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沉浸在初占益州喜悦之中的刘备听从诸葛亮的劝谏,以威刑治理郡、县,大力整肃刘璋时期相对自由的官吏管理制度,这使得原本分散的地方权力得到了高度的集中,这一种集中使得地方官员上下其手的可能一步步的削弱,不少豪强势力由此心怀不满,打着刘璋旗号反叛的情况时有发生。
正当刘备忙于剿平叛乱的时候,江州方向送来了紧急的军奏:高宠在江陵整训水师,极有可能在近日举兵入蜀。
看到高宠这两个字时,刘备心中倏得一阵刺痛,关羽就是折在这个人心里,至今大仇未报,想不到他居然将要自己送上门来了。
“快请诸葛军师前来议事,噢不,快准备马车,我立即赶到军师府!”刘备急急的吩咐道。
当诸葛亮看完紧急情报后,他的脸色也浮现出无法掩饰的凝重:“主公,该来的终于来了,江州是蜀中的门户,不容有丝毫的闪失,眼下我们必须迅速回聚一切力量,开赴江州决战,千万不能让高宠突破江州要隘。”
“可是,军师你看江州守将严颜守得住吗?”一想到高宠是率了二万精兵而来,刘备就有些信心不足,江州守军不过三千余人,纵算是有坚城固守,这此消彼长差距也是太大。
“文长就在江阳郡剿平叛乱,可令他速速沿江东进,增援江州,然后,主公再亲率主力跟进,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诸葛亮道。
魏延的部下经过扩充,已经达到了六千余人,他和张飞两部是刘备最为倚重的两支主力,由魏延增援江州,刘备心中稍安。
建安七年六月夏,蜀中大雨滂沱,汇入长江的各条支流同时暴涨,奔涌的江水直泻而下冲入狭窄的三峡水道,由广至狭的江道顿时水位大涨,汹涌的激流警示着危险,也意味着机会,进攻蜀中的时机成熟了。
十日,磨刀霍霍的二万精锐水师分乘五百余艘战船,向上游开拔,熟悉航道的甘宁和丁奉统领着锦帆军率先出发,在他们的后面是高宠和文聘带领的中军主力。
“都督,江州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我们应当乘着水位高涨的时机,迅速拿下城池,如果错过这一良机,再要取城就难了!”偏将苏飞道。在江夏投降的苏飞此时已成为了甘宁帐下的一员将领,熟悉水情的他和丁奉作为甘宁的左右手。
确如苏飞所说,连日暴涨的水位让依山傍水建造的江州城失去了一览无余的优势,而且随着水位的一步步升高,江中的战船和守军已处在了同一层面上。
“不错,这是最佳的良机,承渊,你来打这头阵!”甘宁大声命令道。
在锦帆军催阵战鼓隆隆鼓舞下,丁奉将军中二十余门舰炮一字排开,对准着前方的江州城垣,一旦城垣被轰出缺口,江水将倒灌入城,整个江州城中的军民都将遭遇灭顶之灾,有了远距离破城的武器,丁奉不用再费一兵一卒的力气,就能让守敌从面前消失。
“炮手准备——!”虽然有些觉得不过瘾,丁奉还是举起了手势,只等一落下,就将数炮齐发。
后阵,甘宁端坐在高大的主舰之上,前方的城池在他眼里,是那样的熟悉,又是那样的陌生,熟悉的是这是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故城,陌生的是自从年少时逃离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甘都督,这舰炮狂轰之后,江州城垣必然塌陷,那时城中百姓将无处可逃,这样做不仅有伤天和,而且对于宠帅的名声也是不利,日后我军破关夺城只怕更会遭遇上顽强的抵抗?不如先让我潜入城中去说服严颜归顺为好。”从江州逃亡出来不久的沈弥劝谏道。
