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六年底并州军大败于天井关,导致并州门户大开,当世所有怀有异心之人纷纷在暗中联系朝廷,以求朝廷迁往己方势力内部。然天子刘协却对此置若罔闻,任由朝廷上的大臣谏言,就是不做出选择。无奈之下,朝廷内部的大臣只好聚集到一起私下商议选择哪方势力。可惜正当他们商议之际,吕布留在太原的兵马忽然杀至,霎时间太原风声鹤唳,尸横遍野,不少大臣的府邸都被并州军杀绝,鲜血延绵到宫墙之外。
望着大殿之上的空缺位置,刘协面不改色,依旧如每日一样,由宋宪摘择重要事宜商议。待到他们提及跟冀州军之战时,刘协终于有所松动,但仍不被人察觉,如果不是宋典瞥见其放置腿上的双拳紧握,恐怕宋典还真以为刘协认命了。想起日前那封密信,宋典嘴角一挑,看着殿内犹如跳梁小丑的朝臣,心中尽是冷笑。
好不容易等到这毫无营养的朝议结束,刘协缓缓起身,由宋典宣布退朝。随后踱步向内宫走去。返回的路上,刘协环视着四周高矮不一的内宫城墙,心中甚是怀念洛阳的北宫。别看他在北宫称帝的时间不长,可是那毕竟是自己的家。如若让他选择,他宁肯在洛阳宫内当一个傀儡皇帝,也不愿意在这行宫改建的皇宫居住。
“宋常侍,我听闻镇北侯已经将未央宫修缮完毕。你说他是想让寡人过去居住呢,还是他自己来住?”目不斜视的刘协依旧走在前方,可说出的话语却似惊雷。宋典作为镇北侯的属下,当然清楚长安修建未央宫的意图。不过这种时候他敢将实话说出去么?让刘协居住,跟镇北侯自己居住有何区别?
于是,宋典微微欠身,对着刘协的背影施了一礼,随后微笑道“这个老臣也不知,不过宫内倒是有不少传言,说镇北侯打算自立称帝,其原因是因为在没有经过陛下的允准便更改官制。但陛下乃是天子,当有自己的真知灼见,老臣一介阉人,哪敢替主上判断!”
可以说宋典这番话说到了刘协的心坎里,别看他言语间对龙俊多有愤慨。但宋典有句话说的很对,他应该有自己的主观判断。再者说宫内的传言能有几条是对其他诸侯有利的消息?龙俊修缮未央宫到底是为了什么根本无法深究,毕竟那两个女人的事他也清楚。于是刘协回过头,意味深长的问道“朝上大臣有让我迁都冀州,有让我迁都兖州,甚至还有人让我选择荆益两州的。你觉得我该如何选择?”
试探,赤裸裸的试探。现在的刘协已经不相信任何人了,哪怕是他登基之后一直服侍他的宋典也在其列。不过对付这种低级的试探,宋典熟稔的很,遂等刘协目光逐渐转冷之际,宋典抬起头,双手放于腹间微笑道“陛下既然有自己的决定又何必来问老臣?还是那句话老臣乃是残缺之人,很多事情自然不如陛下考虑周全。四世三公的袁本初也好,忧国忧民的曹孟德也罢,这些人哪个值得陛下来信任?而至于那些皇亲贵胄,想当年诸侯伐董,他们可是一兵一卒也没出动,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闻声,刘协似笑非笑的看了宋典一眼,待其微微一笑,刘协双手插袖,沉声道“你的意思是我应该选择没有主动邀请我的镇北侯又或者刘玄德更或是江东一方?你可知刘玄德此人在青州做了什么?收揽民心,塑造威望,就连徐州的陶谦也以他马首是瞻,至于江东猛虎孙坚这人,想必你比我清楚,玉玺遗失在袁术手中,他也有嫌疑。而镇北侯...呵呵!”
见刘协提及龙俊时发出冷笑,宋典默然一笑,心中已然了解刘协的选择。想当年刘辨曾在何太后面前评价龙俊,说其乃是大忠似奸,大奸似忠的人物,直至今日天下也没有人能看清龙俊的真实意图,而刘协恰巧曾从刘辨口中听过这个评价。所以对他来说态度不明,要比态度鲜明更为重要,因为他还有可操作的空间。
第二日朝议依旧,相比昨日,今日来的大臣更少,殿中的朝臣已经十去其四。好在剩下的朝臣已经清楚了吕布的想法,知道对方不会在这个时间节点放松内部的管理。因此今日的朝议,众人对战事只字未提全部调转到民生上。然并州土地的已经丢失大半,仅剩下两郡之地,哪有什么可值得深究的问题。
遂等宋宪将呼厨泉叫上朝堂,殿上众臣才来了兴致。不过待呼厨泉哭诉到领地被占之时,刘协徐徐起身,在众臣疑惑的目光中走到呼厨泉身边,安抚道“呼厨单于的领地被占,这件事寡人深感悲痛,不过现在大战在即,美稷一事只能待温侯大战得胜之后在替你做主,烦请呼厨单于先以大局为重,驰援上党,你看如何?”
