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赵云绮与顾应铭两人相伴着到了京城自家的茶庄里,然后将写好的信让铺子里的伙计交到赵府,此信封印,上面明写着赵国公亲启,是无人敢拆阅的。即便有人胆大包天偷偷拆阅了也无妨,因为信里面的内容只写明有一位赵国公多年的故友在茶庄等候着与他会面。
赵云绮一直坐在茶庄后院里屋,眼巴巴地等着她多年未见的爹爹。这么些年来,为了赵家安稳无忧,她是根本不敢心生与父母会面想法的。
而这次,为了救郑家人,她不得已冒这个险,只求一切顺利,做到密不透风。可是她心里还是不自觉地紧张,既为不知如何该向爹爹请罪而紧张,又为这次冒险举止而担忧。
顾应铭见她心神不宁、焦虑紧张,便一直在旁紧握着她的手心,还不时调皮地讲些笑话逗她。被他逗得转移了注意力,赵云绮心身才放松了些。
才过了半日,赵国公便坐着马车急急赶来了。他刚进茶庄,便有伙计将他引到后院里屋。
他急步跨了进来,瞧着屋里有一个女子和一个男子,他老眼有些花,便紧步上前,心急地想知道这个女子是不是他的小女。赵云绮可不眼花,赵国公一进门,她便认出这是她的爹爹。
她腾地起身,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她爹的跟前,哽咽地唤了一声,“爹!”
赵国公仔细端详着眼前的赵云绮,再听她这一声唤,顿时老泪纵横,颤抖着嗓音道:“云绮,你可让爹与你娘想死了呀!”
赵云绮一下扑到他爹的怀里,自责道:“都怪女儿不孝,离别爹娘这么多年,害得你们如此牵挂。”
“你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是否受苦了,遭罪了?”赵国公松开女儿,上上下下瞧着她,见她并不像吃很多苦的样子,心里稍安慰了些,“你这些年一直在哪里生活?爹想派人去打听你,又怕泄露出去给赵家惹祸,只能在心里急啊。”
“爹,你切莫担忧,女儿一直过得挺好的。”赵云绮说着便转向顾应铭,朝他使了个眼色。顾应铭见势赶紧上前,行个大礼,恭恭敬敬唤一声:“岳父大人!”
赵国公有些反应不见过,愣看着他。
赵云绮脸微红,说道:“爹,这是女儿的相公顾应铭。”
“哦?”赵国公这才悟了过来,女儿都这么大了,已经嫁人了。
他仔细端详了一下顾应铭,这小婿看上去恭敬实诚,他心里也踏实了些,问道:“顾家小婿,小女在外多年一直有你在身旁照顾么?老夫与她娘日夜挂念,担心她吃苦受罪,还望小婿代我们二老好好照顾小女,老夫自感激不尽。”
岳父竟向女婿说出这般肯请的话来,顾应铭简直生受不起,赶紧又俯身拜了拜,真心实意地道:“还望岳父大人谨以放心。云绮自从离家出来就与小婿一起生活,这么多年来我们俩一直相依相伴,小婿疼爱她还来不有,定不会舍得她吃苦受罪的。”
顾应铭此番话,令赵国公十分满意,见他如此真诚谈吐不像是哄人,应该是真心对小女好的。
“娘近些年来可好?”赵云绮问着她爹。
“你娘一切也都安好,就是经常在夜里念叨着你。今日她一早去了皇宫看望贵妃娘娘及太子殿下,所以没得一起来看你。她若是知道了,指不定多高兴呢,肯定非要与爹一起来看你。”
“那这两日我就一直住在这里不走,等着娘。”赵云绮实在想娘了,想见她一面。
赵国公警觉地瞧了瞧这个屋子,问:“这里安全么,你们与这茶庄的老板很相熟?”
顾应铭上前又拜了一拜,说道:“这是小婿置办的茶庄,岳父大人不必担忧。”
赵国公听顾应铭如此说,看来这位小婿还是位能干之人,他总算彻底放心了。
赵国公离开之时,顾应铭让伙计给他包了好些茶叶,这样回府也好掩人耳目,不让人猜忌。
等赵国公已上了马车离开了,顾应铭才想起什么事,朝赵云绮问道:“娘子,你刚才只顾着激动与叙话,都忘了与岳父大人说想见贵妃娘娘之事了!”
在顾应铭的提醒下,赵云绮才恍神过来,急道:“这可如何是好?我把重要之事给忘了。”
“娘子切莫着急,我们不是还要在这里等着见岳母大人么,总会有法子的。”
于是两人又开始琢磨到时该怎么与她母亲开口见贵妃娘娘之事了。
次日,不出赵云绮所望,赵夫人果然着急看女儿,一早就来了。与赵云绮见面时,自然是又喜又忧又怜地哭了一场。
待两人心绪稳定了些,赵云绮这次没再忘那件重要之事了,问道:“娘,敏秀……贵妃娘娘她还好吗?”