曾任过江州太守的他多多少少对故土还有一点感情,他极不希望看到家乡的百姓因为**而失去性命,这样一种复杂的情愫甘宁也有。
“来人,让丁奉且等一等,如果明日午时后还得不到好的消息,我依旧会架炮攻城。”甘宁沉吟良久,终于点头答应了沈弥的请求。
除了沈弥说得强攻会造成城中百姓巨大伤亡外,甘宁对于说降严颜甘宁也还抱着一点希望,因为如果能够兵不血刃的拿下巴郡治所江州,既能为高宠军添上一员猛将,也能避免滥杀无辜的恶名。
“什么?暂缓攻城,甘督究竟是怎么想的?万一敌人的援兵赶到,机会可就白白丧失了。”军令如山,丁奉跺脚发泄着心头的不满。
城中,一片寂静。
在百年难得的暴雨和高宠军进攻威胁下,江州一如平常的日子一样,不见百姓有一丝一毫的惊慌失措,年轻力壮的男子被召令上城协助守城,妇孺则在家中照看老弱,一切都是那么的有条不紊,这样的情景与去年相比简直是有天壤之别。
沈弥喟然长叹,同样的处境,同样的困境,严颜表现出来的能力比自己实在强过甚多,当初自己要是有严颜一半的镇静,也不致于落得个只身逃亡的结果。
“你们快去禀报严颜将军,就说前江州太守沈弥求见!”一叶轻舟,将沈弥送回到了江州。
其实未等沈弥发话,那厢早有眼尖的百姓认出了他的身份,守卫城墙的都尉不敢怠慢,赶忙下城去向严颜禀明情况。
稍臾,沈弥在一众士卒的押送下,被带到了严颜的议事大厅,这里的一切和一年前没有多大的区别,只不过坐在正中位子上的人不一样了。
“沈弥,你这背叛故土的逆贼,来这里作甚?”严颜一瞪虎目,雪白的胡须根根颤动,不怒自威。
沈弥早知严颜老辣的脾气,他微微一笑,道:“严将军勿急,我这一次来是有一个好消息要来告知,眼下大将军高宠兵发蜀中征讨刘备,如果将军能审时度势,引众归降,则不仅可以使得江州百姓免遭战乱之苦,更会因此功劳获得大将军的赏识,到时封侯拜将俱不在话下。”
严颜冷冷一笑道:“我若是不降,又待如何?”
沈弥胸有成竹道:“将军切莫行此想法,甘宁将军的先头水师现正聚集在江中,数门舰炮本已决定要轰开城垣,是我极力劝谏才暂免江州城遭此一劫,将军不降的话,后果就将是城亡人死的悲惨下场,如果那样,你可是江州百姓的罪人了!”
沈弥这个大帽子扣得虽然有些强词夺理,但似乎又有那么一点正确,严颜听罢变色道:“汝等无义,取我州郡竟还逞口舌之利,我为江州守将,守土乃是职责,何有错哉,今江州军民誓与城池共存亡,纵死又有何惧,来人,与我将沈弥拖出去,痛打五十杖!”
沈弥见严颜完全不吃自己这一套,便梗着脖子威吓道:“严颜,你这老匹夫,我好心好意来劝你,你竟然还恩将仇报,你且等着,到时候自有人会收拾你。”
“哼,若不是看你还顾念江州百姓生死的份上,我早就取了你的狗头祭旗了,摸着屁股回去告诉高宠,我蜀中只有断头将军,没有投降将军!”
在严颜凛然无惧的凝视下,沈弥一边惨叫着好不容易挨完五十大杖,然后在陪同小卒的携扶下当真是抚着屁股离开了江州。
次日晨,高宠大军赶到江州与甘宁会合,顾不得疼痛的沈弥急忙跌跌撞撞的来到高宠的坐船上禀报说降的经过,心怀忿恨的他这一次没有为严颜隐瞒什么,除了原原本本的叙述之外,他还添油加醋了不少的内容。
“哦,这个严颜真这么说?”高宠饶有兴趣的问道。
“属下句句是实,不敢稍有隐瞒!”沈弥连忙接道。
“宠帅,严颜此举不过是想诱使我们犯下屠城的‘恶迹’,那样一来,往后的关隘城池就个个都会拼死抵抗了,他这是想拼弃一人的荣辱来阻挡我军的前进,其用心之深远我们不可不防!”徐庶说道。
高宠点头道:“我也正有此顾虑,不知军师对此有何良策?”
