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东水师千总符宝正一声暴喝,动手击杀那群大镇江水师千总赵仕哲惊愕之余,也跟着如同那些车夫一样,卷缩着身子,躲在车轮之下。那些赶车的老实车夫哆哆嗦嗦不敢抬头,赵仕哲却连打手势,与四名亲兵联络,趁众人搏斗的功夫,取出了藏在大车中的兵器,并伏地身子,凑到一起来。
这突生变故,赵仕哲虽然不知道那两拨匪徒之间到底生了什么嫌隙,但从适才那大汉领暴露山东水师千总符宝正身份开始,便带了十分的小心。这等绑架勒索之事,自然是要隐藏身份,那山东水师千总符宝正的身份,虽然仅仅是被叫破了一个称呼,但那些车夫却是听到的不少,尽管那些车夫未必能推断出真实身份来,可只要回去一说,自然会有细心之人由此推断。不说别人,单是那登州府的捕头王来儿,便是精明到骨子里的人,这等明显的破绽,怎会看不出?
杀人灭口,便是顺理成章之事。赵仕哲虽然想到过这一点,却没料到那符宝正却先杀的是同伙之人。当然,赵仕哲不清楚符宝正与那些人之间到底是怎么样的关系。那些被杀的大汉,果然便是白莲教中的人,这回算是符宝正寻到他们,联手做下这起案子。
这也得怪那些大户们过于招摇,就在蓬莱阁一带整日里饮酒作乐,银子花的哗哗的,说不得,符宝正等人便生了勒财之心。当然,符宝正既然是山东水师的千总,这手笔可是不会小,暗中打听了那些常常深夜不归的买醉大户子弟身份之后,便联手白莲教众,干脆一股脑地都捉了去。绑架一人勒索钱财,在山东地界上可不少见,但这般一次性捉上几十人的,也才配得上符宝正的千总身份。
至于那些白莲教中的大汉们,则是聚集在几处农庄里的人。
符宝正对这些人可算是熟悉,姑且不管这些人到底是不是真地白莲教众,信奉什么神灵,符宝正也不会追究,只要知道这些人聚在一起便是为了敛财,便就够了,这便是合作的基础。果然,稍一试探,便一拍即合。那晚在蓬莱阁下,动手杀人的,可以白莲教之人居多,从那时起,符宝正可就对这些人怀了别的心思。
按说符宝正此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坐下的事是好是坏也不必深究,但瞧着那些白莲教众下手相当狠毒,且毫不留情,对跪地讨饶着也绝不手软,符宝正可就对其厌恶起来。白莲教虽然是一传教的名义遍布山东境内的,但至少在登州府境内,这伙人聚集在一起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符宝正早就打听过了,只是做下的事都不大而已,当然,这仅仅是与蓬莱阁这件事相比而已。
绑人地时候杀几个人立威,符宝正倒也没觉得不妥,只是对那些没必要杀的,也杀了,却心生不快,二者联手本就是临时伙在一起,可这心思,却在联手的同时,便生了异样。当然,那些白莲教众对符宝正也未必有好感,这事出力的,可是以白莲教众为主,为了那晚之事,白莲教登州府境内的好手可都调齐了。那符宝正却仅仅是出了是几个人带路而已。但这分银子,却是要符宝正占着六成。这不满之心,也是不弱。
对于白莲教之人能在登州府境内聚齐近千人,符宝正也是暗暗吃惊,联想到山东徐鸿儒最近起兵闹得声势正旺,便有些怀疑这些登州府境内地白莲教,是不是也要趁机闹事,不然怎么会如此之快的调集人手?当然,符宝正并不在乎这些人是否也跟着起兵搅乱登州府。那伙人人数虽多,在符宝正看来也不过是有几分气力而已,说起列队上阵撕杀,山东水师再不济,也不会将这上千号人放在眼里。
符宝正只是略微担心这些人会半道上对自己不利,是故,这份小心可一直都悬着。这回符宝正决心要在蓬莱阁下那些大户子弟身上捞一笔银子,也是冲着白莲教在山东起兵的机会,再加上本那些大汉本就是白莲教众,这事落到最坏处,也不会牵扯到符宝正的头上。甚至符宝正根本就不怕那些白莲教众会将此事泄露出去,此刻白莲教众在山东境内可与叛贼同名,谁会相信他们所说?
