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朝廷里已经派出可战之兵,就是有兵有将的,乎了。新安、蓉城、和雄县都是不战而下,据说赴死军的先锋部队已经到了固安。
如果以前的战斗还算是在家门口的话,现在已经是彻底进了前院,已经打到了北京城的鼻子底下,赴死军已经算是脸对脸了。
尤其是京郊各县,谈论起赴死军的时候,也最起码的遮掩都不用了,直接就是鞑子来鞑子的大声吆喝。
尽管京郊各县在名义上还在清廷的控制之下,可各地的辫子兵早就跑的没有了影子,估计好几个郊县的降书都写好了吧。
清廷的各种命令已经出不了四九城,就算是出去了也不指望有什么实际效果。大清国的实际控制范围已经只剩下京城,已经城北各地。
在这种情况下,北京城里已经乱了。
虽然京城的辫子兵早就加强了戒备,严格盘查过往行人,一队又一队的辫子兵在街上来来往往,可大伙儿都知道鞑子的好日子都头了。
尤其是在内城里头,旗人都在想想方设法的搬家,据说是不习惯北京城炎热的季节,要到北边去避暑,等天气凉快了再搬回来。
避?哄鬼去吧。
这是怕四爷的队伍打进来给他们拉清单呢,他们是怕了。四爷的雷霆手段全天下还有几个不知道的?杀过的鞑子都能把前后海给填平了,京城里头的鞑子虽多,却也挡不住四爷的马足。听消息灵通的人私下传言,赴死军地队伍早就到了固安,四爷在那边亲自坐镇呢。七杀令传了一遍又一遍,一个个杀气腾腾的字眼儿鞑子听了就腿软,哪里还敢多等?
有门子有关系地早就搬走了。现在地内城早就空荡荡地一片。一处处来不及变卖地大宅子里头就没有个人芽子。都带着大车小辆地跑去关外。如今还留守在京城地旗人。多是些无权无势地。正变着法儿地要走哩。
如今地旗人们说话也客套了许多。眼睛里头也能看到人了。还时不时地主动和人们打招呼。
京城地老少爷们儿最是讲究个礼法。就是有巴掌还落在笑脸上呢。虽然也和这些旗人有一句没有一句地应答几声。可看他们地眼神儿都变了。
“嘿嘿。进京城容易。再想走就不那么容易了。”
“那是。当北京城是大车店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天底下就没有这样地好事儿。”
“北京城肯定是守不住地。关键是能守几天而已。”
“还几天?你就看城里头的这股子乱劲儿,还能守了几天?能守一顿饭的工夫就算是鞑子有出息。”
这种事情还真不好说,京城里头就没有像样地兵力,九门的那五千人马早就没有了守备地心思,挖空心思的往外跑,天知道还剩下几个辫子兵。就算鳌拜地手下是齐装满员全须全尾,撑死了也就五千人,加上北大营和西山营,凑一万五都能撑破天了。
一万五千辫子兵就想守住京城,这不是大白天的说梦话还是什么,再说了,这一万五千人走地走散的散,尤其是西山营,早被济尔哈郎带走了一大部分。真要到了见刀枪的时候,这一万五千人马打个对折已经算是很对得起的宫里头的母子了。
赴死军三路并进,眼珠子瞪着的就是这四九城,心里头还是身子上的劲头早就憋的足足,就等着这最后一战呢。忠诚伯这么大的本事,一路就从淮西打了过来,图的是个啥?
还不是打下北京城?八十一难都趟过来了,还在乎这最后的一哆嗦。
“我听说呀,四爷手底下的兵都有十好几万,个顶个儿的都是一个打仨的真汉子。淮西铸的大炮你们是真没有见过,一搂粗细,炮口都能塞进一头肥猪去。一门挨着一门的摆开了,能摆出十里地去……”
“我的天爷,这要就是大炮一响,京城还不得塌了?”
把明清双方所有的火炮都算上,也不可能有这么多,可人们就愿意信这个。原因就在于忠诚伯的名头太大了,别说是铺天盖地的火炮,就是说豆成兵肯定也有人相信。
真实的情况究竟如何,没有几个是真正知道底细的,也就是图个嘴上痛快而已。正说的热闹,门帘子一挑,关二爷迈步进来:
“难得呀,老少爷们都在呢。”
京城爷们的礼数本来就全,关二爷一来,客套寒暄和见礼就要闹腾好一镇子:“二爷不是说要去南边办事情的么,怎这么快就回来了?”