徐庶轻轻挽起袍袖,提笔点了点新研的墨水,在空白竹简上端端正正的写下了三个字:离间计。
“请问军师如何离间法?”高宠见徐庶笔力遒劲,知其心中定是有了主意。
徐庶写罢,掷笔笑道:“积羽沉舟,群轻折轴,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昔日商鞅变法使得秦国富强,然其却因一个流言而身遭车裂,此便是秦王中了离间计之害也,以秦王与商鞅的君臣关系尚无法根除猜疑,其它人自然也是一般,严颜是原刘璋部下,在刘备入蜀之初严颜曾有‘引虎自卫’的比喻,故此,他与刘备军中许多将领的关系不会很亲密,今我们不妨在沈弥这件事上做做文章。”
蜀中大水,道路俱被冲跨,等到魏延接到刘备的命令时,高宠军已经提师入蜀,知道军情紧急的魏延急忙一边收拢分散的部卒,一边征用船只,准备顺江驶下,魏延此举也着实无奈,与高宠训练有素的水师相比,刚刚拿下益州的刘备还没有组建起水师。
“报将军,前方距江州还有二十里,江中发现有敌船巡弋,我们怎么办?”斥侯回报道。
魏延焦黄的脸庞上显出一丝疲惫,他道:“全军靠岸,留一部分军卒守御船只,其它人都跟我从陆路入城。”
“将军,有一个消息不知该不该说——!”
“快快讲来,不要吞吞吐吐的。”魏延不耐道。象这样救急、断后的差事让他干得很是不爽,尤其是与高宠这样的强敌对垒,稍有疏漏就会有全军覆没的危险,在这个时候,魏延最关切的是江州城中的情况究竟如何。
“听说前江州太守沈弥已到了城中游说,在和严颜将军一夜叙谈之后,沈弥才回转了高宠军中,属下已经证实,这个情报没有问题。”
听得这个消息,魏延焦黄的眼神倏然凌厉起来,严颜和沈弥的会面是否就昭示着严颜有向高宠投降的意图,目前还不得而知,但不管怎样,对严颜提高警觉是相当必要的。
“有没有从城中传出的确切情报?”魏延问道。
江州被高宠大军团团围困,唯一的陆路通道也被文聘军封锁,魏延要突入城中还必须击破外围的敌人才行,在严颜部情况不明之前,魏延并不准备冒然入城。
“没有。”斥侯老实回答道。
“继续派遣人员争取从小路躲过敌哨,潜入城中,在此之前,全军原地驻扎,不得有些许妄动。”魏延吩咐道。
就魏延来说,下达这样慎重的命令是完全可以理解的,突入江州城后的结果有两个,一个是严颜忠心不变,两部合一据守城池,等待刘备增援大军到来,这是好的结果,另一个则是不好的结果,如果严颜有意叛变,那么江州就有可能是一个圈套,目的就是为了诱使自己进入这个圈套。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在与高宠军相互斗智斗勇的这几年中,魏延总结出来的独存秘诀就是走二步留一步,从不把自己迫入死路之中。
至于严颜的生死,魏延没有功夫去考虑,刘备进得蜀中依靠的是荆州势力和东州兵的支持,严颜又不属于积极迎接刘备入蜀的法正、张松一类,得到重用的机会几乎为零,所以,就算是日后算起帐来,魏延也不用担心对自己信赖有加的刘备会怎样?
江州的严颜却完全不知道这些,他还在不停的鼓舞着守军的士气,并望眼欲穿的等待魏延援兵的到来。
ps:给一个不同于演义的入蜀故事,虽然笔力不逮,但我一直在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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