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父偃,闭嘴。”在主父偃大笑不止的时候,李希清冷的声音制止了他的疯狂。
“李贤弟,”主父偃似乎毫不意外,他冷静的看着李希阴着脸,越走越近。
伸手,恰住主父偃的脖子,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主父偃,杀你。并不难。”
静寂,仿佛从天地开始之初就是这样。
“嘿嘿,杀我,并不难。”主父偃虽然知道自己命悬一线,但是却并不担忧,如果李希肯杀他,那么他有很多很多的机会。
“主父偃,我不杀你。”李希放下手,任由主父偃的身子从面前慢慢倒到地上,冷冷的眼神斜望着主父偃说道,“因为,即使我不杀你,你也命不久矣。”
“不错,我主父偃得罪世人甚多。终有一日,即使是皇上,也不愿意再护着我。那时,主父偃将死无葬身之地。”主父偃淡淡回道,生和死早在叩阁上书的那天都已经被他抛到九霄云外。
“她就是废后陈娇。”主父偃看着李希身影,费力的站起身子,“为什么会在这里?”
“只是一个意外。”李希慢慢地向前走着,走到了刚才自己独坐着,自斟自酌的小亭子里,他知道主父偃会跟上来的。
“庄昕,给主父兄斟酒。”看着主父偃坐下,李希对着庄昕如是说道。
“是!”
辽东城的酒,自然是美酒,即使是在辽东城已经呆过半年的主父偃在饮完这酒之后,也暗暗发出赞叹。当听李希说完他和陈娇的相遇,一直到来到辽东建城的这一切,想到这城中的一切与众不同,都是大汉朝的前任皇后带来的,让主父偃有一种莫名的荒谬感。
“为什么?”主父偃所问的自然是李希为什么愿意冒这么大的风险庇护这样一个女子。
“人各有命,也许只是投缘。”李希说道,那是他内心深处最深的秘密,他不打算告诉主父偃。
“是吗?”主父偃自然不相信李希如今这个年纪,还有着这种心情。他也不追问,只是说,“只是两年时间,没想到,她一介女子,能够做到这个份上。”
“是啊。只是两年。”
“明日,就是我离开的日子了。李贤弟,你难道不想和我说些什么吗??”主父偃看着沉稳的李希,不由得出声试探道。
“主父兄,我们认识有20年了吧?”李希举起玻璃酒杯,看着那淡黄色的酒液在其中轻轻摇晃,开口问道。
主父偃没有回答,李希也不需要他的回答,他继续自顾自地说道:“20年前,你我在齐国初遇的时候,怎能想到会有今天?当时的你,不过是一介寒士,游学多年,都未有所成。你知道,当时我的叔叔给你的评价是什么?”
“志大才深,随性而为,愤世嫉俗,纵有出头之日,亦无葬身之地。”
“嘿嘿,不错,不错。主父偃行世数十年,从来也没有真正怕过谁!”主父偃笑了笑,说道,“李贤弟,现在和我追忆过去,你想以情来动我吗?”
“不,主父偃如果是那种轻易为情所困的人,那么你我也不会成为朋友。”李希放下杯子说道,“因为在某种程度上,我们一样的无情,所以我们才能够成为至交。主父兄,你不会说的,因为我看得出,你很有兴趣,对我这个妹妹的将来。”
主父偃没有说话,他慢慢的喝完剩下的酒,走到李希身边,忽然开口道:“你说得对。这样的女子,一生我也只见过这么一个。主父偃很想知道,如果给她时间,她能够飞到多远的地方。如果现在就这样折翼,那不太可惜了吗?”
