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秦忘走进医营,刘箭面色大变,如果秦忘也被传染上瘟疫那事情就大了。
“将军使不得,你要是也传染上了瘟疫,那事情就太大了。”刘箭一把抱住秦忘的胳膊,急声说道。
“滚开!”秦忘用力荡开刘箭的胳膊,“你想要我干嘛?跟着你在外面准备杀自己的兄弟?”
听了秦忘这话,刘箭的脸色一下变得煞白。秦忘这句话深深刺痛了他的心,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眼睛里居然有了泪光。他张张嘴还想要劝秦忘回头,但是看到秦忘坚决的样子,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出来。最后狠狠一跺脚,也大踏步跟了上去。
医营里,无数的伤兵躺在简陋的床上痛苦地打着滚,他们呻吟着、呕吐着,痛不欲生。地上都是白花花的呕吐物,空气里也弥漫着一股恶心的酸味。床位间不断有人将呕吐物清理干净,更多的人则手忙脚乱地给伤兵灌着热水和姜汤,入眼都是忙乱、凄惨的景象。
秦忘走到一个伤兵身边,伤兵旁边还有一个看起来很机灵的小兵给他喂着姜汤。只是小兵显然没有照顾过人,伤兵还平躺在床上,他一勺子姜汤下去呛的伤兵连连咳嗽,他也紧张得不行。
“你去忙吧,我来。”弯腰接过小兵的碗,秦忘温言说道。
“哦哦,好。”小兵没有认出秦忘来,如蒙大赦地把碗递给了秦忘,摸了把额头的汗珠,长长舒了口气。
“来,帮我把他扶起来。”秦忘对小兵微微一笑,不顾伤兵满身的呕吐物,伸出右手穿过伤兵的脖子,在小兵的帮助下,把伤兵的上身抬了起来,靠在了自己的怀里。手中的姜汤也适时送到了伤兵的嘴边。
接连顺利喂了伤兵几口滚烫的姜汤,秦忘怀中的伤兵精神好了很多,不再是刚才意志模糊的样子。他悠悠地睁开了眼,逐渐看清秦忘的面容。
“将军,是你!”病患大惊失色,他没想到喂他姜汤的居然是主帅秦忘,他挣扎着就要从秦忘的怀里坐起来。
“不要动,来多喝点,喝完了就好了。”秦忘手臂一紧,又把这个伤兵搂了回去,柔声安慰道。
“将军,我……你……”仅仅是这么一个小动作,一句平凡的话,伤兵感动的热泪盈眶,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而旁边的那个小兵在认出秦忘之后,整个人都吓得目惊口呆。
“什么都不要说了,身子最重要!”秦忘又是一笑,继续喂伤兵姜汤。
只是伤兵无论如何都不敢喝了。
这边的动静在刘箭等人跟过来之后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所有的伤兵都停
止了呕吐和呻吟,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秦忘,看着他一勺一勺耐心喂一个普通至极的小兵,还是冒着被传染瘟疫的风险。
“将军仁义,我等誓死追随!”旁边的小兵终于回过神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带着哭腔大喊道。
“将军仁义!吾等誓死追随!”那个小兵开头之后,所有的伤兵都挣扎着站了起来,大声宣誓效忠道。
秦忘怀里的那个伤兵,早就已经泣不成声了。
秦忘叹口气,把怀里的伤兵交给闻讯赶来的一个军医。
多么纯朴的人,自己只是做了该做的,他们却以性命想报。
秦忘的心里也满是感动。
“兄弟们快起来!我不要你们誓死追随,我只要你们好好活着,大家咬牙挺过这一关,有我在,你们谁也不许死!”秦忘边说边拉起旁边的伤兵,普通的几句话却引得这群杀人不眨眼的汉子嚎啕大哭。
其实在他们生病的时候,他们就知道了自己的命运,要么病死,要么被自己的兄弟杀死。这些天来,他们都在绝望和恐惧中度过,他们不是怕死,只是不想死的这么窝囊,更不想被曾经的同袍杀死。现在好了,秦忘的出现,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敢问秦将军,你会放弃我们吗?”就在气氛一片和谐之时,一个突兀的声音打破了气氛。
秦忘随着众人看去,发现是不远处一个通州军中的汉子,正用挑衅的眼神看着他。
新州军的人因为大汉质疑的话愤怒异常,都眼神不善地盯着那几个通州军,但是也有很多人用探寻的目光看着秦忘等人。
秦忘不以为意,“这位通州军的兄弟,我不知道你们通州军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处理,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秦忘,绝对不会抛弃自己的兄弟。也包括你们,我的战友。我已经命令大将杨轩赶回赤城了,他会调集所有的力量筹备物资、郎中、药物,不日可以到达。请各位兄弟不要怀疑他们的效率,因为在所有的兄弟痊愈之前,我会跟大家呆在一起同生共死!”秦忘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番话说完,引起一片大哗,新州军又是感动又是着急,神色复杂异常。
“不行啊将军,我们会传染给你的。”秦忘怀里的那个伤兵大急,连忙说道,“咱们都是贱命一条,死了也就死了。可是将军的安危可是关系整个赤城!求将军速速出去!”
