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传:何以君心忆千雪(22)
她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泰要她说的话:我爱你。
哪怕已经失去意识,她也在不停的念着这三个字。
曾几何时,这三个字,给她带来过无比的幸福,而此刻,已经变成了一种残酷的咒语窀。
长发早已被汗水黏腻在身上脸上,脖颈上新的红枚正耀着显眼的色泽妲。
夏侯泰拥着千雪,看着快要失去意识的她,终于落下了眼中的暗淡,而每每在这时,夏侯泰的眼中也会不经意蒙上痛苦,甚至要比千雪眼中的痛,深刻千万倍。
直到千雪彻底熟睡过去,归回了最原始的平静。夏侯泰才终于翻过身,重新看向千雪,然后用着与方才截然不同的方式,温柔的吻着她的脸颊,唇瓣,脖颈,还有他留给她的每一个印记,然后一遍又一遍的念着“雪儿”,一遍又一遍的温柔的对待她,然后再一次的拥有她,温柔的将自己留在她的身体中。
再然后,他会苦笑一声,抚着她的发,用最温暖的方式抱着她,道一声“我也爱你”,与她同眠。
只是,这样的温柔,这样的话语,却从未让千雪见过。
就像是在夏侯泰的心里,那对东卫的愧疚与对千雪的爱,正一步一步的将他推向了最暗无天日的地狱。
爱,却又不能爱。
这样的情感,又有谁能明白。
————————————————————————————————————————————————
次日清晨,千乐宫外又传来了些鸟儿鸣叫之声,叽叽喳喳,有些扰人。
千雪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疲惫的挪了挪手,最终又放回原处。浑身酸痛得让她几乎没法动弹,一夜的睡眠,都没将身子休好,只是觉得反而更加难受。
身边如往常一样,空空如也,被褥冰冰凉凉的,足见夏侯泰已经离开了许久。
千雪回忆起昨夜,闭上眼,心里叹了生气。心头还是像被刺扎过一样,难受的不行。
只是尽管如此……
千雪翻过身轻轻趴在榻上,重新窝在被中,呼吸着被褥上留下的那浅淡的属于他的香气,似是唯有此时,才会让她回忆起泰对自己的温柔,而且……
自己昨夜想离开的话虽然是真的,但在感觉到夏侯泰的怒意时,她却有了一丝的心动,许是无意间感觉到了他对她的执着,还有那埋藏在冰冷中的情。
他对她,还是有情的,对吗?
大约又小憩了一会儿,千雪还是自榻上起来,桌上放着一些药瓶,还有一张落了墨笔的字条。
千雪有些意外,穿上鞋子缓缓走去,先将药瓶放在一边,然后执起字条,双指将其拉平,细细看去。其上字迹甚为熟悉,是泰的。
‘雪儿,朕有国事,近日不能来千乐宫。好好休养身子……其余的,不用多想。’
千雪拿着字条,手有些略微发紧,他所言的其余之事,便是她昨夜提及之事,而那句“近日不能来千乐宫”,她也明白,只是他避而不见的借口。
“谨遵……皇上圣谕。”千雪喃喃念着,终是垂下了双眸,然就在这时,忽而感觉身子有些不适,突然掉头扶着床帏干呕了两下。
待缓和了精神,千雪微怔,想着是否是吃坏了东西……
忽而一个意识席上千雪的心,向来近日她都没有来月事,难道……
难道——!
千雪双手捂唇,缓缓跪坐在地上,难以置信。
这时外面听见声音的小颜匆匆推门而入,见到千雪正怔坐在那里,急忙冲上喊道:“公主,公主您怎么了——!”
