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大人,城外来信说是要和我们议和!”
一个两条杠的什长拿过纸条匆匆忙忙的来到陆渊的面前。
陆渊接过来一看,字条上言辞恳切,说是什么不忍看到生灵涂炭,所以愿意主动退兵和陆渊南北分治。落款人是石溪,日期还特意标注为大明天启元年正月十六。
这是石溪在向自己放低姿态想自己示好。
陆渊看完这几行字,远远的眺望着远去的敌军,有些犹豫起来。
“立刻告诉曾遇,让他派人把其他各部的主要将官全部请到城门楼来议事!”
陆渊想那个不知道名字的什长命令道。
在太阳偏西快要落山的时候,林觉,翁世平,曾逢等人全部赶到。
大家在城门楼的简易座椅间随便坐了。
这个时候,也没有人还会去计较什么礼仪。
“大人,标下认为敌人这是被我们打怕了!现在我们应该乘胜追击,很有可能打他们一个全军覆没!”
林觉首先发话道。
他作为军队的二把手自然希望打仗的机会越多越好。
陆渊笑了笑,不做表态。
而此时,一旁的翁世平却是有了不同的意见。
“我认为林将军的基本意图是正确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但是,今日之战,敌人虽然死伤惨重,但是我们也损失了很多老兵。所以我觉得应该暂时答应下来,以换取时间整训新加入的部队。”
陆渊点点头,这条建议还是很合他心意的。
接着他又环顾了一下四周,开口道。
“其他人还有什么意见,都可以说出来!”
屋内的众人顿时议论纷纷,有的支持林觉,有的支持翁世平。
但是早已学会察言观色的大多数人,通过对于陆渊心思的忖度,最终还是决定支持翁世平的意见。
良久之后,陆渊故作姿态的咳嗽一声,屋内重新安静下来。
“既然诸位都同意先和石溪议和,那么我们就应该派出使者了,诸位有谁愿意为我们走这一遭呢?”
此话一出,屋内的众将都沉默下来。
这一去,要是谈得拢到也是罢了,要是谈不拢,自己的人头还不得用来祭旗。
这帮武人在战场上不怕战死,但是也不愿意就这样白白丢了性命。
“陆大人,我们手上不是还有一些琉球头靠过来的士兵吗,不如选取其中几个有威望的前往敌营,它们是同胞,话题上也谈得拢,而就算谈判破裂,也不至于闹出人命!”
此时,曾遇开口建议道。
他话音刚落,在坐的所有人都是长舒了一口气。
“没错,我赞成曾把总的话!”
“我也赞成!”
他们纷纷附和这曾遇的话,深怕陆渊不答应。
陆渊微微叹了口气,心想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虽然他对议和能换取多少整训时间并不抱太大希望,但是能有一天的停战也比夜以继日的不断作战要好得多。
“好吧!既然大家都这么认为,那么这件事就由林觉负责安排吧!”
陆渊将目光转向自己的二弟道。
“标下遵令!”
林觉站起身来一拱手道。
这场会议结束之后,双方军队准备议和的消息也很快传遍了首里城。
有的人很高兴因为这样一来战火就不会波及到他们的利益了,但是也有一部分人心里放心不下,它们觉得这样一来,陆渊很可能会为了自己而出卖首里城民众的利益。
众说纷纭,泥沙俱下。
就连守卫在西门欢会门和东门继世门的士兵们之间,都有谣言开始蔓延。
他们说,石溪所率领的琉球联军全部都武艺高强,以一当十,所以陆渊害怕抵挡不住是准备要献城了。
虽然这种惑乱人心的谣言很快被什长伍长们弹压下去。
但是,当林觉的使者草草的向琉球武士们宣布议和的任务时,在这一群八十多人的队伍里,开始人心惶惶起来。
这一晚上,很多人注定睡不着。
天启元年正月十七,一大早,两个被选中的琉球武士被带到了陆渊的面前。
其中一个叫做古具,一个叫做陈萧。
陆渊一听名字,对那个叫做陈萧的人很感兴趣。
“你为什么会姓汉姓?”
陆渊指了指这个人,问道。
“我亲生父母都是琉球人,但是在很早的时候就去世了,我是被三十六姓的陈氏族人抚养大的!”
陈萧低着头,毕恭毕敬道。
“原来是汉人的养子,琉球王室和我人如此欺辱汉人,陈氏也早波及,可你为什么要忘恩负义,加入琉球军队呢?”
