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变》
第二卷天边
第一百三十六章纷luàn
(作者再注:本文绝非历史,中间有很多虚构人物。可以想见,当文中的老师出现后,自他买官开始,整个历史就发生改变而不可逆转,一切都不再是正史了。
还有,当时的皇帝是灵帝刘宏,所以,当时书面上的“宏”多用“弘”“洪”“红”等字来代;而在口头上则换成类似“威”,“煌”等字;而所谓“灵”是死后才有的谥号,所以,绝对不能在类似的文中写上类似“当今灵帝在位”这类的错话。)
董重死了,他的“党羽”也死了。其中有真的,也有无辜的。有些当天死的,有些则拖了几日,等到一些四方诸侯被招来的时候,一起斩杀的,自然也是要给他们看的。我没有去监斩,我不忍,可这回我拦不住。我相信大汉之威完全不必要用杀人来树立,但这次我没有最终的决定权。
董重虽然死了,可我并不很开心。父亲说,这几年杀人的景象和当年党锢一样。便就是这句话,最让我放不下。何进,董重,皆曾风光无限,权倾一时,以至宗党羽翼遍及天下。可是他们都死了,连带着所有的曾有的浮华威赫都归了这片黄土。往前数梁冀、霍光等等,荣华富贵也许都是一场空,或者一场不知结局的游戏。达时他们能左右一切,掌控天下,衰时却片刻头落,身首异处。我何尝不是这样陷在这个游戏里,其实我早就明白,我之所以能这样存在,可以不掌实权而于一人之下凌驾于万人之上,只因我是另外三个名为一人之下,实为万人之上的同盟之间一个特殊的政治纽带。
若有一天,任何一个人失势,我也许也会一样作为这个人的一个党羽——和董重的那些一样,区别只是走的是当天的这茬,还是拖几天的那拨。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太悲观了,但是我真的无法乐观起来。
在这片血泊中我复职了,我也又是平安风云侯了。唯一没有恢复的是我原本为皇帝的义子的名义,我杀了那个人,再怎么也是刘氏宗亲,与情与理,能让我又成为平安风云侯,这已经是最好的后果,我没有什么可抱怨的,董家连个穿开裆kù的小孩都死了,而我却还活着,我还能说些什么。
我是谢智,辅政四卿之末。但也直到董重死了,我才终于有了些权利,但这些权利都太沉重了。
有一天晚上,我对着铜镜,想让自己放松一点,却发现自己不会笑了。
我很孤独,我想念银铃,尤其是现在。
天下luàn了,谁都有几万以上的兵马,有豪民投机帮着募的,有豪强自己募的,有黄巾余部,还有其他各式山贼被招安的。
朝中也luàn了,眼前所见二千石大臣,大都有外面的关系。当我看见一双双眼睛朝我这里看来的各种意味的目光;当每天下朝各种带着谄媚讨好,探风mō底的声音在耳边萦绕,我知道我终于感受到朝廷的政治了。
老师看我不对劲,有一天晚上找我长谈,谈到这个,我还有些不明地问道:“岂非践当年吴楚之luàn乎?”“否也,昔年外有匈奴,内封之国多在吴楚,我御匈奴外侵,而祸在己背也;今另桀骜与外御夷寇,我等则近及天畔,外达天边,令其四周多敌,而其背在我手也。”“何不由朝廷置其内吏。”“恐促其早反也。”
那天晚上,非常孤独的我在chuáng前苦笑:“看来,我们真的得倒退一步了。”
