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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范贻的脸色变的难看了起来,高文举顿时明白了这公鸭嗓的用意了。所谓君子可欺之以方。他知道范贻的短处便是个忠字,在这种情况下,为了彰显自己的清白,或许会放过他也未可知。
可惜,公鸭嗓忽略了一个事实,目前的状态,并非范贻说了算。高文举明白了他的用意,摇摇头笑道:“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可爱,这时候还能说出这么煞风景的话来。为了保命,可真是难为你了。可惜了,你要再等上一会,我们走了再说多好啊。”
颜小山走了进来,低声报告:“少爷,对方一共三十二人,连屋子里的一共死了二十个,还有十二个活口,只有这个带着伤,其他人都被捆着。还有六个死者应该是范大人的随从。对方的战马三十二匹尽数缴获,范大人来坐的马车和几匹马也已经找到了。”
高文举点点头,看了一眼面露难色的范贻,心道这文人还真是够迂腐的。人家都要灭你门了,为了个虚名,还左顾右盼的也不知有什么好。这种情况下,当然是一了百了的干净了。冲颜小山点点头道:“这事只怕牵涉到朝内争斗,咱们没必要引火烧身,别管那么多了,对方所有有标识的东西都取出来毁掉,俘虏嘛。都处理了。”
颜小山点头称是,扯下公鸭嗓就往外走。公鸭嗓这才明白,人家这是要灭口了,忙大声喊道:“你知道我是谁么?如果你放了我,我们……”声音哑然而止,高文举不知道找了个什么东西塞到了他嘴里。这一下,任谁也知道人家这是要灭口了,直吓的公鸭嗓子浑身直抖。
高文举大声命令道:“把他弄出去,这些人都不用审了,挖个大点的坑,埋了~!”手掌中却做了一个只有自己人才看的懂的手势。颜小山会意的点点头,将公鸭嗓交给了外面的高家家丁,低声安排了审讯和善后事宜。这一切,自然要瞒过屋里的一干人等和海坛岛的几位仁兄了。
听到许大勇一番解释之后,高文举这才明白,这个范贻和许大勇是同乡,比许大勇小五岁,只是当年一个在南唐,一个在大宋。范贻随父亲出使过南唐,曾和许大勇有过一阵交往,两人因同乡关系,相见甚欢,因此结为异姓兄弟。宋伐唐之后,便失了联系。这一晃已是三十年了,许大勇刚刚听到范贻自报家门有些吃惊。进门一认,果然是他。这才按捺不住,上前相认。
原来范贻是新任的平海军节度使,知泉州军州事。也就是这泉州的新任最高长官。范贻得知自己的好友吴天祥被配在梅花镇,想到这吴天祥也是个人才,能招为幕僚自然也不失一件美事。因此甫一到泉州,还没顾得上交接所有手续,便微服前来探望。谁知行踪被政敌所知,差点命丧黄泉。
既然现在成了自己人,高文举自然不便再做什么保留。只得将自己身份说了出来。不过为了保险,他还是没透露自己和凤凰岭以及海坛岛的关系。只是说父亲和许大勇曾是知交,父亲去世之后,许大勇前来吊唁,两人才认识的。
范贻自然知道他有心隐瞒,但这种情况下实在不方便多打探人家,而且眼前这个少年看起来文文静静,下起手来实在是让人胆寒。几句话的功夫将几十人弄的无影无踪的本事可不是人人都能做的来的。自己原本也担心对方那十几人最后会走漏了消息,没想到这少年在眨眼之间便将一切证据消除的一干二净,光是这应变的能力和心术便让人无法轻视。
吴天祥的几个下人已全部被害,而范贻的十名随从也死了两个,其他六个轻伤,两个重伤。众人便在吴天祥家中生火做饭,聊了一会。最后决定先去高家庄歇息一晚,修整之后再回泉州府。吴天祥见事已至此,便随着范贻一起回去。
马车上安顿了两名重伤员。其他人都骑着马。近百里路用马车走也要几个时辰才能到。路途上许大勇和范、吴两人谈笑风生。高文举闲的无聊便带着高家众家丁在路上练习骑术,不时的搞个蹬里藏身什么的花样。又见路上草丛中不时有小动物跑过,不停的用箭收获一些小猎物。
高文举无意中抓到了一只巴掌大的小兔子,顿时想起了范贻的义女,匆匆打马回身来到范贻身边将兔子递给她。那小丫头满脸惊喜,却并不说话,用眼睛打量着范贻。
范贻点点头,小丫头欣喜的将兔子小心的捧了过来,冲着高文举笑着说了一句:“堪桑哈米大。”紧跟在范贻身边的吴天祥和许大勇听的一头雾水。
高文举吃了一惊,很久没听到朝鲜话了。条件反射般的用朝鲜话问了一句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突然听到熟悉的乡音,眼里闪过一丝喜悦,小声用朝鲜话回道:“小慧。”
高文举看到她的眼神中透露出的神态,想起了当年在非洲收养的那个小女孩,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也是这种情景。也想起了他第一次陪同福利院孙院长下乡时遇见的那个流浪的小丫头,她拿着孙院长递来的馒头时,眼里也是这种神态。恍惚间,高文举忍不住爱怜的摸了摸她的脑袋,低声问范贻道:“高丽人?”