“办个啥事儿呀,现在的局势大伙儿又不是不知道。”关二爷哈哈一笑,也没有掩饰什么就直接说道:“我刚一走到州,就给挡回来了,那边正打仗呢。我这人胆儿小,不敢在这种场合里乱走,要是让四爷的人按住了,一个说不明白就是奸细的嫌,我还是赶紧回来吧。”
“哈哈,二爷好说笑。四爷真的打到州了?”
关二爷故作神秘的说道:“诸位老少爷们都没有外人,我就给大伙儿透个底儿吧。”
二爷的手面广,朋友也多,知道的底细肯定也靠谱,一听说有知根知底的消息,立刻就自的围拢上来。
“二爷得了啥消息?给爷们儿露个底儿,大伙也好多点准备。”
关二爷小声说道:“我去州是不假,本是要去看望个经年的老朋友,这老朋友也见着了,你们猜怎么样?”
“怎么样?”
“我那个朋友啊,和四爷有点牵连……”
牵连的意思可就很值得玩味了。
赴死军的做派大伙儿都清楚,每到一地之前,早就有先前的特战人员混了了进去。还不等大军开动呢,城里头早就乱了,真到了大军攻城的时候,也就是意思意思而已,里头地举义反正早就闹腾开了,根本就不怎么用真正的硬攻。
关二爷这么一说,大伙儿心里就根明镜儿一样,把大拇指都翘起来了:“二爷的朋友都是有大来头地,也都有大本事,和四爷扯上关系也不是多么稀罕的事情。”
关二爷示意众人噤声,继续小声说道:“我那个朋友对我说了,说用不几天的工夫,四爷地队伍就得开过来。到时候让我多长个心眼儿,千万别把自己给耽误了……”
“我仔细琢磨了琢磨,人家说的也在理,又是好心好意的。诸位老少爷们又都是几十年地老街坊,五百年打不散的老乡亲,这眼瞅着就是一场大变化,就把这掏心窝子的话转告一下,诸位也多长几个心眼儿,千万别把自己给耽误了……”
“多长个心眼儿”是什么意思,所有人都清楚的很:“多谢二爷提醒,多谢二爷了。”
如今地内城里头,简直就是经了火的蜂房,遇了沸的蚁,走就乱成了一锅粥,眼瞅着鞑子就能卷铺盖滚蛋,谁还不知道这个心眼儿
么长?
“诸位爷们先得着,我还有点儿事情,就先走了。”二爷拱拱手要走。
“有什么大事情这么急?是二奶奶跟着野汉子跑了还是家里的房子着火了?”人们开着善意的玩笑。
关二爷哈哈一笑:“我那个韩兄弟家里又揭不开锅了,两口子正厮打着呢。左右还不是为了几斤米几两油这种鸡毛蒜皮的破事儿?打地把锅都砸了,我得去看看,就是不为他们两口子,也得为我那干儿子想想不是?哈哈,先行一步,先行一步……”
“哈哈,二爷真是好心,居然还惦记着这些,韩小旗算是遇到贵人了。”
北京城里的气氛有点诡异,旗人们都慌慌张张地出走跑路,街道上遍是大车小辆的,可城门上地辫子兵还要这样文书那样批文的,让急于离开地旗人大为恼火。都是八旗子弟,谁也不比谁更硬三分,这里头打架扯皮的事情也就少不了,甚至还有闹到宗人府的。可眼下的宗人府早就没有管事儿的堂官儿,就是剩下几位说话还有点分量,谁还有心思搭理这种狗屁啷当的破事情?
和内外诸城的草早混乱相比,慈宁宫的大佛堂愈显得安静沉稳。
太后是个爱静的,最烦的就是那些聒噪的吵闹,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因为声音过大惹的太后心烦,已经有俩宫人被打死。谁还敢弄出一星半点儿的动静来?
左右伺候的宫人都加着十二万分的小心,大气也敢喘一口,走路都颠着脚尖呢。现如今这局势确实玄乎,太后已经接连召见了好几波大臣,脸色一次比一次难看,比隆冬时节的寒冰还要冷三分,谁敢在这时候引太后的不高兴?
