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紧要的是防着刚才那位神出鬼没的男子,别让他再靠近了她。
令他们没能料想到的是,一旦他们有了防范之心,那位男子也就跟着消失了。上山干活时,没再遇到过他,如此,张子济与顾应铭也跟着放心了不少。
霜凋红叶枫林瘦,风摇枯树动寒声。
眼看着进入了深秋,天气很寒凉了。
这几日赵云绮去街市上买了几床厚被褥回来,家里没有炕头,她心里一直寻思着冬天来了该怎么度过。
吃晚饭时,赵云绮仔细瞧了瞧顾应铭身上的衣裳,实在单薄了些,该带他去裁缝铺子里量体做两套厚衫了,还得准备两套过冬的棉衣。再一看张子济与自己,都是需要添置的。
张子济抬头一看,见赵云绮正瞧着自己身上,迅速地垂下了眼帘,虽然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瞧着他,但总归是正眼瞧过他,他心里也是很舒服的。
“小弟,你知道从哪里能寻得会起炕头的泥匠么?”赵云绮又转眼看向小弟问。
顾应铭正吃着饭,听赵云绮这么一问,高兴的脸上如同开了一朵花,“云绮姐姐,你想请泥匠来起炕头?”可问了这一句,他又知趣地低下了头,“起炕头需好些钱呢,你还是别寻思了,我们近来一直都在开荒,没攒来钱。”
这几年来,有钱的人家都开始学着京城里那样做炕头,听说还是从北方传过来的。但这也只是有钱的人家做得起,一般的小户还是靠生炉子取暖,晚上睡觉就多盖几层厚被褥。
“需多少钱?”赵云绮又问。
“隔壁家的林二哥在李员外家帮工,昨儿个就听他讲,李员外家真有钱,说是要起六个炕头,光买砖料及泥沙,就花了八两银子,若加上泥匠与帮工的工钱,听说至少要花十八两银子呢!他还说,李员外家的大公子还非吵着要把炕边全贴上雕花砖,估摸着又要多花好几两银子,那种雕花砖可金贵着呢!”
张子济瞪了顾应铭一眼,“再金贵不也是个炕头么!云绮姑娘,你别再寻思了,我们从小都这么过来的,也不觉得有多冷。”
“对啊,云绮姐姐,等明年我们种植药材挣了钱再寻思吧。”
“可是我好怕冷的。”赵云绮寻思着,若是起三个炕头,就得八九两银子。自己手里还有三十五两银子,起炕头再每人各做几身棉衣,九两多银子也就够了,剩下的银两还再能撑两三个季节的。
明年从夏季开始就可以采收药材了,能接得上。
还没播种下地呢,就想着它能采收,赵云绮自知算计早了些。来年的事来年再说吧,她不信到时还能穷到没饭吃,现紧要的还是把炕头起了。
张子济闷着不吭声了,是啊,自己能熬得住,可别把云绮姑娘给冻坏了,她肯定从小没吃过这种苦。想起来,还是自己太没本事,连给她起个炕头的钱都没有,心里一阵难过。
顾应铭用筷子挑着碗里的菜,心想着,若是自己能挣来钱起炕头,云绮姐姐就不用怕冷了。可是开荒不能耽误的,那该如何是好。
“小弟,你明天去打听一下哪里能买到砖料与泥沙,再去找一位泥匠,我们起三个炕头。”赵云绮吩咐着。
顾应铭听到这话,吓得筷子都掉地上去了,愣看着她,问:“云绮姐姐,我没听错吧,你要起炕头,还起三个?”
赵云绮夹着菜,吃着饭,说得很悠然,“嗯,你没听错。”
张子济低头沉思了一下,说:“要不只起一个吧,厨房本来就是连着你的屋,只需改一改,估摸着二两银子就足够了,到时我去大伯家看能不能借些银两。我和应铭小弟的屋里就不用了。”
赵云绮吃饱了将碗放下,说:“我一人享福,你们两个遭罪,这是何种道理?何况我这里有银子,你又何苦去苦哈哈地向人借,就不怕你大伯母给你脸子看么?”
顾应铭弯下腰捡起筷子,慢慢道来:“我和子济兄从小都是这么过来的,已经习惯了,就不叫遭罪。云绮姐姐从小就有炕头睡,如今若没有炕头睡,那才叫遭罪,若是如今能与从前一般有了炕头睡,也不叫享福,那叫维持原状。姐姐自己虽然有银子,但也得留着给你自己买漂亮衣裳穿。我和子济兄是男子汉,应该要照顾和保护姐姐的,所以我们要努力开荒,来年攒大钱,给姐姐买好多好东西。”
赵云绮习惯性地拍一下他的脑袋,“何时变得伶牙俐齿的?你怎的知道姐姐没吃过苦,从小就有炕头睡?”
“姐姐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没吃过苦的,我看李员外家的小姐就没有你白嫩。”
“你何时还盯着李员外家的小姐看来着?”赵云绮笑着问。
此时放下碗筷的张子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下顾应铭不干了,他嘟着嘴,生气地道:“我哪有盯着李员外家的小姐看了,只不过是那天她跑出来跟我说话,我就不小心瞧了她一眼而已。”
赵云绮见他这般,简直乐坏了,接着笑话他,“指不定人家小姐瞧上你了呢,她正好同你一般大,等你长大了,说不定她还要嫁给你呢!”
顾应铭简直要哭了,“我才不要她那样的呢,动不动就哭,还爱骂人。我喜欢姐姐这样的,又好看又爱笑,什么都懂,跟仙女似的。”
昨晚做梦,他在梦里还叫她神仙姐姐来着呢。
赵云绮“噗哧”一笑,“仙女?哎哟,若你这般,找媳妇可得去天上找喽!”