“不过,李希,现在还太早!”主父偃说到这里,转头对李希说道,“现在的她还远远不能和那个人对抗,此时入宫只会害了她。”
李希沉默了,刚才他的确想过,陈娇回宫的可能性,但是他也明白这条路有多么的艰难。如果要保全性命,那就必须消除皇帝对陈娇的戒心,陈娇在宫外所作的一切,她所结识的人,都会成为致命的原因。
“机会,只有一次,如果能够好好把握。”主父偃轻轻说道。
第二日,天朗气清,昨夜的一切都被秋日的风吹得一干二净。
“姐夫,你说什么?”陈娇没有参加给主父偃的送别,独自在城中等待众人的归来,只是她没有想到,李希回来后居然会这么说话。
“我们离开这里吧。”李希将自己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
“新的太守,很快就会来到。辽东城的一切已经定型,即使再来一个新的长官,他也必须按照城中固有的规则来做事。有高利在,辽东还是我们的辽东。但是,我们却不能再留在这里了。”李希给陈娇解释道,“当这里受到越来越多人的关注,我们的身份也就越来越危险。一旦被人发现你我的身份,那么就给了那些对辽东城心怀不轨的人,最好的攻击借口。”
“你我的身份?!”陈娇在心中默默的念着这句话,她不觉看了李希一眼,发现他的表情和平日一样的平静。她不知道李希此言是否是有意而为之。
“离开,才是对辽东城最好的保护。”
陈娇对这句话,无可反驳,这半年来,和主父偃的相处已经几乎耗费了她全部的精力,可是最终还是让主父偃看到了她的真面目。不过,眼前兄长的沉静和主父偃的如期离去,让陈娇错以为主父偃其实根本就不认得原来的陈皇后,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
“那,我们去哪里呢?”陈娇问道。
“回家。”李希微微一笑,说出了答案。
从辽东到东阳的路,原来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漫长,陈娇望着举目可见的李家门楣,心中不禁这样感叹道。
这一个多月里,主父偃也抵达长安,又一次上书晋见,再一次提出了震惊世人的一个柬言。
“茂陵初立,天下豪杰兼并之家,乱众民,皆可徙茂陵。内灾京师,外销奸猾,此所谓不诛而害除,且使大姓豪强不得族居。”
轻轻几句话,可说是将天下豪强尽皆得罪了个遍,而他数年前提到的推恩令,也在这次奏折中重提,使得刘姓宗室中的有识之士无不恨他入骨。
而李磷入朝早于主父偃数日,宣室殿相会后,君臣相得,汉武帝亲许为右北平太守,同日,启用李广为沧海郡太守。考虑到边关战乱纷起,墨门受旨迁往长安,封韩墨为左内史,全理墨门事,待诏金马台。
“妹妹,你可回来了。”张萃,美丽依旧,她热情的上前扶起陈娇,带着她入府。
东阳的这个家,陈娇还是第一次来,虽然之前曾经听张萃给她形容过很多次。府里的陈设十分的朴素,不过,陈娇也可以看出里面渐渐多了一些与这个时代的普通人家不同的东西。比如大厅墙上的挂钟,比如厅中摆着的椅子,比如高起的桌子还有上面摆放着的纸张。
看到这些,陈娇心中微微一笑,她知道虽然李希身在辽东,不过对家人仍然十分的关心,任何好的东西都请人带回来给他们。
“你先坐好,两位陈叔现在还在铺子里,晚点我们全家人吃一顿团圆饭。”张萃笑着招呼几个家仆端上茶水。
“呵呵,姐姐别忙了。我又不是外人。”陈娇看着张萃,心中暖暖的,她说道,“姐姐,我的侄儿侄女怎么样了?我这个做姨的可还没见过呢?”
“那两个小调皮啊?”张萃故作苦恼的摇头,说道,“这会儿正好睡了,不然非把家里搅得天翻地覆不可。”
“姐姐带我去看看吧。”陈娇说道。
孩子很漂亮,是现代的婴儿用品广告商们最喜欢的那种,白白胖胖的,像天使一样。看着他们安静的躺在自己特意让人做的婴儿床里,陈娇不禁有一丝丝的感动。
张萃轻轻摇晃着婴儿床,轻声说道:“幸而有妹妹特意设计的这个婴儿床,让我可以亲自照顾他们。”
陈娇知道,他们这种人家,一般孩子都有自己的奶妈,平日亲身母亲反而很少有时间照顾。有了这床,两个孩子睡觉时倒可以在自己娘亲身边,给了母亲不少安慰。
“姐姐多礼了。我是他们的阿姨嘛。”
在东阳的日子,让陈娇又一次尝到了被人宠的滋味。不像在辽东的时候,要考虑给墨门的“发明”,又要担心辽东城的安危。现在的她只需要在李家的后院里,抱着孩子,享受着李希和张萃给她张开的保护伞,像孩子们那样吃喝玩乐。
“姐姐,我现在觉得很幸福呢。”那一日,陈娇靠在张萃的身上,旁边是两个爬来爬去的天使,初冬的阳光透过窗子洒满了室内,她忽然有了这样的感慨。
“你确定没有看错?”刘建惊喜不已的回身问道,粗鲁的推开身边给自己送上葡萄的美姬。
“肯定没有看错,太子,就是那个一年多前在楚国遇到的那个女子。”一个男子谄媚的对刘建点头哈腰。
“好啊。居然在东阳,在我们江都国内!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啊。”刘建淫笑着摸了摸脸颊,想到那年遇到的陈娇,心中激动不已。
美女,他江都王府有得是,虽然说陈娇和张萃的美貌超出他府中姬妾甚多,可这一年多来他凭着自己江都王太子的身份,在属国内也搜罗到了几个不输给她们的美女。可是,这当中却没有一个能够让他忘记陈娇,那个胆敢给他一巴掌的女子。
“你先给本太子好好说说,你是怎么看到她的,在哪里看到的?”刘建忽而坐回椅子上说道,既然人在江都,那他就要好好筹划筹划,省得被他老子知道后,鸡飞蛋打。
“是,是这样的。”那人开始讲述他遇到陈娇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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