偌大的佛堂安静的叫人心悸,尽管已经到了暖和的季节,可四下里还垂着厚厚的毡围子,就连门帘也是冬季才用的那种毛毡子,让佛堂里显得更加安静。
香炉里冒出的烟雾直直的升起几尺高,然后才袅袅的散开。或许是因为闷热,或干脆就是因为过度紧张,伺候着的宫人早已汗透重衫,全身都滑滑腻腻的好似糊了一层江湖,脸上的汗水都到了鼻子尖上,却没有人一个人敢抬手擦拭。
太后还是一幅沉稳的样子,面无表情的坐着,手里的念珠也不知道捻了多少个来回,就是不说话。
躬身站立在太后面前的就是洪承畴,洪承畴甚是魁梧的身材也略显佝,垂着手也是不语。
也晓得过了多少时候,太后终于开头,仿佛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都不必伺候着了,都下去吧。”
如蒙大赦一般,前前后后的宫人都暗自出一口长气,趴伏在地上磕头之后,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佛堂之中愈安静,是一种让人无法忍受的沉闷,就好像炎热了半月的天气忽然被乌云笼罩的那种沉闷,暴风雨之前的味道已经隐隐约约可以嗅到。
又过了个半晌子,大清国的太后终于说道:“你也坐下吧,别站着了。”
洪承畴礼数周全地告了座,在太后右侧的垫子上坐个安稳。
“你也说说,要是现如今再按照范师傅所言的诸般方略行事,是不是太迟了?”
洪承畴想要起身回话,孝庄一个手势示意不必拘礼之后,洪承畴也就安坐了,同样是面无表情地说道:“若是如范大人所言,提早拉拢汉人士绅,或许真的还有点机会,可局面的烂之快,想必范大人也始料不及,现如今再说这些,确实是太迟了。”
“我也知道太晚了。”孝庄根本就是在自言自语:“现在想来,摄政王去地太早了,若是摄政王还在的话,这么重的担子也不会落在我们母子肩上,这局面或许还有地救。”
孝庄所指的摄政王之事,洪承畴虽不好说什么,可也知道到底是怎么回子事情。多尔]虽然死的蹊跷,孝庄做的也恰到好处天衣无缝,可终究是太明显了。多尔]一死,满清各部力量立刻就分裂开来,再也没有了一战之力,也不知道孝庄是不是后悔地肠子都青了?
“太后还是想的不够长远……”虽然孝庄和洪承畴一直就是直言你我,极少以官职相称,而且能到这大佛堂来的人都算是太后极为器重的人物,可洪承畴还是紧守着自己的身份。
“你是说我目光短浅?现在想想,目光确实是太浅了。”孝庄做个很轻松的笑容:“你也不必讳言,这本就是事实,就是你不说我也明白了,只是明白地太晚而已。”
“非是此意。”洪承畴知道孝庄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已经联想到多尔]之死上面,虽然还是一幅面无表情地神态,语上却有了一点儿变化:“无论多尔]……摄政王”
“就说多尔衮吧,早就没有什么摄政王了,此间再无旁人,你也不必有那么多的顾忌。”
“是,”洪承畴应了一声:“从豫亲王兵败开始,就已经注定今日地局面。我大清能战之兵有多少?左右不过是八旗十万而已,这是谁也没有法子改变的。若是一味攻取还真有几分希望,可一旦是受到挫折,莫说是豫亲王兵败身亡,就是裹足不前也是不行。以少数精兵攻取三万里河山,终究是逢不得一败。一旦攻势受阻,立刻就会面临全天下地反击,八旗终究的扛不住的。”
“当豫往兵败江畔之时,朝廷就应当全力收缩,然后和江南朝廷划江而治。想要一统天下,早已是镜花水月……”
“若是先皇在的话,应该早就看透这一步了吧?”一想起皇太极步步为营的谨慎,孝庄终于明白了他的顾虑之深和目光之远。
洪承畴很怀念皇太极和那个时代,可也不想在这种情况说过多的说起皇太极:“或许摄政王……多尔衮也看到了这一步,多尔衮极力的想要整合八旗,或许就是心里还有一丝侥幸,想用八旗的力量孤注一掷。无论多尔]如何努力,即便是真的能够整合八旗,若是不放弃这种侥幸,绝对会败的更惨。这么看的话,多尔]之死也是好事。”
“嗯,你这么一说,我心里也明白了许多,如今的局面并不是我们母子做错了什么,而是因为大局早已注定,非是一人一族之力可以挽回的。”孝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抬头看着洪承畴:“当日范师傅曾说京城已不可守,你是不是也有这样的看法?”