是故。这一开始。符宝正并未想到要对这些大汉动手。但适才那名领不仅对符宝正无礼不说。还泄漏了符宝正地身份。这不由得使符宝正多疑起来。当然。符宝正能算计别人。别
也会算计符宝正。至少在符宝正心里。是知道对方花样。那句原本无意之间地口误。却让符宝正以为。是白莲教众故意为之。目地是将矛头引向自己。只要那些车夫安全地回去。这事自然便落到山东水师地头上。这反倒与白莲教无关了。
这份“用心”。可令符宝正心中暗怒。于是。杀心立起。
可怜那些白莲教大汉们。临死之前。还在做着花银子地美梦。只是终究做了鬼。那银子也不知是否还在梦里念叨着。这有心杀无心。那些大汉们尽管看着也是彪悍之人。却没有及时反应过来。让符宝正立时得手。
这接下来。那些车夫就更不能留下活口。符宝正瞧着这些哆嗦地车夫。还未出口下令。就见那边躲在车后地几人。突然站起身来。大踏步地走上几步。右手平端着什么物件。猛然间。就听得几声枪响。腾出一片烟雾来。
“鸟铙?”符宝正身在水师之中。那火器自是熟悉不过地。头一个反应。便是鸟铳燃放之声。但紧接着。便知道不对。哪儿有这么短地鸟铙。
这虽是想着,动作却快,符宝正一闪身,便躲在一辆大车后面。
那边赵仕哲等人,眼瞧着符宝正便要对这些车夫动手,杀人灭口是免不了的。这一人一只燧短铙,起身走近几步,便举枪瞄准那几名手持弓箭之人。适才符宝正杀那些“同伙”是事突然,一遭得手。这一刻赵仕哲五人却也是如此,那些人虽然见到赵仕哲几人站起身来有些突然,一怔之下,想得便是要如何开口喝骂,却绝没料到赵仕哲等人手里有要命的家伙。
燧短枪在这十步之内,那是百百中,五名手里还握着弓的人立即被一枚铅弹弹丸击中,有的中在胸部,有的中在腹部,还有一人,被赵仕哲一枪命中头部,那弹丸直接从左眼进去,又出脑后贯穿而出,顿时将那人击得向后一仰,倒了下去。
那燧短枪虽然在此时已算的是利器,但却只是一而已,再要击,还得如鸟铳一般装药、填弹。此时哪儿还能有这般功夫?赵仕哲等人又拿出短弩,这是在千山堡时研制出来地极为趁手的远攻兵器,那锐利的箭矢虽然也不过三十步的射程,但却都沾了毒,为的便是一击毙命,绝不会留下对方还手地机会。说是迟那时快,赵仕哲等五人一扬手,便又有五人中箭。
即便如此一举击杀十人,在场的人树上,却仍然是对方居多,赵仕哲一方处于劣势。此时,那些人这才反应过来,对手手里,可是有着远射兵器,便纷纷学着那符宝正,躲在大车后面,此时,倒是与车夫们混在一起。
赵仕哲等人此时要地便是对方如此,短弩射毕,五人便顺手放入身边口袋内,这多亏了千山堡的那些工匠们,研制这类兵器时,考虑到战时地环境,倒是放置口袋里十分便捷。不然,便只有丢下了事,那可是极大的浪费,再说,也不能让敌人得了去。
赵仕哲等人趁对方闪避,便抽出短刃,砍断套在大车上地绳索,牵出马匹,一跃而上,便要向着来时之路奔去。眼下这个场景,别说救人,眼瞧着那些车夫们都要被灭口,这自然是先逃回去要紧。真论搏杀,赵仕哲未必便怕了这些人,但好汉难敌人多,再说对方还有弓箭在手,一旦让对手围住,只能送命,此时可不是逞能的时候。那别的大车上套的,多半是骡马、驴之类的,唯有赵仕哲等人的五辆大车,那是事先便准备了的,套的是马,这会儿可便派上用场了。
眼瞧着赵仕哲等人上马,向豁嘴崖上奔去。这若是一走,剩下的人可就追不上了。那山东水师千总符宝正,自然不是等闲之辈,虽然最先躲在车后,却是将赵仕哲等几人的行径看得一清二楚。此时见对方要逃,便猛地窜出几步,来到拉车的一头骡子身后,用刀轻轻一戳,那骡子吃痛,猛地向前窜去,连带着大车就那么横在赵仕哲等人的去路上。
符宝正大叫一声:“拦下他们。”
被那骡车一耽搁,赵仕哲等人虽成功地上了马,却无法立即远离这些人。就这么片刻的功夫,那符宝正带着人便尾追了上来,看那架势,便是要将五人团团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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