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啸,俗称“炸营”。指的是部队夜晚宿营时,在没有接到任何指令的情况下,全体官兵盲目行动的一种反常现象。军营是地地道道的肃杀之地,中国传统军规有所谓“十七条五十四斩”,当兵的都是提心吊胆过日子,经年累月积累下来的精神压抑可想而知。
加之传统军队中非常黑暗,军官肆意欺压士兵,老兵结伙侮辱新兵,军中拉帮结派明争暗斗,平日士兵与将官之间的矛盾惟有用军纪和皮鞭弹压。就像是一条紧绷着的橡皮筋,终究会有崩坏的一天,而那一天就是营啸的日子。
当战事节奏紧凑起来,人就会陷入一种极度紧张的状态。这时,人的精神承受能力是极为脆弱的。
可能仅仅是一个士兵惊醒时的尖叫,就足以引爆营中歇斯底里的疯狂气氛,士兵们潜意识中被积压已久的负面情绪轰然爆发,清醒的人开始抄起家伙,有仇报仇,有怨抱怨。糊涂的家伙,那就什么都不管了,基本是见人就砍的节奏。
一次营啸下来,只会让地上多出数不清的尸体。
而吕蒙的那句话,直接给这些“精神病人”指明了报复对象,那就是曹洪以及虎卫军。
曹洪不但克扣民兵粮饷,还让他们挤出空间供虎卫军休息。若不是虎卫军素来强势,梁习一方在尽力克制,恐怕双方早就刀剑相向了。
那挂在营帐上的一支支火弩,不过是点燃了这座火药桶的引线罢了。愤怒与疯狂如烈火一般迅速蔓延至整座大营,民兵们接二连三地冲出营帐,一波接着一波地冲向曹洪所在的营帐。
永远不要小看民兵,因为他们随时随地都能爆发出一股悍不畏死的气势。他们手中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好些的有短剑,差点有钉耙,再差些的有锄头,如潮水般向虎卫军涌来。
曹洪很快从不知所措中清醒过来,他走出营帐,拔出佩剑,命令虎卫军以他的营帐为中心集合。曹洪并不是个庸才,面对这类突发状况,他并没有表示出太多的惊慌。
他也曾经历过营啸,并且亲眼目睹了曹操弹压士卒的铁血手段。那一夜,曹操骑上绝影,拔出倚天,连续砍杀了近十几个“精神病患者”,这才让士卒们感受到什么叫真正的恐惧,这种恐惧感使他们的理性回归。
而曹洪现在所要做的,就是效仿曹操。杀出一条血路,而不是仓皇逃窜。虎卫们的想法与曹洪一致,因为只有雷厉风行地弹压才能将炸营的苗头扼杀在摇篮中。有些事情,不能忍,只能杀。
他们不愧是训练有素的精英,面对潮水般涌来的民兵,他们的脸上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恐惧。没有携带弓弩,人数也处于劣势,但依旧有自信能将叛乱者当场格杀。
因为他们是虎卫军,护卫曹氏宗室的精锐,其单兵作战能力不逊于陷阵之士。他们集结成桶阵,护卫在将军身旁。他们在加入这支部队前都发过誓言,只要他们还未倒下,将军就不会有任何安危。
在吕蒙的带领下,民兵们奋力冲向严阵以待的虎卫军。五十步,二十步,十步。
一直严阵以待的虎卫们,动了。他们齐刷刷地拔出砍刀,右手提起圆盾,踏着整齐的步伐,宛如一堵铁墙,向民兵洪流撞了上去。
与陷入癫狂的民兵们截然不同,他们的眼神中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色彩,没有砍杀时发出的嚎叫,他们只是机械地举起砍刀。斩首,收刀,再斩首,再收刀。
在他们面前站着的不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只是砍杀目标罢了。
民兵们嚎叫着堆积起来的疯狂攻势,被冰冷的砍刀摧枯拉朽般地一一斩断。虎卫们用他们的砍刀诉说着一个恒古不变的道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即使你变得悍不畏死,宛如一条疯狗,也是没有胜算的。
随着民兵们的攻势被一一化解,不少人才认识到什么叫做真正的恐怖。
恐怖,不是某一天医生告诉你,你患了肺癌晚期,只有三个月生命。而是你突然被浪花淹没,无法做出呼吸。恐怖,它不是一个抽象概念。而是一种瞬间让人无法思考,无法抵抗的力量。
很快,有不少尚且清醒的民兵停住了前进的步伐,观望着。
吕蒙见状,心中暗道:“这批虎卫不愧为曹军精锐,一下子就用砍刀镇住了这一片发疯的懦夫。”正当他一筹莫展之际,站在曹洪身后的“白面书生”朝他做了个手势。
“咦,文远哥?他好像一直在看着我的左边。”吕蒙顺着张辽投射出的目光,向左瞥了一眼。只见左侧的空地上,插着一把黄铜色的长枪。
吕蒙大笑,自言自语道:“天无绝人之路,且看蒙如何枪扫猛虎。”他深吸一口气,双手用力一抬:“起……好重。”
盘龙长枪应声而出,兵锋直指曹洪。
吕蒙双手挺枪,迅速向前冲去,混在一群手持锄头的民兵中,煞是显眼。虎卫们很快捕捉到了他的身影,狞笑着向他袭来。
一寸长,一寸强。吕蒙手握九尺长枪,浑然不惧这些拉帮结伙的“砍刀”们。盘龙长枪束在身后,吕蒙腾空跃起,神龙摆尾,锋芒毕露,便是向着下方一通横扫,所过之处刀斧应声而断。
吕蒙趁着这些虎卫们震惊之余,迅速俯下身子,又是一扫。金光闪过处,血如泉涌。刹那间,这些精英赖以冲锋的双腿被齐齐斩断,膝盖处露出森森白骨,顿时煞气冲天。
一击得手,吕蒙的攻势愈发凶猛。他挥舞着长枪,宛如一把利剑,径直刺向由数百虎卫精心构筑的圆桶战阵。手中的长枪,仿佛一条吐着信子的蟒蛇,不出则已,一出便是至少三条人命。
那些观望着的民兵寻着惨叫声,惊奇的发现,原来这些杀人机器也是可以战胜的。他们重新拾回了抗击虎卫的决心,再次举起锄头向着前方冲去。
(每次写到打架,就卡文。果然是小时候打架打少了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