陆渊有些没好气的问道。
此时,陈萧的眼神黯淡下去,他看了一眼陆渊,道:“我年幼时原本可以随养父养母回到大明生活,但是海船在洋面儿上被倭人击沉了,我辗转流落到琉球军营,最后是没有办法才参的军。”
陆渊点点头,心里也有意思愧疚。
对于一个经历过两次失去双亲之痛的人来说,天底下已经没有什么能更加黑暗的了。
陆渊突然有一种要收下这个人的想法。
他又将目光看向另一个人。
陈萧的职位是小队长,手下管着十几个人,而这个古具则是一个相当于总旗的职位,可以说是着吧十个人里面官衔最高的人。
“大人吩咐!”
古具见陆渊看着自己,于是会意的上前一步。
“你呢?愿不愿意为我们走这一趟,促成南北议和,你的名字可就要马良弼,郑三司一样载入史册了。”
古具闻声连忙双腿一弯,跪下道:“小的是戴罪之人,只求以自己的一条贱命来回报陆大人不杀之恩,别无他想!”
陆渊看着这个人,心中不由的泛起一丝反感。
这种阿谀奉承之人,眼中只有权势和利益,又怎么会诚心实意的对待别人?
“那好,既然你这么想戴罪立功,我就拍你来当这个使者,你可以在你那帮兄弟中挑出五个人来,让他们陪你一块去。”
陆渊冷冷地道。
“谢陆大人赏识,小人愿效犬马之劳!”
古具不住的点头道。
半个时辰之后,陆渊写好一封信,将他交给古具,后者带着几个侍从千恩万谢的离开了首里城。
而此时,陆渊萌生了一个想法,他想要让陈萧来统领那些琉球武士。
毕竟,一个从小接受汉族儒学教育,而且又没有被官场习气沾染的人,肯定要比那些典型的琉球人或者官场老油条更让人放心的多。
再和林觉简单的交待了一番之后,这件事情也算是初步确定下来。
然而到了下午的时候,军营中却传来有士兵逃跑的消息。
这简直让陆渊整个人都发懵了起来。
出事的正是这些琉球武士。
在派出六个人的使者之后,军营中原本还应该有七十八人。
但是,新官上任的陈萧在清点人数时,才发现只剩下了七十五人。
而其他士兵反应,在早晨点到的时候,那三个失踪的人还在。
陆渊匆匆赶到营帐中,看着那几个没有主人的床位。
他的头也开始疼了起来。
陆渊努力的是自己镇静下来。
挨个营帐的探访,和这些惶恐的士兵做着交谈。
这才发现,原来那三个人是害怕陆渊打不过琉球联军,将自己这些投降的人交出去。
而这三个人正是蒲添将军的亲兵,石溪要是知道它们叛变了,还不得当着全军的面将他们扒皮抽筋,以儆效尤!
陆渊叹了口气,从最后一个营帐中走了出来,他发现不只是那三个人,而是大多数人普遍都存在这样的心理。
说白了就是一句话,他们对陆渊没有信心。
此时陆渊真后悔没有把他们带到久庆门上去观战。
但是,纵然是面对这样的情况,陆渊还是觉得自己有能力力挽狂澜。
在十七日黄昏的时候,所有的琉球武士都被交到了军营的校场之上
这些人被通知要上一堂特殊的训练课。
当他们赶到现场的时候,只听得一阵浩大的火铳声传来,把他们的耳膜都差点震裂。
定睛一看,在校场之上,一对一百多人的火铳对正站成六排,轮流的向另一侧的标靶释放枪弹。
这些人刚刚穿过一口气来,身后却又传来几声更加震撼的声音。
他们转过身,只看见在声音传来的方向,十几门火炮正齐齐发射,漫天的烟雾简直要把西方低沉的太阳都遮住。
“哈哈,欢迎各位赏光,来到这里!”
陆渊的声音适时的响起,他的身后一边是林觉,一边是陈萧。
“陆大人好!”
所有的琉球武士一见到陆渊,连忙跪下行礼。
“都起来吧!”
陆渊云淡风轻地道。
此时身后的炮声和前面的火铳声齐齐炸响。
现场除了陆渊三人之外的其他人无一不心中胆寒。
琉球武士们零零散散的站了起来,有的还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它们不是不习惯这样的场合,而是根本就没有看过这样的场面。
“怎么样,我军的气势还是很足的吧?”
陆渊笑着问道,此时把空中的烟雾散去,落日的余晖倾洒在他的腰间。
将那两把手铳映衬的耀眼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