“同,开封一破,京城就已不可守。”洪承畴低着头,就是不看孝庄,仿佛是在躲避这个女人的目光一般:“如今英王兵败身死其实也是必然之局,太后也不必过于在意,有没有英王都是一个局面的。至于吴三桂……反叛也是必然,除非朝廷能够把赴死军阻在黄河以南,否则吴三桂必反。”
“这些我也看明白了,都不去说了,你就说道说道,如今还有什么回天的可能没有?”
畴脑袋扎的更低,仿佛也是一声叹息:“无论什么实力为基础的……”
孝庄手上已经没有筹码,也就是没有了实力,当然也就是没有了任何可能。
孝庄嫣然一笑,这个女人一笑,还真有几分动人之处,偏偏洪承畴就是不肯抬头,只是自说自话:“太后也该给自己安排后路了,或许太后早已有了成算。”
“我?没有呢,”孝庄说的极是轻松,好像是在说什么家长里短的事情一般:“我现在也做着难呢,你帮我出个主意,看看有什么样的后路可走?”
“臣……”
“直说。”
洪承畴脑袋扎地更低,极力躲闪孝庄的目光:“太后有没有想过和赴死军和谈?”
赴死军眼看就要兵临城下了,这个时候说什么和谈也不过是为了照顾到孝庄的面子而已,根本之意还是投降。
“和谈?”孝庄好似有了一点儿兴趣,说道:“现如今地局面,赴死军已再无人能阻,还有得谈么?”
“郑亲王远避关外,看似锁死了太后的退路,其实也是给太后留下了一个机会,只要关外的郑亲王等人还在,太后就还有筹码在手……”
赴死军和满清之间绝对是不死不休地死敌,可为了对付和分化关外的满洲老派满洲势力,李四应该会留下关内的满洲皇室,这也算是一个保命地法子。
“你不必说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也清楚,投降赴死军的事情我也做不出来,何况也不是真的到了无路可走地地步……”
洪承畴半晌无语,似乎想了太多的念头,却终于跪拜在孝庄面前,声音好似有点儿呜咽了:“太后呐,我洪承畴反正已经是天下皆知的叛臣,无论如何也不会落下好下场的。感念先皇之恩,感念太后当年之恩,今日就再晋一言,万望太后慎重思量。”
“你说吧,我好好听着。”
“我想太后还想着能够退回蒙古的吧?挟万岁而进蒙古,或许还真的可以招揽一部分满洲力量,然后以蒙古力量为主,就算不能再图关内,起码也能雄踞长城以北。南抵赴死军东抗满洲老派人马,如此这般地想法确实是宏大,以太后的手腕招揽蒙古各部,甚至一步一步收拢满洲也不是没有可能……”洪承畴抬起头,面上却是一派凄楚之色,仿佛已经老了十年一般:“太后若是真有这样地心思,还是赶紧收起来吧,这分明就是欲火中取栗呐。如今赴死军以强力突进,身后就是分放土地招揽民心的铁局,再比不得以前明朝了。转眼之间,赴死军治下就是铁板一块,就是江南地朱明整统也徒呼奈何。不必说赴死军会突破长城进入草原,就是赴死军不打,把关防一锁,蒙古还有战力尽管大掠?寒苦之地若不能得到关内的补给,还能维持几日?”
“再说来,便是我这等昏庸之人也能想到太后地心思,赴死军暗探细作比比皆是,会猜不到太后的棋路?”洪承畴面色极是痛苦的说道:“那赴死军的李四,最是能洞悉大势,焉能看不到此点?臣敢拿项上人头担保,李四必然已经想法子锁死长城隘口……”
“他李四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锁不住长城。”尽管孝庄的声音还是柔柔弱弱,可语气却是说不出的果断决绝:“京城以北还在我的手中呢,我不怕他锁。”
洪承畴似乎微微哆嗦了一下,很没有人臣之仪的叹息一声:“若是太后能够退回长城以北,那就更危险了,不要是说是太后本人,就是整个蒙古也必然会掀起腥风血雨。无论太后有什么样的手段,臣绝对不会相信能够在赴死军的四面环伺之下进入蒙古。即便是真的回了蒙古,也必然是那李四故意放太后回去的,好以此为借口大举进攻长城以北。到时候无论是漠南还是漠北,无论是东蒙古还是西蒙古,除了赴死军的傀儡之外,会有灭族亡种之危呐!”
