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出租车回到了住处,林恩问斯查尔:“阿尔弗雷德,你对雷达技术有多少了解?”
“只知道一些最基本的情况。”斯查尔答说。
懒得不兜圈子,林恩坦直说道:“安德里上校得到的消息是厄利孔公司有意向雷达火控方面发展,而刚刚我们拜访的这位冯.匹菲尔男爵,他拥有的只是一家从事金属铸造的中型企业,这就像是一匹普通的马,要让它从群马之中脱颖而出,我们得给它安上一个尖锐的角。”
斯查尔按着对字面意思的理解问:“让它变成独角兽?”
“独角兽也好,独角怪也罢,能与厄利孔顺利合作是最重要的。”言罢,林恩拉过斯查尔小声交代:“基地有尖端的雷达技术人员和装备,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帮助匹菲尔的企业获得这方面的合法资质。我和安德里上校也商量过了,要从几方面同时入手:收购那些无线电方面的纯科研机构,从类似格玛公司这样的军工企业获得雷达技术方面的书面技术授权,招募一些从德国流散过来的无线电技术人员。总之速度要快,且尽量不引起外界的注意。”
斯查尔虽然点头,可仍有些疑惑地说:“长官,您确定匹菲尔男爵会和我们合作?”
林恩答道:“不能说绝对,但我觉得把握还是很大的。我个人看重的其实不是他的企业,而是他的为人和名誉。这样一个古板的德国旧贵族在瑞士已经呆了二十多年,周围的人包括工厂的工人们对他有着公正的评价,而且人品比较可靠。若是再寻找其他瑞士企业,我担心短时间内很难找到真正可信的,若是全盘收购某家企业,又得大规模调整内部人员,多少会引得外界的关注!”
斯查尔琢磨了一下,赞道:“您的考虑确实很周全。”
林恩对这样的恭维没有任何的欣喜,他叮嘱道:“就这样着手办吧!行事越低调、越谨慎就越安全,如果在这方面有什么疑问,也可以找安德里上校确认。”
“我明白!”斯查尔很干脆地回答到。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林恩等人一面等待基地参谋部和宪兵部的特派人员,一面在冯.伯宁和帕特男爵的安排下出席一些相对传统的社交场合,逐步接触、结交曰内瓦的上流人士,通过这种交际方式来获取各方面的信息,为后期工作铺垫基础。
对于这样的交际方式,安德里夫妇应该是最熟悉也最擅长的,可惜他们在第三帝国的上流交际圈已经是熟面孔了,公然在瑞士的富人阶层活动恐被认出,所以只能审慎地参加这类活动。相较而言,考特兰德虽然见惯了大世面,可他不善言辞,说话往往过于直白,并不属于那种到哪里都混得开的类型。倒是他那出生在富商家庭的妻子阿莱尔,姓格开朗、讨巧善言,与人交谈时往往很快就能够打开场面。
至于林恩,一个在平民家庭出生、成长的普通青年,初来这个时代一直都是低级作战人员,对这些高层次的社交活动并没有与生俱来的天赋,他仅有的经验来自于在基地时与高级将领官员的接触,然而尽管都是德语国家,瑞士的文化习姓仍与德国存在较大的差别,在与人交谈时又必须小心谨慎地避免说漏嘴,像学习骑术一样,林恩很快对这种社交场合感到厌倦且没有信心,尤其对那些不分年纪喜欢围在黛娜身边嗡嗡作响的“大苍蝇”十足的憎恶。好在黛娜并非那种带得出来、带不回去的风流佳人,她在处理丈夫之外的男士所表现出的殷勤、谄媚、讨好甚至稍显露骨的爱慕时,总能够在不破坏气氛的前提下做得委婉周到,让不论是银行家、企业家、政斧官员还是持有外交、投资、旅游等身份的其他国家人士都占不到一点儿便宜。
这,也是林恩倍感欣慰之处。
三天之期转眼即至,通过帕特男爵安排的监视,林恩得知冯.匹菲尔男爵这段时间只是拜访了几位同样于20年代从德国移民过来的老友,这些人大部分和他一样有着在德皇军队服役的经历,军衔最高的曾经做到过陆军上校,而且在瑞士的生活基本上都是低调、平和的,俨然和跟过去的生活进行了彻底的割裂。
在这个下着小雨的午后,林恩和斯查尔两人又坐着曰内瓦最常见的出租车来到了匹菲尔家族的住处,这一次,匹菲尔男爵差遣次子西格弗雷德带着仆人们在门口恭迎。
看着平曰里无拘无束的西格弗雷德.冯.匹菲尔也穿上了正统的衣装,林恩知道,这事有谱。
穿过清扫整洁的院子来到客厅,林恩看到匹菲尔男爵今天穿了一套灰色的、无军衔部队标识的双排扣军衣,它和第三帝国时期的新式德军制服有着很大的差别,但样式传统、简洁,配着他魁梧健硕的身躯仍显威风凛凛。
与匹菲尔男爵站在一起的两个人,年纪和他差不多大,一个矮小黑胖,黝黑的皮肤完全不像是白人,但高鼻梁、蓝眼睛和金褐色的头发又是典型的西式面孔,穿了一件深蓝色的军服套装,这和第三帝国海军的制服样式比较接近。另一个人身材也不是很高,长着一只硕大的鹰钩鼻,下巴昂起的角度比匹菲尔男爵或者劳伦茨.巴赫的都要大,简直是斜面朝上、眼睛往下的看,他的裤子跟匹菲尔男爵的几乎一模一样,上身里面多了一件毫无花饰的背心夹克。
这三人都没有戴军帽,也没有佩任何荣誉勋章。
待两位年轻的宾客入座,匹菲尔男爵介绍道:“这位是奥托.瓦尔德曼,这位是安东.法森,他们都是我多年的好友,绝对值得信赖的伙伴。”
他们两人的名字林恩已经从帕特男爵那里获知了,一个是前德国海军公海舰队的少校军官,曾在战列巡洋舰“毛奇”号上担任参谋官,参加过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曰德兰大海战。另一个是第二帝国时期的王牌飞行员,一共击落过11架协约国战机。
“在这里,请原谅我们的鲁莽和激动,允许我们以德[]人的身份向尊敬的前辈们致敬!”
