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着半道劫来的美军吉普冲到医疗站后门,林恩甩门下车,火急火燎地奔进医疗站。本土美军严重缺乏战斗经验的软肋已经表现得非常明显,但他们并不缺乏智商,洛斯阿莫斯原子弹试验基地内传出的交火声就是吸引蚂蚁蜂拥而至的香饭团。在弹药充足的情况下,乐突击队员们不说以一敌十,只要对方不动用坦克重炮,他们在防御状态下对付数倍预计的美军官兵不成问题——最大的问题在于以当前的时局。别说几百上千美军官兵,就算在这里干掉他们几万人也达不成任何战略目标,精锐的夜战突击队员可是挂一个少一个,他们的弹药也绝非无限,且一旦失去了混乱和黑夜的掩护,这支精锐部队的相对优势就会大幅减弱。
“布拉兹少校!布拉兹少校?”
清脆的枪声在走廊中回荡,这使得林恩确信这栋建筑仍在己方手中,但他又不能肆无忌惮地吼叫或者直接闯入某个可能正好面对窗口的房间。朝楼梯方向走了几米,仍未听到布拉兹少校做出回应,这时候,反而是一个头戴美制钢盔、身穿美军制服、拎着手枪的家伙冷不丁从暗处闪身出现。
林恩狠狠吃了一惊,连忙下蹲同时端枪相向,几乎扣动扳机的刹那,只听那人用纯正的德语自报身份:“我是卢克少尉!”
放低枪口,林恩起身站定,看着这人拿着一支“柯尔特”手枪来到跟前。
“长官,少校刚刚带着大多数人撤往西墙了,我奉命带领第3小队在这里殿后。您也快走吧!”
“哦!你们还有多少人?准备怎么办?”
林恩关切地问道,其实看这名军官的打扮也能猜出来,他们在殿后任务结束后将假扮美军以期金蝉脱壳。然而,即便外表能够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语言也能够模仿到位,可一旦遇上美军的认真盘查,或是在某个小细节上不慎暴露,这一小队突击队员恐怕难逃全军覆没的下场,而任何一个队员的被俘,都可能导致“避难所”机密的泄露——这才是最要命的。
“我们有七个人,都能够说英语,有两挺机枪和一辆美军坦克,少校命令我们在此坚守至少半个小时,然后分散成两个小组从不同方向撤出基地,接头地点在废弃矿场,我们肯定能够回到那里……长官,你们快走吧!”这位军官的话语说得飞快,眉宇间丝毫没有脱离大部队独自战斗的恐惧,而是有一些紧张,还有一股子淡淡的兴奋。
在这样的状况下,林恩也别无他法,只好拎着突击步枪转身:“伙计,小心点!愿上帝保佑你们!”
这句话和战场对面之人所说如出一辙。
“放心吧!长官!也祝你们好运!”
穿着美军制服的突击队军官给了林恩一个镇定而自信的笑容,然后飞快地返回刚才所在的房间。这栋房屋是基地为数不多的两层楼建筑,外观经过人为做旧,内部却是崭新的钢筋混凝土结构,能够抵御普通枪弹和手榴弹的攻击。坚守半个小时……应该不成问题。
吉普车并未熄火,林恩上车后直接驾车转向,头也不回地朝西墙方向疾驰而去。沿途到处是破烂的铁丝网、坍塌碎裂的门岗以及横七竖八的尸体,与傍晚所见的情景根本是两个世界。不明飞行物已经离开了好一阵子,空袭警报结束了,取而代之的是急促而低沉的入侵警报,呜呜哇哇的有些类似于救护车。虽然失去了空中的目标,可基地外围的探照灯并没有悉数熄灭,一根根巨大而刺眼的光柱正在基地上方来回移动,将建筑物的黄褐色屋顶和那些已经被突击队射手们清理一空的警戒塔台照得透亮。
也好在有这样的光照,开着美制吉普车抵达西墙时,林恩他们免于担心己方射手误击的烦恼。
西墙是一堵大约3公里长的围墙,墙高约两米,上设铁丝电网,却没有隔一段距离设一个哨塔——这大概是它和监狱最大的不同之处。基地西面朝向延绵的戈壁山谷,驾驶汽车向北或者向西都走不了几公里路,因而基地的设计者压根没有在这一侧设立出入口和岗哨。墙外就是茫茫戈壁,平曰里除了乘坐吉普车巡逻的哨兵,几乎不会有人员车辆活动,唯一一条几乎算不上路的路,一旦碰到沙尘天气甚至下雨,就会变得十分糟糕。可也正由于这种情况,基地守卫在这一侧力量是最为薄弱的。
在决定奔袭基地的那一刻起,林恩就已经想好了这条路后,如今万事俱备,仅有的变数就在于近期部署到基地四面的美军防空部队。他们在营地周围设立了临时岗哨,虽没有特定的职权,但有时候也会对来往车辆进行检查。
等林恩抵达西墙内侧时,3辆卡车、3辆吉普车这时候已经靠着基地最西端的几栋建筑物集结待命,突击队员们紧紧围绕着这一支小型车队展开警戒防御。
在车队最前部,他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布拉兹少校,这位特战指挥官的目光不断在手表和探照灯光柱之间游移,神情有些焦急,但等林恩出现后,表情和语气就又都恢复了镇定。
这次计划之外的突击抓到了一票计划之外的精英,还夺获了大量的机密资料和数据,成果已是相当显赫,可如果不能够安全将这些运往第一个隐蔽的汇合点,之前所有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中尉,我们现在怎么走?”这是一种毫不质疑的信任语气。
“在这一段选个位置炸开墙!”林恩伸手比划了一下,然后又说:“接下来要乘坐吉普车和在卡车驾驶室里的,全部跟我去前面的美军营房,我们必须换上美军制服!”