顾应铭跺脚,“我不跟云绮姐姐说了!”说着就跑自己屋里去了。
张子济在一旁,边刷着碗,边瞧着她,她那如天上云端的眉,如碧波秋水的眸,如白玉凝脂的肤,如娇嫩桃花的唇,愣是把他给看呆了。
应铭小弟可没说错,她真的如同仙女一般,瞧,她此时笑得那么香甜那么柔美……
他又陷入了遐想,若是我能娶她做媳妇……
呃……,脸红了,不敢再想下去了。
次日,赵云绮非赖着要小弟去打听哪里买料和找泥匠的事。顾应铭怕他的好姐姐到时受了冷,就去了。反正到时他和子济兄只同意起一个炕头。
找来的一位泥匠来瞧了瞧,说东屋与厨房是相连的,料钱加上工钱也就二两银子吧。若是在西厢房安个灶,然后西屋与西厢房可以共用这个灶起炕的话,另需六两银子。只是……,泥匠问,你们家需两个灶做饭么?不烧火做饭哪来的暖?起一个通炕完全够你们三兄妹睡的!
赵云绮一听到这,脸一片绯红,该怎么解释呢,若说不是兄妹,别人会更加议论,三个没有任何亲属关系的姑娘与男子,平时是怎么生活在一起的。
她只好憋闷在心里,默不作声。
张子济与顾应铭更是附合,说只需起一个炕头就行。
如此一来,张子济与顾应铭忙活了两日,买来了砖料与泥沙,泥匠开始来起炕头了。
家里有泥匠起炕头,赵云绮就不能去山上干活了。想着这两天催着他们去量体做衣裳时,他们愣是不去,她就找出他们两人的衣裳带着去裁缝铺子了,让裁缝量衣裳的尺寸,比这些做得稍稍宽松一些就行了。
忙完这些之后,她准备再买些彩线来绣几个荷包,他们平时用的小布袋子都旧得不像样了。有了新荷包,他们就可以带些铜钱在身上了。
在街上走着走着,她发现这条熟悉的街上新开了一个铺子,抬头一瞧,匾上写着四个大字,“奇石雅铺”。
赵云绮实在不明白这种铺子是做何种生意的,卖石头的么?这可真是头一回听说还有卖石头的。她朝铺子里瞧了一眼,铺台上还真摆着不少奇石怪石。
她忍不住好奇朝铺子走了进去。
她近瞧了这些石头,果然不同于普通的石头,个个玲珑剔透,形状各异,有的像人形、有的像动物,并且色彩也很丰富,有些上面着了血红的颜色,有的上面着了淡淡的绿,表面都十分光滑亮泽。
正在她看着起劲的时候,店家走了出来,是一位六十出头的老者,他捋着白花胡子,悠悠问道:“不知姑娘看中了哪块石头?你是本店第一位顾客,若是有意要买,我肯定会给你很实惠的价钱的。”
赵云绮眼角稍弯,嫣然一笑,问:“不知这块带着红血的石头是何价钱?”
其实她只是好奇这样的一块石头能值多少钱,她才不会买呢。她本想多起几个炕头,张子济与小弟都拦着不肯,若她买块石头回去,岂不是要把他们吓坏,还以为她脑子出了毛病呢。虽然这些石头甚是好看,可小弟肯定会说,云绮姐姐若是喜欢石头,我给你去海边拾去。
老店家又捋了捋胡子,温厚地微笑道:“这位姑娘果然有眼力,这块可是上好鸡血石,需十两银子。”
“十两?”赵云绮惊呼,这可是比起三个炕头还要贵许多。一个石头竟如此值钱?
“这位姑娘,十两银子就把你吓成这样?要知道这么一块好石头,可不是一般人能遇得到的。”一位年轻男子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她回眸一看,可不是听过!他不正是那位神出鬼没还救过她的男子么?
想起他不是在水里摸石头,就是在山上寻石头,原来是收集这些石头来开铺子呀,这年头,还真是做什么行当的都有。
他也没想到会是她,着实惊愕了一阵。这到底是冤家路窄,还是有缘来相会?
“郑公子回来啦。”老店家恭敬地问候。
老店家的这一句问候才使郑公子缓回了神,他朝老店家点点头,然后又转身赵云绮,笑着说:“姑娘好巧啊!”
赵云绮哼笑了一声,“巧什么巧,我可是时常从这条街上路过的。”
“看来姑娘对我的石头很感兴趣。”郑公子含笑说道。离她如此之近,他又闻到了如同上次抱她时的那股淡淡的清香,闻起来极其舒服。
“这种石头我小弟也能拾到不少,没什么好稀奇的。”赵云绮夸口道。
“哦?”郑公子眼珠子转了一下,他心里觉得实在好笑,刚才是谁盯着石头看个没完,现在竟说出没什么好稀奇的话来,明明是稀奇的很,“若是如此,你且可让你小弟多拾些,再带过来与我,说不定我能给你们一个好价钱收买过来。”
其实他心里压根就不信,她小弟若能拾到这般的好石头,还需盯着他的看?
赵云绮脸微红,说:“我才不会将这些拿出来唬人呢,还十两银子,打劫么?”
郑公子轻轻抚摸着那块石头,如同抚摸一块极世珍宝一般,说:“在我的眼里,它可是无价之宝,十两银子已经算是将它轻贱了。”
“是么,那你就继续把它当作无价之宝吧,我可不相信会有人花十两银子来买它。”赵云绮说着,就要朝门外走去。
“行,那我们就走着瞧,看我这些石头到底有没有人肯花十两银子买!”郑公子在她身后自信地说着。
赵云绮却不理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铺子。<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www.biqu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