本买卖。
想到此,白眉的态度不由地软和下来。他抱拳恭敬道:“这位少侠,我们本无意冒犯这两位小哥,这一切都是误会,你们说……是不是啊。”身后几名守夜人也都是老油子,纷纷点头称是,异口同声道:“实乃误会,还望少侠海涵。”
吕蒙得意地笑了笑,沉吟片刻后说道:“就算是误会,你们这般无故欺压侮辱百姓亦是大错,还不赶快道歉。”
白眉等人迟疑片刻,终是软服,谦声道:“我等皆是粗鄙之人,见谅。”
我装出一副气愤难填的样子,刻薄道:“几位官老爷侮我也就算了,可你们竟然诽谤我往酒里下了蒙汗药,这要是传了出去,我兄弟二人便没了行商之本。再者,我与你们往日无仇近日无冤,为何要浪费一桶美酒来麻翻你们?”
白眉眼中闪过一丝阴冷:“那你想怎样?”我肆意大笑,说道:“我看兵大哥冷得瘆,要不买些酒暖暖身子吧?”白眉不知那奸商肚子里卖的什么药,脸色由怒转喜,抱拳道:“那就劳烦小哥帮我等沽酒。”
我冷笑道:’你当我是陶朱公,穷的只剩下钱?友情价,40文钱一斤起底。只要四十文钱喔。”
打脸,赤裸裸的打脸。
白眉老头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心中暗道:“商人果然都是睚眦必报之徒,之前卖于游侠只要二十文,到我这却要翻个倍。”老王和感受老头听了,却是心中大喜,中山酒罕贵难求,四十文钱亦是低于市价的,当下拱手说道:“多谢小哥不计前嫌。”一斤琼浆玉液足以让他们快活一整个晚上。
白眉脸色阴晴不定,似是拿不定主意。
作为一个资深酒鬼,他对这桶产自中山的美酒早就垂涎三尺。可他作为总管的亲信,又必须以身作则滴酒不沾。
既然是任侠硬要我们买酒喝,那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他是这么说服自己的。
最终欲望还是战胜了意志,白眉挣扎片刻后,从兜里掏出四十文钱交给郭跃,说道:‘之前多有得罪,还请小哥不计前嫌帮我沽壶酒。”郭跃没好气地说道:“大人怎么可能犯错呢?我等卑贱小民自我反省还来不及呢……嘿嘿。”
待郭跃把酒沽好,我趁势说道:“诸位官爷先尝一口,给个评价。我也好跟陈留的主顾说,这酒连守夜人都说好。”白眉喝了口酒,只觉此酒入口甜中带辣,有种飘飘欲仙之感。
突然他回过神来,大惊失色道:“这个小小商贩,怎么知道我的身份。不好……”他很想大声呼喊救命,可为时已晚。陈群给我的安眠药药力很足,白眉只觉得身子一轻,便倒了下来,喉咙发不出声音。
他努力想睁开眼皮,眼前的景象却是越发模糊了,很快便不省人事。
我和吕蒙等人将这几人迅速拖到不远处的林子里。这白眉似乎是个头头,便只留了他一个活口,其余尽数勒死,尸体抛入正涨潮的河中。等做完这一切众人已经累得不行,统统躺倒在地。吕蒙便把酒壶递给我,说道:“仲达你变了。”
我灌了一口美酒,擦了擦嘴,感慨道:“子明,人无时不刻都在发生变化。就像人无法同时踏入两条河流。”吕蒙摇了摇头,说道“蒙自小贫苦,没读过几天书。可是大道理还是懂的,我不愿意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大丈夫在世,便要赢的光明正大。”
我看着吕蒙意气风发的样子,很难把他和历史上白衣渡江之人的影子重合在一起。我不禁开始思考,是什么让一个意气风发的小将在二十多年后变成一个为了君命,不惜对在好友背后捅刀子的人。
当然,现在显然不是思考人生的时候。
郭跃取了壶水浇在白眉脸上,片刻后,白眉微微睁开双眼,低声说道:“这……是哪?我这是怎么了。”吕蒙二话不说,用粗布条将他的嘴巴堵住,恶声说道:“狗za种,你且看看小爷是谁?”
白眉朝我和吕蒙二人看了一会儿,便都明白了,自己这是中了挑拨,顿时心生悔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