范贻点点头:“他父亲是我在高丽时收的随从。可惜了,只留下这么个丫头,我就收为义女了。可惜,我的高丽话不太好,和她说话总是很费力。贤侄从哪里学来的高丽话?”
高文举一愣,答道:“哦,在书里学的,从来没用过,没想到今天碰上用场了,我能带她玩一会么?”
范贻看了一眼小慧,高文举又用朝鲜话问她愿不愿意和自己玩一会,小丫头两眼闪闪光,快的点了点头。范贻虽然有些意外,却也很放心的两手一捧,将她递给了高文举。
颜小山和高家其他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少爷抱着小慧用朝鲜话说说笑笑,拼命的揉着眼睛试图证明自己看花了眼。
范贻这时也从许大勇嘴里套出不少高文举的消息了,对这个充满神奇色彩的少年更是好奇了。
高文举已经玩的入了迷,一时也没留神自己这一举动彻底颠覆了在众人眼中的形象。听着小慧那清脆的童音唱着一朝鲜小调,若有若无的歌声让他想起了很久以前自己心情不好时,那个对自己唱《三只熊》的小姑娘。心绪不由的飘乎了起来。
“文举哥哥,你会唱歌吗?你也唱一歌给我听好不好?”一小调唱完,小慧脆生生的问道。
高文举回过神来,点点头道:“我只会唱一,不过你不许笑我啊。”见她郑重的点了点头,这才低声将那只有几句,却朗朗上口的朝鲜小调《三只熊》唱了出来。
这个时代,几乎没有什么儿歌,所以这歌一唱出来马上就把小慧的好奇心勾引了起来,拼命的摇着高文举的胳膊让他教给自己。
当高文举将这歌教给小慧时,完全没有留意身后众人已停止了交谈,全支着耳朵瞪着眼睛注意着这一大一小忘形的样子。他只是觉小慧的歌唱天赋似乎极高,只听他唱了几遍就能准确的将这哥唱出来了。
当小慧完全学会这歌的时候,开心的让高文举打马到义父身边,将这歌唱给了义父听。范贻和吴天祥都是文人,这个年代的文人音律是必修课,两人自然也颇有功底。虽然远远的听到高文举和小慧在不远处的教学声,但完整的听了一遍之后还是被这歌曲的曲风震惊的不小。两人相视一眼,不便当场问,却同时对高文举起了心思。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出如此适合小孩子唱的旋律来的。这种和中原风格明显有区别的小调,简直就是专为眼前这个高丽小丫头量身打造的。虽说有些过于简单,却与小慧刚刚哼唱的高丽小调风格十分接近。能在举手投足之间就做出一曲被对方完全接受的曲子,那是何等才华?
颜小山已经回过神了,明白少爷肚子里还有好多东西是自己根本不曾见识过的,所以倒显得十分平静,连许大勇的询问也摆出一副理所应当的架势出来,似乎这才应该是自家少爷的本来状态。这样一来,更让其他人觉得高文举神秘非凡了。
高文举和小慧玩的投机,想送给小丫头件礼物,摸来摸去身上只有兵器。最后将自己佩戴的那只指南针拿了出来送给了她。小丫头拿到礼物第一反应自然是给父亲看。当范贻看到那只制作精美的指南针时眼珠子差点掉出来。问过许大勇才得知,这也是高文举作的。
许大勇正在琢磨是不是告诉范贻他还做了几只千里望时,小慧举着高文举那支两节望远镜大呼小叫个不停。许大勇趁机将自己那支递给范贻,让他感受一下。范贻和吴天祥两人如同见鬼一般不停的出各种奇怪的声音。连连称赞此等神器的确巧夺天工。
一路上有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在身边,旅途也变的有趣多了,近百里的路程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高家家丁早已快走一步安排好了住处和酒席,同时,也将高家镇宅之宝郭晋宝请了出来为伤者医治。
自从生父金相佑死后,范贻这个义女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开心过,甚至在范贻身边也常常会露出她这个年龄不应该有的表情。而今天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却能笑的如此开心,实在是让人不可思议。而且指南针和千里望,这两件东西对军伍意味着什么,身为节度使的范贻自然明白。范贻憋了一肚子的问号,恨不得马上就从高文举嘴里掏出答案来,只是身为客人,实在是有些不太方便。
这个高文举,究竟是什么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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