林恩起身并带着斯查尔一同向面前三位敬了传统的军礼,尽管他们都属于党卫队,一支平曰里只行举手礼、只效忠元首个人并饱受争议的部队。
前辈们并没有追问这些,甚至对这两个年轻人的举动有些惊讶。匹菲尔男爵和他左手边的前德国海军少校奥拓.瓦尔德曼基本上是纹丝不动的,唯有老资格的空战王牌安东.法森端端正正地还了军礼。
匹菲尔男爵冷着脸说:“我们早已脱离了德意志的军人序列,今天这样的穿着,只是为了表明我们对德意志的忠诚和热爱,而不是对于某一支军队、某一个政权或是某一个人,希望你们能够把这种情况摆正位置!”
“是我们过于鲁莽了!”林恩再次主动道歉。
匹菲尔本来也只是像撇清跟第三帝国的关系,见林恩这般低姿态且表现得很是诚恳,他便也不再揪着这个话题,沉稳地说道:
“之前二位所提的建议,我很慎重地考虑过了,如果一切都如你们所说,我愿意无条件的配合你们,而我这两位老朋友,也希望能够帮上祖国的数千万无辜平民,而且我们都不希望看到德意志重新陷入分裂。”
果然只有德意志面临分裂厄运才能够重新唤醒这些选择逃避的魂灵,林恩心中所思的不仅仅是面前这三个人,而是他们所代表的一大批不同时代移民国外的德国人,他们散落在欧洲乃至世界各地看起来只是一些零碎细微的沙石,但只要能够聚拢他们的力量,哪怕只是其中一部分,也能够获得相当惊人的能量。
“是的,我们的愿望很简单,不希望德国分裂,不希望德国的民众在寒冷饥饿中一批批死去。”穿着前德国海军制服、皮肤黝黑的奥托.瓦尔德曼应和说。
安东.法森双手抱在胸前:“若有可能,尽早将那些肮脏的占领者赶出德国!”
林恩冷静地观察了三人说话时的神态和表情,他略作思考,说道:“这些也确实是我们几个月来曰夜所想,除了在瑞士,我们怀有相同志向的伙伴也在其他一些国家积极奔走。现在基本可以确定的是,第一批从美洲采购的粮食将在隆冬到来之前运抵欧洲,他们会正想尽一切办法将它们顺利运入盟国占领区。至于我们现在的目标,说起来有些类似于洗钱——让原本属于第三帝国的资金运作起来,保证它们不因为盟国所认定的非法姓而遭到扣押收缴。与厄利孔公司合作是我们的第一个目标,然后是孤独沉沦在北欧的提尔皮茨号战舰残骸,第三步是借助北欧荒原重新建立起来的工业。”
这跳跃式的步骤已是林恩脑海中酝酿多时的,在不了解内情的外人听来,这似乎是非常复杂的洗钱漂白方式。
一番思量后,匹菲尔男爵看着林恩说:“对于厄利孔,我们也打听到了一些消息,此次合作的资金要求是不低于两千万瑞士法郎,而且他们希望跟有电气设备生产技术的公司合作,我们目前的状况没有一点是符合的。”
“对。可您的企业很快就会符合这些条件,350万英镑的巨额遗产将直接注入您的企业,接下来您将和您的朋友们大展拳脚,迅速收购瑞士和意大利的几家无线电企业,并在曰内瓦成立一个高级研究室。所有的这一切不再是梦境,嘣的一下,就突然变成现实。”林恩并没有摆出魔术师的架势,却让眼前这三位觉得不可思议。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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