不过那夜我睡得极糟。想到一个问题,若有一天,四卿不扶大汉,则时势将何去何从?我无法解答。我甚至感觉大汉缺乏一种可以支持的牢靠基础,再往前想那外戚宦官双方争权之时,党锢之luàn之事,真不知道大汉如何支持到现在的。现在的我们很难说清楚原因,昔年暴秦严刑峻法,国立十五年而亡。可世祖立而以德治天下,治世多以宽赏为方,可天下豪强豪民并起。及至今日,一日常弑千人,何故也?心中自是难解。心年老师让我们学老庄之道,明法家之典,亦习经学之义。莫不是以老庄之道养性,依法家之典治国,以经学(那时多指《chūn秋》,孔子编纂,属儒家思想,作者注)而抚民。
后来也没想出真正好的解决办法。倒是忽然觉得如果我不那么多嘴,让黄巾军多支持几年,这样也不至于只打击了那些名存实亡的郡国王侯,却放过了那么多的豪强和豪民。原本我只知道豪强,现在才知道还有一种叫豪民的,初时听了不在意,把他们当作豪强一般,而且没有俸禄,没有官位不当回事。现在才发现,他们更可怕,豪强还有个自己的地方,扒着指头能数出多少来,这豪民却是密密麻麻地长在各地的土地上了,如蔓延疯长的野草,不知如何可削。
我觉得我能了解些政治了。
初平元年七月二十四,前天天很早的时候我住的地方因为我撞倒油灯倒地着了点小火。但却绝不会是那天最重要的事情,那日早朝,未央宫前堆满了人,那日,张公公刚赶回,便在那里宣读起来,其意大致或称为最直白的描述如下:
天下既然已经有了州牧制,不如再回到周时的分封制,分封这些蠢蠢yù动却有实无名的诸侯,让他们有了自己的土地,做一方真正的诸侯,就没什么可抱怨的了,如果你们再要反,那就是大逆不道。
我忽然想到一句话:“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大家,皇上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不知道怎么想起来的,那念头一晃而过,也不知道从何而来,仿佛天上地下什么地方钻了过来一般,但我觉得很有趣。1
当然从我们的各种安排可以知道我们肯定考虑好了各种问题所在。比如赋收这方面,最初我们这样考虑的:
天子为共事之天下之主君。每一岁初小聘,诸侯贡算(每个十五岁以上的交120钱,这些都是基本情况,特殊情况请百~万\小!说,不能用小说篇幅来作历史教育了,作者注)、口(七到十四的小孩每人20钱)二赋;诸侯献赋(诸侯从自己的领土上征的人头税,63钱);可出更卒,可出更赋;这些分文不能少,其他为诸侯自享。诸侯sī军自筹,每三年要按个人拥军之数出一定兵卒。铁依旧归于中央,盐放于各地,凡出盐之地,每年皆需上交盐税,以人头收十钱;诸侯之田地每百亩(约461平方米)出粟二十石,布一匹,棉两石,如不能产,需纳田赋和桑棉之赋。诸侯每三年还有一大聘,时于秋后,还需贡献其他各sè特种特产之内,其他增益亏减规定林林总总,不胜枚举。除非特大灾患,如若不交或克扣,则天下共讨之。户口田地皆从封时之数缴纳。这里有一个滑子:若你能外展疆域,拓荒为田;内政修明,使民安居乐业,人丁繁盛等等,多出来的都是自己的,这种滑子我喜欢,大家也都不讨厌。
不过才开始谈的时候,把我吓了一跳,我从来没想到我们所有的赋税有这么重,还有各种徭役名目繁多,甚而有些横敛看起来都没什么了。从来不知道这么多,我知道要交税,但从小从来没有因为这个而烦心过,想到便要叹息一声。后来我们删掉了最后的田赋、桑棉之赋,献了大聘时的东西的总重;因为不能bī这些诸侯太狠,我心里想着也放轻一些对老百姓的盘剥,但是我们只是管着自己,我们拿这些诸侯自家的各种行为依然没有办法。