“求将军速速出去!”无数的新州军再次跪在了地上,情真意切地哀求道。
秦忘眼眶湿润了,“兄弟们都起来,你们给我记住,你们的命在我的
眼里非常宝贵,不许你们轻易言死。我就在这陪着你们,谁都不许再劝。”
那些新州军还想说什么,但是摄于秦忘的威严都欲言又止,满脸复杂。而那几个通州军脸上的神色从原来的怀疑和挑衅变成了钦佩,秦忘毕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说的,那就一定会跟他们同生共死。而刘箭等人则大急,张口想劝秦忘,但是这样的场合下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们什么都不要说了。”秦忘显然看出刘箭等人想要说什么,出言制止了他们,“告诉杨轩,不想我死的话,让他快点吧。”
赤城县有名的医馆济民堂依然是人来人往。
几个医术不错的坐堂郎中正认真低给病人把脉看病,旁边伺候的小徒弟勤快地端茶倒水,或者记录下师傅随口说出的几句心得。不远处的药柜前,几个激灵的小伙子快手快脚称好药材,打包送到病人手中,一切都是正常的景象。
济民堂是整个大燕北地最大的医馆,要说像赤城这样边远的地方,民生如此困苦,还不能招来这样大的医馆。但是济民堂的主人宋济民却是土生土长的赤城人,自小见惯了身边父老乡亲有病无医的惨状,很有天赋的他发誓要去幽州城最有名的医馆学成归来,造福这一方水土。功夫不负有心人,极高的天赋加上不懈的努力让他在医道一途走的很远,年纪轻轻一手医术震惊了整个幽州城,然而他不顾老东家的苦苦挽留,毅然决然地回到了这边远的赤城,二十多年来活人无数,有宋回春之称。
宋大夫安坐后堂中,看着医书,喝着茶很是惬意。一般的病症还轮不到他来看,除非非常棘手的才会送到他面前。两年多来,赤城的日子越来越好,给老百姓看病再也不用出工又搭药了,整个医馆的日子也好过了很多,规模扩大了不少,他甚至还招揽了几个昔日落魄的同窗,一起来到了赤城。
要说宋大夫和秦忘还是老熟人,秦忘多次重伤都是请的他,他也是看着秦忘一步一步走过来的。赤城的一切都是拜秦忘所赐,而秦忘的命又是他给救过来的。现在外面街头巷尾都说赤城的今天也有他的一大份功劳,他的德望更是如日中天。虽然对外面很是谦逊,不过他心里还是很得意的。
想到这里,他又大口喝了口茶,舒爽的想要唱出来。
“老板,外面杨轩杨大人求见!”就在这时,手下的徒弟走了进来,恭恭敬敬地启禀道。
“杨轩?他不是在新州打仗吗?怎么回来了?莫非秦将军又受伤了不成?”心里转过这几个念头,宋济民不敢怠慢,“快快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