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春,位于淮水畔的这一座城市已经渡过了他最辉煌也最黑暗的时期,那时的它青史留名,虽然这个名声多半和臭名昭著的袁术相连在一起,而今,在刘馥和张辽的并力治理下,这里已经成为连接江东和中原之间的一座桥梁。
南方的开放和北方的封锁就象被淮水分割开了一样,一面是阳一面是阴,在治理政务方面,没有了后顾之忧的高宠奉行的是敞开的海纳百川的气量,而曹操因为要同时应付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他所能做的是闭关封锁的铁笼政策。
由于多年的战乱,中原已残败不堪,虽然在曹操屯田新政的刺激下,颖川、陈留、许都等地的生产有了恢复,但在与高宠的竞争中,他已渐渐落后了。
淮水畔北山。
刘馥与张辽正在巡视着淮水防线,这二年多来,他们一文一武,处得倒也融洽。
“文远放心,这淮水沿途我都吩咐县、亭组织劳力巡视了,要是有曹军的探子渗透进来,相信不久就会发现。”刘馥信心十足的指了指在山脚下忙碌的民夫,道。
远远的看去,一条沿淮水布防的简易烽火防线已经完成,在各个容易泅渡的各个渡口,由当地县、亭组织起来的地方治安力量很容易的就能将可疑份子揪出来,这样既能弥补兵力不足的缺陷,又能调动百姓守土卫家的积极性。
张辽勉强笑了笑,应道:“有元颖在,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只不过,只不过我们每年都这样以防御为重点,我心不甘呀!”
刘馥转头,却见张辽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痛楚,他安慰道:“文远又在想念高顺将军了吗?”
张辽沉默良久不语,一起追随温侯的兄弟,至今时还活着的就只剩下了自己一人,本来还有高顺作了伴,但新野一战高顺又战死沙场,这让张辽心中感到了巨大的落寞。
“元颖,曹操北征河北,中原空虚,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我想向宠帅请令出战中原!”张辽大声道,他的目光痛苦而深遂,越过淮水,直视北方。
“可是曹操还派了于禁、乐进两将分驻徐豫,我们手中只有三千不到人马,如何能战?”刘馥虽是文官,但这样明显的差距他还是看得到的。
张辽沉稳的笑了笑,道:“这就是我要向宠帅请战的原因,李通将军抵达合肥已有二个月了,有他们在后面接应,我就能够放心大胆的率雁北骑直插于禁、乐进两军的结合部,一旦成功,则可以挥师直取许都,进而威胁宛城曹仁的背后!”
这是一个极具冒险和战略眼光的大胆构想,望着张辽自信的脸庞,刘馥看得出,张辽谋想这个计划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一设想恐怕在赵云部离开之后就有了。
金陵春早,四月初正是桃花漫开的时节。
“宠帅,寿春张辽来信请战!”清晨,高宠刚刚起床梳洗完毕,鲁肃就急急的持着一封信赶了进来。
“子敬来得恁早,是文远按耐不住了吗?”高宠擦过一把脸,问道。
鲁肃神色一怔,问道:“宠帅莫非有未卜先知之能?”
高宠微微一笑,接过张辽的书信仔细看了看,道:“文远提议乘着曹军主力北上的机会,以雁北骑骑兵为主力,沿颖水斜插到于禁和乐进之间,从而一举突破曹军的防线,子敬以为如何?”