这就是政治。
还有一件的便是对这些人的分封,考虑到最终分封的各自位置,也就能想到个大概了,这就是政治:
天子于司隶,享十八军,方分内外各八军,内八军辖各城及关隘戍卫,拱卫天子;外八军征四邻之夷,讨八方反luàn。其他羽林等御军不算其内,共二十万人。兵由各诸侯国出,三年一轮。不过估计到时大多是各地给钱,而非征发,不知先例何时,但现时已成了惯例。(原本的汉朝是义务兵制,后来就类似后来的曹魏的专业兵籍制,显然后一种比较容易保持战斗力,作者注)司隶初平原年,共七郡,一百零一县,户一百万,口四百五十万,此处与下面皆非精确之数,听者心中自明,本乃是几年前的数字,可这几年的事情可出的不少,以至于户籍一直没有好好统计,今年好不容易能统计到,但偏赶在户籍完全报上来之前封地,确实有些问题。
父亲为赵公,由平安郡王变为赵公,也不知是降了还是升了,但和那帮人说自是自降以令天下无王也。享七军,辖并州朔方、上郡、西河、太原、上党五郡,五十八县,户十万,口五十万。但想想父亲得支持八万多人的军队,五十万百姓,怕是支持不起。我觉得偏少,父亲后来却说无妨。
父亲北面的邻居是卢植,为云中公,亦享七军,辖并州所剩四郡云中、定襄、五原(秦之九原,作者注)、燕门,加上幽州的代郡,五郡,五十一县,七万户,五十万人。吾非并州人,所以,我偷偷把地图拿出来看看,果然,父亲在河内,卢植在河外,而卢植的地界附近闹过黑山贼,最多贼众有十万之称,现在看来,他可能要比父亲的日子难过,因为他的北面还有鲜卑。而父亲还有一块土地可拿,便是河内(黄河几字型的内里)的西面还有一块地没有纳入大汉疆域,如果父亲派兵打下这里,父亲便有多了一郡之地,且河内鲜卑汉人杂居,中原bī祸者常到此处,如若开府治事,收集流民,则几年便可成郡县,而即便惹了鲜卑人,鲜卑人可不会管是哪些汉人来做的事情,只管会找长城北面的卢植还有幽州原本的公孙瓒,和现在将要迁过去的丁原以及西凉在长城北面的汉人的麻烦。而最重要的同时还和凉州那边的北地郡连了起来,包住了司隶。
因为那边则正好是作为秦侯的皇上女婿江玮。江玮下狱应该说是老师一手策划的,其实老师早知道,但他“坏”,他不说破。他深知江玮脾性,却揣掇皇上把公主许配给江玮,江玮自然拒绝,然后董重便傻乎乎的大闹了一场,皇上也觉得不痛快,便把江玮给下了大牢,这时候老师的“坏”更是明显,他出来说了,长公主也在后宫哭得昏天黑地,几要寻死觅活,把我的义父母折腾地一塌糊涂。哎,想到这里就想叹口气,老师更“坏”的地方在于这时和皇上这么说:“陛下,此事万万不可,董重与子yù有隙,若他知道内情,必偷偷下毒暗害子yù,则长公主危矣。”皇上自然喝道:“他敢。”老师接道:“陛下所收的义子不还让他给生生bī走了,他何曾在意皇上心思?而若不是他如此居心,处处相bī,子睿何会出此下策?据报董重早派人去襄阳行刺子睿,幸得子睿明了,早早避到东面吴郡去了。”这下,皇上自然震怒,原本还在摇摆的杀董重的心就彻底定了。否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回来。于是,是我救的子yù,场面上不能说,但sī底下,我便多了一份功劳,但只能皇上皇后替我当功曹了。尤其是皇后,除掉董妃对她应该是有更大好处的。
