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我哥哥是萧何,那你什么时候当上皇帝了,可别忘了封他为丞相!”
一旁的周梦蝶蹦跳起来,眼皮一眨一眨的道。
“梦蝶,不可胡言乱语。”
周坦立刻出声喝止她道。
陆渊看着周梦蝶心直口快的可爱样子,心里不由的抽动了一番。
“怎么,正元兄嫌丞相之职太小了?”
陆渊开玩笑的语气道。
周坦闻言,脸上泛起一丝苦笑。
“哪里,只是我一介草民,区区秀才都考了两回,此生更是无望中举,何谈位列三公?”
陆渊停下脚步,正色道:“正元兄此言差矣。方今天下,乃是将乱之世,乱世英雄皆出自草莽,萧何不过刀笔小吏,曹参不过牢狱之守,皆可为相。而诸般学问之中,又以八股经学最为无用,正元兄不拘小节而眼观天下,胸中自由经纬之策,若遇明主,裂土封王也不在话下,又有何惧于出将入相?”
周坦听他说完,眼中的神色明亮起来。
“你们两个真有趣,你怎么也跟我哥哥一样看不起八股取士呢?我大明两百多年,哪个首辅阁老不是通过八股文入仕的呢?”
周梦蝶若有所思,罕见的提出自己的观点。
周坦不置可否,相当于默认。
陆渊此时的心里更是有底了。
“我一向认为考核人才应该更加注重时务策,而不是死板的文体。光会写文章的文人根本做不好官,他们的思维往往飘忽而敏感,往往忽略实际。我朝开国以来,承平日久,文士奢华之风渐起,拉帮结派,党同伐异,重权力斗争而忽视民生根本,以致民怨沸腾而武备荒弛,内忧外患,风雨飘摇,其误国之罪尤甚于阉党!”
陆渊继续阐述着自己的观点。
此时周坦的脸色越发的激动。
看着自己的哥哥满面通红,周梦蝶不由的心急起来。
“所以,这八股之害甚于焚书,而其败坏人才尤甚于咸阳之郊!”
陆渊在一番狂雷暴雨的论述之后,盖棺定论道。
周坦却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他站直身子,转向陆渊。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他长长的作了一个揖道。
陆渊将他扶起,三人又继续在街上走起来。
转过一个拐角,周梦蝶突然大呼起来。
“前面怎么这么多乞丐?”
陆渊和周坦分别看了过去,只见在这条不显眼的里弄中,竟然秘密满满的躺倒着数以百计的老弱乞丐,他们衣衫褴褛,双目无神,听到声音也只是下意识的转过来看了一眼,然后有转了回去。就像是秋后等死的寒蝉。
“首里城在倭人和尚氏多年的统治下,民不聊生,以致于此。”
周坦看着这些躲避战火而躲进这里的乞丐叹道。
“我看我们必须得采取一些行动来帮助这些人!”
陆渊出言道。
“怎么帮助?他们这些人中大多是老弱病残,能够招揽进军队或者做工的并不多。”
周梦蝶问道。
她不是不同情这些人,之事历朝历代处理乞丐和流民的策略大多就是两种,要么发给田地,让他们从事耕种,要么招进军队,或者工匠所,让他们又一碗饭吃。
“在我们那里,有一种机构叫做福利院。专门收养那些失去父母的孤儿,或者没有子女的老人。”
陆渊一不小心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们那里?”
周氏兄妹感兴趣的问出声来。
到现在为止,陆渊也没有告诉过他们自己的来历。
“是这样的,”陆渊为了转移话题,瞬间提高了声音,“我觉得我们可以拨一些款项专门作为建立福利院的资金,让这些人有个遮风挡雨的去处,也不至于冻死饿死。也算是尽到我们的一份微薄之力。”
周梦蝶的心思还在陆渊的家乡之上,她正想接着问下去,可是周坦一把拉住了她。
“陆兄心怀天下,假以时日必成一代英雄!”
周坦微微一笑褒赞道。
陆渊笑笑,转身将侍卫叫来。
让他在书册上记下今日所决定的事务。
这些侍卫都是蔡一铭从自己的小队中挑选的精英。
而陆渊交代他们随身携带纸笔,这样可以随时将民情和想到的对策记录成册,以备后用。
在离开乞丐聚集的里弄之后。
三人见到此时已是晌午,便决定先返回粱府。
因为王城正在清理和整修之中,此时的粱府变成了陆渊暂时的居住地。
梁博作为兵部尚书,兵部的机构也就设在府中。好在粱府颇大,占地上百亩倒也是容得下兵部和吏部的两个衙门。
其他四个部门的机构也在他们各自首里城的府院里。
有蔡一铭和他的五十人小队负责各府的安全守卫。
林觉则是因为早年父母趋势,家中也没什么亲人,所以就整日的混在军营里和曾氏兄弟等人一起监督军队的训练。
用过午饭之后,陆渊一个人走到粱府的书房,想要好好的看一会儿书,因为此时的明朝和琉球用的都是繁体字,这些复杂笔画的汉字陆渊也仅仅能凭感觉认识一部分,所以一卷书看到二十几页,他便是头都大了起来。
“陆大人,工部,户部和礼部三位大人有紧急事务求见。”
门外的小厮推门而入,小声的禀报。
“让他们进来!”