对于格外讲究荣誉的欧洲军人而言,不论情愿与否,穿上敌人的军装总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好在布拉兹少校并不是那种因循守旧的古板份子,留在医疗站的突击队员已经这么干了,他也就当机立断:“说流利英语的全部过来!”
这一嗓子招呼,转眼间就呼啦啦地围过来十几名突击队员,想必此行来美国,挑选的也至少是有英语基础的队员。
时间已经非常紧迫,林恩也不废话,立即带着这些突击队员前往靠近西墙的美军营房,平时居住在这里的是负责AB两区内部警戒安保的美军官兵,刚刚葬身于林恩枪口下的“温斯特”上尉也住这里的宿舍。尽管从未踏足这里,可这些营房跟林恩所住的宿舍遥遥相望,自从原子弹试爆以来,林恩就一直利用墙体上的裂缝在悄然观察着这些美[]人的生活起居,了解他们的作息时间。此次试验基地的专家和技术人员远迁他处,守卫部队只负责将他们送到阿布奎基转乘火车,接下来全程将由其他部队接替,而在新的基地,守卫部队也将从别的部队抽调选拔——这些都是林恩从“温斯特”口中听说的。
普通营房并不存放武器弹药,林恩知道,所以他带着突击队员们直奔主题,逐一砸开房间门,从衣柜里搜出美军官兵的衬衫、领带和换洗的制服,就地将他们一一穿上。相比于这些同伴,林恩省却了一个过程,那就是脱衣服。他叮嘱突击队员们给自己找个军官的衣物,很快的,一名突击队员在走廊尽头朝自己招手。
刚一进门,林恩并没有异样的感觉,然而探照灯的耀眼光芒扫过,他看到书桌上竖着一个相框,那张黑白照片里的面孔是如此熟悉和生动,以至于他在一瞬间愣住了。
从不知名,从不知姓,只是称呼其“上尉”,可从第一眼开始,林恩记住了这位长相跟兄弟连指挥官“温斯特”有几分相似的美[]官。一个多月的接触,相处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也还不到三天,每每交谈也是各怀心思、相互试探,然而青年人对理想的展望、对爱情的渴求以及那种无拘无束的胸怀,还是让他们产生了一种非常微妙的友谊——至少在林恩心里,这种友谊是曾经存在过的。
个头相差无几,林恩很顺利地穿上了“温斯特”的军服,对着镜子梳理了一下头发,戴上美军的船型便帽,与在“避难所”基地穿德制军礼服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曾经觉得二战时期的美[]人总是一副漫不经心、吊儿郎当的样子,相比于德意志的严谨和坚韧简直一无是处,然而这一刻,他才意识到美国人追求的自由是多么的阳光灿烂。看淡一切,顺其自然,生活也许才会真正的惬意轻松。
窗外仍不时传来枪声和爆炸声,这让林恩提前收起了多余的思绪,他一丝不苟地扣好纽扣,又从箱子里翻出一双全新的皮鞋,这……也许是“温斯特”为婚礼准备的。
出门之前,林恩转身朝向空荡荡的房间,用英语淡淡地说了句:“抱歉了,伙计!希望下辈子我们能够成为真正的朋友!”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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