江老二终于当了皇上的女婿,最初所有的过节,这时节都推给了董重。董重死了,他则完了大婚,去他的凉州属国上去当他的秦侯,而且很自由。按说凉州武都、汉阳、安定、北地四郡只是为了保护司隶垫在那帮西凉狼的前面,户口皆不多,可加一个益州的汉中就很可观了,汉中虽然曾遭董卓荼毒,但川中多有避难迁徙而出者,各地山中luàn而游离之民常有回城索居者,听那张公公的怪声音读的,除了五郡,四十三县这个错不了以外,其他没有什么可信的,子yù估计自己得有十二万户,六十万口左右。不过他能享的五军则养起来有些困难,不过陇右和金城,让给了在武威的东凉伯韩遂,以后就得麻烦他两位仁兄去对付昆仑南边的羌人了,他可能并不需要支出很多军资。
更西边撤了张掖和居延属国,并入张掖郡与酒泉、敦煌一起为西凉伯马腾之地,他和韩遂都有三军的编制,他们再要地就得找西北残存的匈奴,和北面的鲜卑自己找地方。韩遂只有两万五千户,十几万口人,不过实际上的数目可能要稍微大一些,但也多不了多少。马腾也好不到哪里去,反正一切都让他们自己解决了。
老师依然拥荆州一州,只是“主动”让出武陵郡暂置剑阁侯,这无论如何都让我都觉得暖心,因为老师至少说是为了徒儿我的疏忽而决定的弥补措施。上准其奏,而封剑阁侯为巴侯,享五军,暂徙武陵,按照旨意的意思,原本是要在过几年剿灭董卓后才做的分封。武陵五万户,二十五万人,自然不能支持六万多的军队,但他也不需要这么多,以后,他们必将为为楚公——老师的庇护。不过让刘徽老头加上那一干年少的将军和蜀中子弟百姓垫在明孜那里,我总觉得有些对不住他。但毕竟也算是一种解决办法,而且刘徽也得到了利益。所以同时他也作为先锋面对我们背后之敌。而且我忽然想到,如果我和我的兄弟交恶,他要带人出来的时候,也第一个会撞上蜀人。分封完毕后,老师还干了一件令我意想不到的事情,老师把南阳郡的北面包括宛城等十几个城都献给了皇上。我们讨论中我没有得到这样的消息,但是父亲和孟德兄都没有任何变化,还赞了老师的高义,便料定这是老师的主意,让天下诸侯找不出什么话好讲。但即便这样,老师的五个半郡,一百多万户,五百万人,七军之享还是能让老师的腰板很硬。
不过最硬的肯定是孟德兄,几乎冀州的全境,七郡,八十一县,皆是人口稠密,盐铁丰饶之地。且北以长城为倚,南凭黄河之险,西接父亲的赵与皇上的司隶,东有冀州河间郡为饶子的王匡,渤海郡为邢子的张扬,青州平原、济南的济南伯刘虞。其下只有东南的兖州北五郡的卫侯刘表有些实力。此人虽号八骏,颇有名士之望,但老师孟德兄说此人优柔寡断,与我正相反,些小处精细,却非能把握大势之人,不足惧。且为皇族,料不会luàn作动弹。剩下的东面为子爵的邻居都是些地方上有实力的豪强,我却没听过名字,只有刘虞则是以前公孙伯圭手下的副手刘伯安大人,这会儿让他自己出来,便是要分公孙瓒的家当。
幽州则把丁原调了进来,chā在了公孙瓒和卢植的中间,丁原为燕公,掌上谷、范阳、广阳、渔阳、右北平之地,此人本为西北派系,与朝内董重等人有很大瓜葛,这次迁他,已经暗示是法外开恩,希望他能感恩戴德。但对此我不抱信心,老师们也不抱,所以东面五郡的辽公公孙瓒正好和西面他的老师算作东北派系chā在他的两肋,这干人在朝内便有很多恩怨,现在把他们放在一起,只能。他的存在只是隔断这两家的联系,一旦我们对任何一家动兵,则牵头另一家则可;或阻断去路,或三面夹击都可,不同的只是到底是哪一家而已。为了确保孟德兄的优势在长城外,我们还在紧贴冀州的涿郡放了代子韩馥,这又是个垫子。