鲁肃想了想,道:“宠帅,我军在淮南防线上,一直以守御资态示敌,如果能改变一下被动挨打的局面,自然是最好,但是大规模北伐我不赞成,原因有三,一是我军在淮南的兵力只有文远和文达两部七千余人,其中能够胜任长途奔袭的也只有文远的雁北骑,不过万一突进的先进部队受阻,我们没有援兵增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被吃掉;二是曹操在北征之前留下了于禁、乐进分镇徐豫,可见其对南方战线还是相当的重视,一旦我军的意图被敌察觉,我想曹操会毫不犹豫的从其它地方抽调精兵赶来围剿,到那时我军进不得进、退无可退,局面将十分的被动;三是考虑到江东的内政,虽然现在百姓生活安定、府库存有余粮,但人心思定,在没有做充分的准备之前,我以为小规模骚扰可以实施,主力北伐则还不是时候。”
高宠听得频频点头,以鲁肃的才干,只负责治理州中内务实在是屈才了,在军事谋略方面,鲁肃也有自己的独到见解,而且,由于主管内政的原因,他在考虑问题的时候也更加的全面,更加的具体。
“子敬考虑的是,我之所以选择西重东轻的布防策略,目的之一是荆州位于江东的上游,地理位置重要,目的之二就是考虑到淮南离江南太近,一旦战事有什么变化,我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根基就会遭到破坏。”高宠道。
鲁肃道:“可是从这信中语气来看,文远求战之心日切,如果我猜测的不错的话,高顺的死和赵云西调两件事对他的心里影响很大,宠帅要是完全拒绝的话,恐怕反而会让他产生更大的芥蒂,那样可就不妙了!”
高宠沉吟了一会,道:“子敬提醒的是,我正好接到元直的消息,不日动身赶回襄阳去,现在就先绕道寿春一趟。”
鲁肃喜道:“宠帅能亲自去,自然是最好了!以肃之见,文远的计划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行,宠帅到了淮南,可命李通将军率部屯兵淮水,然后再命文远率雁北骑渡淮佯攻,这样既是锻炼了队伍,又能起到以攻代守的作用。”
高宠笑道:“子敬果然是老谋深算,我走之后,江东这边的事务就由子敬全权处置好了,有紧急的情况可自决断。”
芍坡,七里堤。
一处青翠的竹林将几家农舍遮掩得忽隐忽现,在农舍前的清澈溪流中,自由戏水的鸭子和岸上忙碌的人们相映成趣,构成了一副清新淡雅的山水图画。
天上细雨朦朦,落在竹叶上,“沙沙”作响,竹林间,一个红袄绿裙的十五、六岁少女正跳跃着采摘着生长于潮湿地上的磨菇,在她身旁的另一只跨篮里,还放着几根沾着泥土的新鲜竹笋。
“姬儿,回家吃饭了!”一个娇柔婉啭的声音传来,从旁边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农舍中,走出一个风姿绰约的少妇,瞧年纪在二十五、六左右,在她那张清丽脱俗的脸庞上,透着一丝平静和幸福。
“娘,哎——,我来了!”少女高声应了一句,提起竹篮快步奔跑起来。
“你这孩子,不能跑慢点吗?”妇人爱怜的嗔怪道,她的双眸灵动的眨了眨,脸上虽然不施粉黛,却更添了几分惹人爱怜的冲动。
这时,少女忽然间脚尖绊了一下,身子一个前扑,便向望倾倒了下去,她手中的竹篮也随即荡漾开来,纯白的磨菇和黄黄嫩嫩的竹笋一下被抛散了出来,散作朵朵星星点点。
“小心!”一双大手及时的伸了过来,将少女刚刚发肓的身躯扶住。
少女转头看去,惊喜道:“张叔叔,你怎么来了!”