“哼,就算他赴死军天下无敌,就算他李四料事如神,只要到了大草原上,还有谁能敌的过科尔沁勇士的骑射之功?”蒙古不的中原,不是赴死军可以来去自如的关内,没有万千汉人的支持,蒙古又占足了内线的便宜,根本就不怕赴死军。
“太后……”洪承畴站起身来,跨前一步,似乎感觉有些不妥,又退了回来,身子似乎在微微颤抖着:“太后心机深沉,也是深谋远虑的,臣这一辈子,从来也没有见过如太后这般的奇女子。可这回太后是真被眼前的事务迷了双眼,科尔沁连满洲都打不过,还打地过赴死军?现今的世道不是宋末,也早不是蒙古轻骑无敌天下的世道地了。臣实不忍看太后行此大错,实不忍看天下第一奇女子身死大漠陨落草原……”
这绝对不是君臣之间当有的话语了,如这种气氛的谈话也只有过一次。
当年庄妃不惜色相劝降洪承畴地时候,也是如今天这般的声情并下,也是同样的推心置腹,只不过当年是庄妃是劝洪承畴,今天轮到洪承畴劝她了。
孝庄和洪承畴之间地关系,到底能“纯洁”到什么地步,市井民间早就是有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传言,至于事实究竟如何,也只有他们二人知道了。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要是我投降赴死军,仰人鼻息的活着,却绝对做不来。这不是为了什么朝廷,只是为我自己罢了,我是什么样的女人,想来你早就知道了。”孝庄看着洪承畴,也是一声叹息:“你也算是当世英雄……哎,不说了,你下去吧,无论如何我也要试上一试。”
洪承畴知道孝庄是个外柔内刚地性子,既然是决定了的事情,无论如何也无法挽回了。
精神有些恍惚的洪承畴眯缝着老眼看了看孝庄:“太后好自珍重,还有一点要提醒太后的就是,赴死军极惜兵力,极少硬攻坚城。尤其是京城,若我所料不错,京城之中也遍是赴死军的探子。大军攻城之际,城内必然会有内乱,太后当千万小心。”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我再好好想想。”
洪承畴佝个身子,连就礼也没有见,就晃晃悠悠的退了下来。看看外面明媚地天色,再回望望沉闷的佛堂,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一声长叹。
也知道是叹佛堂之内“天下第一奇女子”地自取灭亡,还是感叹自己是无奈穷途。
佛堂之内的皇太后沉着连沉默了好大一阵子,低声道:“来人。”
一道如同鬼魅地身影立刻出现在她的面前,腰身弯地更低。
孝庄似乎根本就没有看到这个老宫人一般,又象是在自言自语:“该是时候找卓礼克图亲王了。”
“是,奴才这就去传。”
“还有,我估摸着赴死军的探子早已经遍布京城。你不必再我身边了,一力的护卫万岁,明白”
“!”
……
赴死军方面的布置眼看着就要到最后一环,李四亲自压着大军擦着太原府的边角北上,然后忽然折向东边,直抵倒马关。
出了倒马关之后,众人的心思立刻就热烈起来。
赴死军中的骨干多是北地出身,尤其是许多高级军官,本就是刀把村附近的村民,几年前还是捏锄把子的农人,因为大帅而成长为军中武官。在甲申那个动荡而混乱的年代,不仅没有沦落下去,反而一跃而起,成为名动天下的英雄俊杰。
这样的际遇,要是放在以前,是做梦也不敢想的。
就是因为有了忠诚伯,有了这个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的人物,才有今天的这一切。
尤其是在即将进入北直隶的这个适合,很多人都是唏嘘不已。
熟悉的山水,熟悉的风中还带着熟悉的细细沙尘,甚至是这一草一木,都有一种亲切的感觉。
就要打回老家了。
打回老家去,这是当年赴死军成军之时李四所许下的诺言,这是当年万众迁徙时候,李四所许诺下的誓言。
当时还籍籍无名前途渺茫的李四,现在已经成为天下观瞻所系的风云大鲸。当年还只是结寨自保的户村队,已经成为天下第一强兵,再也无人可当其雷霆一击,其中的种种其中的桩桩,也只有这些身在赴死军的老兵才能明白。
当年手里捏着叉子护卫着乡亲们走出来的老兄弟们,剩下的也没有多少了。可在这个时刻,很多百战余生的老兵还是热泪满面,念叨着一个又一个曾经熟悉的名字:“兄弟,我的兄弟,附在叉子上,跟着咱们地队伍,咱们要打回来了……”
“两年了,整整两年了,我们,又回来了,我们,又打回来了。”
李四迎着风,任凭挟裹着风沙的山峰吹打,面对赴死军西路军,终于吼出憋在心底已经两年的声音:“弟兄们,我们又回来了!”