陆渊放下书,正襟危坐起来。
根据郑巍代死去的尚丰王起草的谕旨,他现在是琉球的摄政。
这些下面的部门遇见难以定夺的大事当然要找他商量。
小厮转身出去,片刻之后,郑巍,陈兴德,高全谭等人从门外迈了进来。
“三位族长快请坐!”
陆渊站起身来,满脸堆笑道。
三人象征性的谦让一番,各自坐下了。
此时,陆渊的那点威严在他们这些德高望重的老前辈面前,还没有到让他们站着甚至跪着的地步。
“不知三位今日有何事要赐教呢?”
陆渊笑着问道。
此时,郑巍看了一眼高全谭。
后者叹了口气,开口道:“事情是这样的,尚丰王生前的时候,倭人威逼琉球建造迎接萨摩使者的南风御殿,并且在海上虏来大量的大明,朝鲜,甚至红毛的工匠,现在尚丰王以死,工匠们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而且尚丰拖欠的工钱也没有来得及偿付,现在一千多工匠怨声载道,长久下去,恐怕会激发变乱!”
陆渊听完他的情况介绍,脑袋是更疼了。
他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此时郑巍又开口了,道:“尚丰所积欠所有工匠的工钱加起来大约数万两,虽然不是很大的数目。但是目前户部的银两也不多,共有白银七十万两,黄金千余两。还要支付驻军费用,各级官吏的俸禄,给民工打扫城池的工钱,打制兵器盔甲的费用,还有那个什么福利院的建立也是需要钱的。现在以往积欠的赋税被豁免,这样的话今年的冬季税是收不上来了。而过年的这段时间,海商会急剧减少,只能等到明年的二三月之后方能收上第一笔商税,只是那时,能有多少商船前来贸易也是一个未知数。”
陆渊的眉毛皱的更紧了。
花钱如流水,赚钱如抽丝。
看来这个开源节流的办法也得早做划算。
他沉默半晌,终于发话道:“再过两天就是过年了,我可不想在这大年夜里出现什么****。咬咬牙吧,把我们夺了尚家的江山,多少也得帮人家把债给还了。那个什么南风御殿就暂时停了吧,至于这些工匠,我找机会去看看他们。”
郑巍和高全谭都是点点头,觉得现在也只能用这个办法了。
此时,陆渊又将目光转向陈兴德。
“陈族长,礼部有什么要事吗?”
陈兴德闻声,道:“礼部有两件事需要处理。一是关于派遣到大明觐见天子的人选;二是尚氏王族要求给予他们和以前一样的待遇,并且由他们决定接替尚丰王的人选。”
此时一旁的郑巍笑出声来,道:“这帮琉球的跳梁小丑,在国家危难之际,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投靠倭人,现在倭人退了,又想攫取权力,简直白日做梦!”
陆渊也笑了笑,道:“关于遣明使的人选,我想请郑族长走着一趟!”
此言一出,在场的三人皆是一惊。
“老夫年纪老朽,恐怕经不起这海上的颠簸。”
郑巍若有所思的抚着自己的胡须道。
陆渊仔细的打量着他脸上的没意思变化,他早就看的出,郑巍对于进京一事相当热情。
他的祖上郑迥是为了捍卫抵抗倭人而死,而倭人又是大明的宿敌。他郑巍进京,可谓是邀功领赏,如此美差,岂能弗受。
“郑族长乃是三十六姓中最德高望重之人,家学渊源,得体知礼,由您进京面朝圣上,圣上一定能够龙颜大悦。”
陆渊进一步请求道。
郑巍假装思考了半晌,缓缓开口道:“可是着这户部乃是六部之首,我一走,恐怕诸多事宜无人接受,这可如何是好?”
陆渊正想开口,此时,陈兴德却是发了声。
“我觉得林氏族长应该可以处理好这些事宜,而且现在军营中的林觉林公子又是林氏族人,他应该不会推托不就的。”
陈兴德的话音落下,高全谭也是马上表示赞同。
此时,陆渊发现郑巍的脸色有些阴沉下来。
“林氏资历太浅,恐怕不能服众啊!”
郑巍语气冰冷的道。
陆渊淡然一笑,道:“不如由郑族长您的堂弟郑肃来暂时处理户部事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