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飞归心似箭，下令全军在兵粮补给充足后即刻开拔。三千军士才吃了一顿像模像样的酒菜，生活水平又跌回到“手里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的状态。军中士卒对张飞的命令有所怨言，但这些抱怨声很快就销声匿迹，可见张飞治军还是有一套的。

　　陈登留在下邳帮助他的父亲陈珪稳定官民人心，便不再与我们同行。当陈登亲口告诉我这件事时，我暗地里松了口气，毕竟谁也不喜欢一个深不可测的人待在自己身边。

　　我和陈登相识于下邳。这一个多月来，随着我和他的交往渐渐深入，他越发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紧张感。他本身就是一个谜团，越想看清，就越看不真切，只恐怕就是湖海豪士的魅力所在吧。

　　又过了三四天，张飞估摸着已经到了开阳附近，便下令全军稍息，派出飞骑探路。我刚系好缰绳，身后便传来一个声音：“司马懿，给。”我转身接过小乞丐递来的水壶，喝了一口笑道：“是不是变天了，你也会关心别人？”小乞丐哼了声，一把夺过水壶说道：“白眼狼，不识好人心。”我打开自己的水壶，递给他说道：“司马家有债必还，先喝我的吧。”

　　小乞丐一把夺过水壶，拔开塞子，仰头就是一大口。“噗”紧随其后的是剧烈的咳嗽声，小乞丐把水壶一扔大声说道：“你又给我喝那种辣辣的水了，不解渴。”我笑着说道：“大家给评评理，一个都快十六岁的后生不会喝酒，岂不奇怪。”周围几个豪放的士卒附和道：“别驾大人说得对，我家那些七八岁的娃子都整天嚷嚷着要酒喝呢。”

　　小乞丐又羞又气，说道：“你老是欺负人家，不和你玩了。”说罢，扭头便走。我赶忙拉住他说道：“别生气，以后再也不逼你喝酒了。”小乞丐怒道：“放手，小爷不吃你这套。除非……”

　　我说道：“除非什么？”小气缸刚想说些什么，远处却穿来阵阵马蹄声。之前看似松散的士卒一听到马蹄声，立刻警觉起来，纷纷拿起长枪。我朝四周放眼望去，只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还悠闲地坐在地上，连弯刀都还挂在腰间，更别提躺在地上的长枪了。

　　我眼睛一亮，顿时对这个其貌不扬的少年起了兴趣。我快步走到他身边，把酒壶扔了过去。他都没朝我看一眼就准确无误地接住酒壶，灌了一脖子，随后转过头来笑着道了声谢。我蹲下身子问道：“大家都拿着长枪严阵以待，你怎么还坐在地上，难道不怕被骑兵砍头吗？”

　　那小伙子嗤笑一声，说道：“我和父亲从小住在辽东，和马儿亲近着哩。你听那马蹄声轰鸣，却又不紧不慢。分明是臧霸将军派一位将军来接我们了。”天才，这是我对这个小伙子第一印象。

　　我不动声色的说道：“要不我俩打个赌，我赌那带头的将军骑棕色的战马。”我猜测是孙观前来接应，记忆当中他骑的是匹凉州骏马，毛皮皆黑。那小伙子眼中露出自信的眼神，说道：“一定是黑色，凉州马。”

　　我说道：“年轻人，做人留一线不要把话说满。”小伙子反唇相讥：“看上去你大不了我几岁，还轮不到你教训我。”马蹄声越来越响，为首的一个约莫四十几岁的白胡子老头说道：“你们几个给我小心点，大概来了五六十骑。”

　　不一会儿，为首的人现出面来，果不其然便是那孙观。孙观见了刘备军的绿色旗帜，急忙吁了一声，飞身下马对我说道：“孙观奉骑都尉之命，前来接应司马别驾。”

　　我抱拳说道：“有劳臧都尉，孙将军了。可否告诉我孙将军的坐骑源自何地？”孙观先是一愣这才挠了挠头说道：“凉州马，花了我三十金。可宝贝着呢。”那小伙子摸了摸他的八撇胡，得意地说道：“司马大人，小卒可有什么赏赐。”我心中大喜，可面上又装出一副冷傲的神情说道：“走运罢了。”

　　小胡子见状不买账了，抓着我的肩膀说道：“愿赌服输，大人。”之前那个白胡子老头赶忙走过来，一把拉住小胡子喝道：“臭小子，别驾大人是你可以冒犯的吗？”小胡子瞪了那老伯一眼说道：“爹，你不是说就算是天王老子也要愿赌服输吗？”

　　那老伯反瞪了小胡子一眼，说道：“要死了，老子我喝醉酒时说的话也行。平时怎么没见你这么听我话。”孙观干瞪着眼，看着那一老一少斗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笑着对小胡子说道：“以后就叫我司马懿吧，别东一句大人西一句大人的。”那小胡子不甘示弱道：“我叫赵胜，那白胡子老头叫赵广，是我的爹爹。”那白胡子老头欠身说道：“小卒是这不争气的爹。小子不懂事，还望大人海涵。”

　　我暗道今天是不是该去买个彩票，老爹能根据马蹄声判断人数，儿子能根据鸣叫声判断品种，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天才？我朝赵广善意地笑了笑，说道：“老爹可是军中的什长？”赵广谨慎地点了点头。

　　我继续说道：“赵胜你呢，在营中担任什么职务？”赵胜脸一红，支支吾吾道：“长枪兵吧。”赵广说道：“见习长枪兵，张将军历来重视军纪，你这么任性调皮，哎。”

　　我示意孙观和他的马队先行休息，随后对赵胜说道：“愿赌服输，说出你的条件吧。”赵胜心道司马懿啊，司马懿，你自己愿挨刀可怨不得我。他阴笑道：“司马别驾现在可是刘皇叔身边的红人？”

　　我暗道这小子不会说话，辣块妈妈的，搞得老子是宦官一样。

　　这怨不得赵胜，谁叫他比金庸先生早生了两千年呢。

　　赵胜见我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那你和刘皇叔说一声，我那个见习二字……能不能去掉。”我冷笑，说道：“赵胜啊，你就只有这么点志向？”赵胜一愣，谄媚道：“能和老爹一样做个什长，赵胜足以。”

　　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说道：“先干个千夫长吧。”赵胜说道：“司马懿，你抽我一下。”

　　“为何”

　　“我是在做梦吧？”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