新兵热血陡沸,老兵感慨万千,无不是齐齐欢呼。
“我说过,咱们会回来地,今天,咱们已经回来了。”
“这路是咱们的老家,当年咱们狗一样的跑了出去,无时无刻不在念叨着这一日。这一回,不管是谁,只要挡了咱们地道路,我要你们把他杀了把他捅了……”
“无论是什么挡住了咱们回家的道理,就是咱们的敌人……”
“去死!”
这已经是足以让乾坤定鼎地一战了,当年的户村队已经强大到天下无敌,当年放弃的一切都要拿回来,敌人也要付出血的代价。
“这山,这水,这一切都是我们地,几千年来都没有变过,也永远不会变。”李四嗓子里灌满了风,说出的话也有了风一般的席卷之气:“为了我们的子孙再不做外族的奴隶,为了我们的土地永远在我们手中,我们还要打仗,还要杀敌。”
“只要提起赴死军地名字,就要让所有的蛮族战栗五百年。”李四大声遣将:“丁乙!”
“在。”巨熊一般地丁乙越众而出,叉手候命:“你领两个先锋营,往北杀向美关方向,无论挡在你面前的是什么,我都不管,我只要在七天之内打开到美关地通道,如有延误,你自己提着脑袋来见我。”
“是!”
以现在局面的混乱,以两个先锋营地战斗力开路,应该是巨锤砸蚊了。
“马海宽。”
“在。”
“孔有德,”
“在。”
“……”
大军正式向北疾进,从侧翼突然杀出。
作为拿总的路涧,暂时还是李四的影子,很多命令还是自李四而不是他路涧。沉默寡言的路涧也就是贯彻执行李四的命令而已。
一日的工夫,赴死军挺进六十里,这样的度绝对算是很快的了。
“四叔,打下河南和北直隶的事情,江南那边也没有出什么力量,”路涧有点怕李四,在四叔面前,越来越不大如以前那样畅所欲言了,想了半天才说道:“四叔为什么还要弄那个唐王过来,这不是要分四叔的功劳的么?也不是功劳,四叔也不需要这样的功劳了,我是说……”
“分势,分咱们的势,你是不是要问这个?”
“就是这个,四叔方便让我知道不?”
或许是真的成了上位就有了所谓的威严,这个四叔不仅脾气越来越暴躁,而且也不象以前那样把道理说的清楚透彻。在绝对多数时候,只是布简单而有直接的命令,很少做什么解释。
至于下边的军官,只哦啊已经习惯了李四对大局的把握,无论忠诚伯的命令看起来是怎么匪夷所思,都会不折不扣的执行之贯彻之,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对李四本人的迷信和盲从。
“其实江南那边和咱们都知道小皇帝不可能过来守卫国门,我想你也知道这一点吧。派遣一个宗室亲王过来,是一个必然,这是我早就料到的。”李四看着眼前,似乎不为了看到什么,而是把目光投降遥远的之处:“这确是在分咱们的势,可你想过没有,这也是把江南各咱们联在一起的,无论这种关联是多么脆弱,终究算是一个整体。保持一个整体是必须的,无论什么样的分离都是我绝对不能容忍之事。这无关是谁上谁下,先不说江南也不愿意咱们分离,就是江南想要离开咱们,也绝对不行,无论江南还是北地,必须是一个整体。如果有人试图制造分裂,我绝对会使用包括武力在内的任何手段。”
保持对赴死军名义上统属,这自然是江南朝廷的期盼,但路涧想不到的是四叔也很认同这个,当下的局面,就是四叔真的划地自治甚至自立为帝,还有谁能挡住他?
“分裂,绝对不行,你们必须记住这一点。过不了多久,也许是十年,也许是二十年,江南绝对会和咱们和二为一。”
“以四叔的实力和声望,还用等这么久?”对于这种绝对大逆不道的话语,路涧早就不认为有什么不妥了。
以目前赴死军的实力和四叔的威望,真要打江南的话,最多两年就能够拿下。到那时候,不也同样是一个整体的么?
“江南所走的路子未必就是错的,我走的路子也不敢说就是对的。江南也需要时间,我还想再看看,看看江南的路子是不是真的能够走通。”
路涧根本就不关系江南,江南的路子要是走不通了,四叔绝对会出手收拾局面,路涧不怀这点:“若是江南真的走好了,四叔你是不是就真的要做忠臣了?”
“哈哈,先看着吧,我不是很看好江南,可终究也是一次机会,不试试的话就真可惜了,你不懂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