在少女的身旁,张辽的身影就象一座稳重厚实的大山,紧紧的护住了所有侵犯它领地的敌人,这一对母女就是在下邳城中逃脱的貂蝉和吕姬,在张辽驻防寿春的这段时间,她们母女选择了去过一段简单而又平凡的生活。
这二年来,她们的生活安宁而平静,除了张辽会不时的来探望外,连这里的邻居都只晓得她们是从北方逃亡过来的流民。
平平安安的把吕姬扶养成人,这是那一晚吕布最后的嘱托,貂蝉没有忘记,也永远不会相忘,因为那是她一生最深爱过的男人说过的话,因为她们的生命是这个男人用自己的生命换回来的。
“温侯——!”每当夜深人静,枯坐青灯时,貂蝉都会沉浸到长安城中那两情相悦、笑语温存的欢愉之中。
张辽笑了笑,问道:“这些天,你们娘俩过得还好吗?”他这句话虽然是接了吕姬的话头,但他的眼神却始终盯着不远处的貂蝉。貂蝉的身影孤单的独自伫立,安安静静的,就仿佛一棵娇弱的白色的水杉,她身上穿的淡白色衣衫在微风的吹拂下飘舞,又好象是湖水中身姿潇洒的鱼儿,她能在水中摇曳穿梭,自由自在,这一种超然物外的美让张辽心神摇曳。
雨丝落在貂蝉的肩上,就悄然化开,仿佛连雨都不能承受这一份美丽似的,与吕姬少女的活泼相比,貂蝉成熟的风姿更会让男人心动。
“还好。”貂蝉声音淡淡,一如以往。
“过一段日子,我也许就要出征了!”张辽尽可能的放平自己的心情,说道。
“去哪里?”貂蝉怔了一下,问道。上一次高顺来向自己辞行,说是要到战场上替温侯报仇,然后他就再也没有回来,这一次张辽也要上战场了,他又会怎样呢?
“北方。”张辽道。
“北方——,记得要活着回来!”貂蝉喃喃道。吕布已经不在了,报不报仇对于貂蝉来说并不重要,她知道有战场上的撕杀就会死人,强者生,弱者死,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是你要我回来吗?”张辽眼神中惊喜一现。
貂蝉一边转身回屋,一边道:“温侯不在了,我不想你抱着一个誓言去战场,你应该有自己的梦想,自己的生活。”
貂蝉的话随同她的身影一样,消失在这清翠安详的平静之中,对于她来说,曾经的那个貂蝉已不在了,留下的是一个安安静静缅怀着梦想的普通女子,在这个小村子里,她会度过余下的一生。而对于张辽来说,也是从吕布的影子下超脱出来,走自己的路的时候了。
建安七年四月二十一日,高宠携淮南重要的谋士将领陈登、李通到达寿春,在与张辽、刘馥会面之后,鲁肃提出的以守代攻方略最终获得了全体人员的认可。
五月初,高宠乘船回到荆州,在全面汇总了收集到了巴蜀情报之后,高宠毅然决定赶往江陵察看水师训练成果,因为在刘备拿下益州之后,江陵的位置变得更加的重要。
进,它是水路上攻取巴蜀的跳板。
守,它是阻挡蜀中敌人来犯荆州的门户。
与之同行的,还有文聘的一万荆州水师,他们将和甘宁的锦帆军一道,成为高宠沿江进攻巴蜀的主力。虽然蜀道艰难,无论从水路还是陆路进攻,都会遇到重重困难,但面对刘备的强势扩张,高宠决定乘着曹操北征的时机,西取巴蜀。
“宠帅,刘备强取蜀中,已失民心,我们如果能联络那些仍然忠于刘璋的势力,就可以事半功倍,并陷刘备于孤立之中。”周瑜对高宠的决定表示了完全的赞同。要彻底消除巴蜀对于荆州的压力,只有攻取这一条道,现在荆州四乡平定,北方又暂无战事,正是让甘宁和文聘两支水军发挥自己的优势的时候。
“宠帅,南中一带在刘璋的儿子刘阐率领下仍然在有序的抵抗,在其它一些郡县,据情报熟悉,也有一部分蜀中将领是迫不得已投降了刘备,只要我们振臂而呼,他们就会群起响应。”徐庶道。
让徐庶懊丧的是,在诸葛亮迅雷疾风的攻势下,徐庶派驻到巴蜀的人员还没有完全发挥作用,刘璋就已经完了,好在就算这样,联络蜀中武将的设想还是可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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