千雪急忙打断了小颜,沉默良久,终于缓缓从地上起来,并走到了小颜的身前,将其拥住。
“小颜……我……我好像是……怀了……泰的……”她的声音戛然而止,里面透着一些喜悦,可同时也透露着一缕极其的担忧。
小颜一听,也同千雪一样有些讶异,低声道:“娘娘,皇上会不会……不要这个孩子。”
千雪眼瞳猛的一缩,紧咬了下唇。
“那要不要,奴婢先偷偷将宫外的大夫请入,为公主您安胎,然后……”
千雪右手抚着自己的小腹,摇摇头,“我会……亲自告诉……皇上的。我相信,哪怕他对我已经不再像原来那般,可是……他还是爱着我的,不然也不会,也不会只有我一个女人。”
千雪似是在说给自己听一样,一遍一遍的强调着这件事,然后一咬牙,起身,“皇上是去南书房议事了吧。”
她下了决心,而后换了衣裳,整理妆容,便扬步向着南书房走去。
——————————————————————————————————————————
外面,天气转暖,可时而吹来的风,却依旧带着些冷意。
千雪拢了拢身上的衣衫,在小颜的陪伴下一同向着南书房走去。
因为鲜少出门,去南书房的路还是有些陌生的,而且虽然她现在归为皇贵妃,可是宫人们偶尔看她的神情,依旧是犹如针扎般刺在她的心上。
不多时,终于来到了南书房,对她来说,这个地方无比陌生。
千雪紧握了下小颜的手,而后步入,侍卫本是要拦,一看是贵妃,便也不便多言,只道要去通报一声。
千雪应了,而后与小颜共同在外面等候。
可正当这时,书房内却徐徐传来了一些谈话声,飘入了千雪的耳中。
“皇上,后宫只有皇贵妃一人,总是会出乱子的。何况东卫势必要有皇后,但皇贵妃……终究与西陵曾亲近过,所以……望皇上还是尽早册封新妃。”
“是啊皇上,中宫无后之事,民间已经传开,皇上刚刚登基,龙凤齐天才能安抚百姓,望皇上早早决断。”
“皇上您是知道的,若是膝下没有可继之人,对于王朝来说,那可是有亡国之患的啊……”
千雪眸子一动,抚着自己的小腹,金眸略微有些发深。
南书房内,夏侯泰坐在椅上,用杯盖轻轻滑动着杯中漂浮的叶,冷静的黑眸里,不曾因眼前的几位大臣的话动摇分毫。只是半晌后,淡淡开口:“诚然,朕才刚刚登基,先重振超纲,降低赋税,吸纳才人才是当务之急,而不是扩充后宫。况……”夏侯泰放下杯子,双眸略眯,“朕,不想听到有关皇贵妃的谣言。无论她过去是谁,在哪儿,现在都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朕的女人,朕的妻子,朕的……皇贵妃。”
最后几个字,夏侯泰念得极重,平静的双眸终是沁出了怒意,使得所有大臣都闭上了嘴不敢多言。
恰在这时,侍卫进门通报:“皇上,皇贵妃求见。”
突然到来之人,让南书房里面的人忽而陷入了一片安静。
夏侯泰也没有料到,向来有些怕人的千雪竟然主动来到了南书房,他启唇,刚要说“宣”,就见千雪突然间自己一人倔强的步入,身后侍卫都知皇贵妃备受宠爱,所以也不敢全力去拦,只是一个个跟着进来,多少在皇上面前表现表现。
夏侯泰看到脸色凝重的千雪,启唇,却在下一刻凝了声,“什么事?”
这一声,声音却是淡的,可漆黑的双眸,却有了一闪而过的闪烁。
千雪凝望着他,好像有千万语言想要对他述说,因为方才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尽管,尽管这个男人对待自己无比的残酷,可是……可是……
她知道的,他的心里,一定是装着她的。如果是这样……
千雪鼓足勇气,上前走到众人中间,深思一口气,道:“请皇上命太医为臣妾请脉?”
“身体有不适吗?”夏侯泰眉心微皱,确是有些担心了,“不过,这些话,你让人来向朕报一声便好,为甚亲自来此?”
千雪抿抿唇,右手紧抓小腹。
夏侯泰不解,顺她视线看去,双瞳猛的一缩,“雪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