赵夫人叹了叹气,“她如今好得很,后宫里哪个敢与她作对。只是……毕竟她不是娘的亲骨肉,表面是亲,心里还是隔着一层的。本来是该你进后宫的,……”
“娘,事到如今,你还提这个做甚。”
赵夫人立马改口,“好,不提不提,如今你日子过得也好,为娘的也就放心了。”她突然想到一件事,问道,“不知我的小外孙们可否有来,我这当外婆的好想见一见他们呢!”
小外孙们?赵云绮与顾应铭先是不解,再是一愣,最后终于明白了赵夫人话中之意。
赵云绮窘迫着脸,低着头回道:“女儿……还未曾生育。”
她此话一出,赵夫人一愕,再瞧着他们夫妻小两口相处和睦,心里暗道,也许这就是她女儿的命吧。看来女儿云绮没进后宫是对的,在宫里若没有个子嗣,可是一辈子凄凉啊。
赵云绮知道母亲在感叹她的命数,她不想让母亲为自己过多伤感,便转移话茬,道:“我想哪日与娘一起去看望贵妃娘娘,不知可好?”
“你怎的想见她了,皇宫可不是随随便便能进的。”
“我与她当年好歹主仆一场,以前是她伺候着我,如今她在上,我在下,我也应该向她问个安嘛!再说,女儿很好奇皇宫是什么样子,想去瞧一瞧呢!”
“可是……”赵夫人还在犹豫。
“等娘哪次进宫,我就扮成你身边的婢女跟着进去,这样可好?”
赵夫人见女儿真心想进宫瞧一瞧,而且思虑到若她扮成婢女跟着进去也不算难事,便答应道:“好,娘就依了你,下个月初五是太子的生辰,贵妃娘娘的娘家人是必须得去的,到时候你就跟着娘进去吧。”
太子的生辰很快就到了。
这日,赵夫人从府前上了马车,先到了茶庄,带上打扮成婢女模样的赵云绮,然后再向皇宫方向而去。
“云绮,娘可得好好提醒你,到时候见了贵妃娘娘你可千万别说漏了嘴,别将自己的身份泄漏了出去。她身边的宫女看似个个忠心,可谁知道会不会有人使坏,若是被有心之人听到什么可疑的话来,会惹大祸的。”
“娘,你放心,我都这么大了,不再像小时候那么莽撞了,行事知道轻重的。”
赵云绮这般说,赵夫人才稍放心了些。
摇摇晃晃了一路,终于进宫了。皇宫还是如同当年赵云绮在宫时一样,毫无变化,还是那一道道高墙,还是那一排排宫殿,后面还是那一排排各色妃子的宫院。
皇家威严浩荡,却也只能长年被关在这宫院里,不得自由。
赵云绮颇为感慨,这里真是千百年不变的宫殿啊,一代又一代皇上在这里度过终生,一茬又一茬女子在这里争来斗去,反复轮回,千古不变。
不知不觉就到了贵妃娘娘寝宫,太过巧合的是,敏秀的寝宫竟然是赵云绮当年住的祥和宫,连里面的摆设也都相差无几。
赵云绮不得不惊叹这种可怕的巧合,不过有一点不一样,那就是,敏秀在宫里混得很好,而她当年却混得很差,以致最后丢了性命。细想来,这可不只是有一点不一样,而是有着本质的不同!
赵云绮立在赵夫人身旁正想着这些,一位穿着十分华丽的女子由一位宫女搭着手出来了。她高仰着头,慢慢踱步而来。
此时赵夫人赶紧上前向她行礼问安,十分恭谨的样子。赵云绮在旁看着有些愕然,敏秀竟然丝毫没有不敢受的模样,更没有上前扶的意思,而是淡淡地道:“娘真是费心了,这么早就赶到了。今日来庆祝太子生辰的人太多了。唉!看来这一日,本宫是要劳累了。”
“贵妃娘娘身份高贵,何必亲自一一接见,不紧要的人回过就是。等太子生辰晚宴之时,想送贺礼的人自然会承上,可别让那些人扰了您的清静。”
敏秀被宫女搀扶着靠在了斜榻上,半眯着眼,悠悠道来:“娘说得倒是在理。秋芸,还不快给老夫人赐坐。”
这时,叫秋芸的宫女才赶紧搬个椅子上前,给赵夫人赐了坐。
自始至终,敏秀的眼神都没朝赵云绮这边瞟过一眼,贵人眼里是瞧不见靠边之人的。赵云绮只好自己稍稍上前,蹲福行大礼,半抬着头,嘴里恭谨道:“奴婢敏秀向贵妃娘娘请安。”
敏秀靠在斜榻上的身子突然一颤!整个身子惊直了!听到别人嘴里竟然喊出自己的真名,她哪能不吃惊。
她终于肯将眼神落在赵云绮身上了。目光就这么一落,她顿时吸了一口凉气。小姐?她急掩着口,没让自己惊喊出来。<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www.biqu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