如果不是从小见到大,恐怕今日在场的众人都会以为产生了错觉。刘协居然在替吕布寻找援军,这等匪夷所思之事怕不比太阳从西方升起来的奇怪。但好在他们都清楚现今的身份,遂纷纷出言劝说呼厨泉,直至这位名不副实的南匈奴单于,在一阵夸奖之后飘飘然的承诺立即出兵上党。众人才将那些恶心的赞美之语收回。
看其效果已经达到,刘协单手扶起呼厨泉,环顾大殿内的朝臣,正色道“既有呼厨单于相助,温侯必将旗开得胜。寡人承诺,如若呼厨单于能把袁曹叛军击败,孤会给单于准备一个侯爵之位,以安四海民心。”
“侯爵之位?”刚刚起身的呼厨泉双目瞪圆,满脸的惊喜之色。要知道龙俊与吕布皆为侯爵之位,他呼厨泉可以跟两人并肩存在,那岂不是能证明他呼厨泉的勇武么?于是呼厨泉直接跪倒在刘协身前,叩谢其恩。
待到处理完呼厨泉一事,刘协瞥了一眼神情莫名的宋宪,大步走回龙座,等其坐下宋典依制宣布早朝结束。随后不等刘协先行离开宋宪大步向殿外走去,浑然不给刘协这个帝王面子。其他朝臣见状,赶忙冲刘协施了一礼,慢慢撤出殿内。
瞧着宋宪还未消失的背影,刘协拄着下颚,微笑着问道“宋常侍,你这本家到底什么意思?不等寡人离开,他就敢先走,是不是太不把寡人放在眼里了?”
“回禀陛下,俗话说一方水还养两类人呢,那一个姓氏当然也会出现两种朝臣,也没什么可惊讶的!不过既然陛下问老臣了,那老臣有句话明知不该讲,也要劝谏一下陛下!”顿了一声,宋典躬身走到刘协身边,附耳低声道“陛下想利用呼厨泉来回收权利之策,痕迹实在太重了。要那宋宪是一般人也就罢了,偏偏是吕布的亲信,还跟陈宫相交莫逆。万一他将这个件事告知吕布,我等孤老之徒死不足惜,可陛下就要深陷囵圄了!”
“怎么?他吕布还敢弑君不成?如今这种情况,他要在把心思放在这晋阳宫内,恐怕用不了多久,咱们就能收到上党失陷的奏报喽!”见宋宪的背影已经消失,刘协这才起身离开殿内,临走时,刘协还拍了拍宋典的肩膀,好似在给宋典鼓气一般。
“天要使其亡必先使其狂!主公诚不欺我啊!”待刘协走后,宋典直起腰板,瞥了一眼对方的背影,随后望向朝臣离开的方向,默然失笑。今日朝上刘协的所作所为不止是在探究宋宪的底线,还是在看那些人真正的心向天子。那些出言附合的,只是墙头草罢了,那些明哲保身只字未说的,只能用不能信。到最后只有他宋典一人真正的得到了刘协的信任。
南匈奴军队驰援上党,袁绍等人闻悉后,破口大骂,三万并州军死守长子已经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损失,万一接下来他们要面对关中军的挑衅,冀州兵马哪还能抵抗住兵锋正劲的关中军。于是袁绍也不藏私了,颜良文丑齐上阵,冀州军马犹如铺天盖地的蝗虫一样,向长子城冲去。
曹操见状,立即命人向西突进,沿沁水攻下陭氏,准备从绕过上党,率先杀进太原。太原的密探来信,宋宪在太原城内大杀特杀,已经斩杀了进一半的朝臣,而且据他所知,张辽此刻正在河水阻拦关中兵马,若是让他取得了先机拿下太原。那他便会成为继董卓吕布之后的第三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人物。
未曾想曹操这边刚出兵陭氏,联军便收到关中军夺下雁门,击败华雄的消息。霎时间联军士气大振一鼓作气拿下了长子城。但谁知吕布依旧不死心,收编了南匈奴的军队后,四万军队继续退守屯留,好像就是不给袁绍等人的机会一样。于是袁绍一发狠,着令冀州境内的地方驻军集合井陉,杀进阳曲,力求在曹操与龙俊之前赶到太原。
与此同时,正在河水跟张辽对峙的龙俊忽然起兵向北,意图与并北的关中军集合。张辽见状,二话不说紧随其后。双方在河水两岸,玩起了对对进的游戏。初平六年年终,关中军在云中集合了五万兵马,将张辽围在沙陵,以求其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