其南边青州有齐公袁绍,这人是这次爬上来最快的,青州几百万人,都在其手。我还能记得他的那些谋士,我认为他将是最可怕的敌人,老师们怎会养着这样的一只老虎。而更可怕的是,这次袁氏几人受封。我甚至认为是不是老师们nòng错了什么。不过老师说这些袁家人未必能齐心,这我就不得而知了。
再南便是袁氏另一个叫袁遗的人,我不认识他,只知道现在他是徐州东海琅琊两郡的宋伯。彭城、下邳的徐伯陶谦我认识。而另一个同时认识的人现在成了扬州九江、庐江的蔡侯,提到刘繇,我便想到那天潜山上的雪。往事着实不堪回首,使人回想亦怅然。
最后一个姓袁的我还很熟,不过不是好的那种,他成了豫章的随侯。我曾定计取下来的地方终究变成了这个hún蛋的土地。而豫章一郡就有一百多万人,这是让我更愤怒的。扬州剩下的四郡为大将军朱俊的吴公领地,但对于我,这个人手下的那几个人更是令人担忧。
而他们终究把我们占据的地方给吞了,但是长者告诉我,得让,以显我等xiōng襟,皇上的气魄。这前一个我信,这后一个,我相信所有人都不信。我并不是想诋毁皇上,但是现在的皇上已经把政事都扔给了四卿,或者说三卿,而自己似乎去过一种他想有的轻松写意生活去了。
兖豫两州相连,多是人丁繁茂之县,故而最为复杂。除了北面刘表的卫,还有一个为孔夫子的后人孔融,此人为鲁伯,看着他略显臃肿的身体,面貌却极精灵般,有些意思。想到以往郡国本皆撤为郡,现时又变成国,真是徒劳功夫,不过有些意思。
紧挨司隶的颖川和原陈国现为淮阳郡的陈侯刘焉又是一个皇亲,这人好像开始在并州,本已打通关节要去益州,似乎看来他也看出中原的不平静,想找个安生地方呆,却赶上我把董卓诓进蜀地,这事自然只能作罢,不知此人是否记恨我,不过当场,他似乎面无表情,只管谢恩。
剩下的汝南、砀郡(原梁国)、泗水郡(原沛国)则是另一位大将皇甫嵩的郑公国了。他还是那个样子,只是有些老了,目光也有些疲劳,少了很多以前见面的感觉。
整个交州则给了另一个刘氏皇亲,这次分封刘氏之人之多大多是因为当初这干刘氏之人仗着自己特殊的身份,那时带兵前来最是踊跃。老实说,这干人虽不善于天子,但决计不会想让大汉覆倾,否则自己也没了依靠和地位。但这帮人也不能太多,实力也不能太强,否则联手要皇位也是令人头疼的。
就这样完了,没有我的地,我也没想要。
这就是政治。
皇上觉得得给我一些,但是我真的不需要。
我固辞不受公爵之衔,这是我提出,和老师他们一起商量好的,因我所为,我也确实不好称公。父亲也自请降了一阶,因为本来这郡王便是因为我之故,我推了,父亲便也推了。既然父亲都推了,我也就再不cào心这些事情了。反正父亲只有我这个御赐的儿子,终究到最后我便承父亲的位就是了,赵公,听起来还不错。而且我又不叹着一口,我感觉得出来,我还没有完全被这里同化。
当今天下,辅政三卿把司隶围护大半,剩下的还由刘氏宗亲围拢,凡有实力的都互相掐着对方脖子,或者有些无关紧要地人垫在中间以作缓冲之用,我在司隶掌着兵权。最重要的,死死包住董卓的还都是站在我们这样一个“同盟”内部的,便不怕谁勾搭董卓为luàn。这就是政治。
待得后来听完老师的割地朝圣,我便明白,他们三位长者是有分工的:父亲在并州却能主北方全境,他只要一动,便能惹得鲜卑动,则北境各诸侯皆受弹压。孟德兄则似乎是一个随时可能用兵出击之人;可震慑东部各藩;而老师则背巴山而立,掌长江水道之上,水军顺江而能下,平江东各地之luàn方便至极。这就是政治。
不过,我却更关心着我们如此的后果,所幸鲜卑人还是不够强大,而且各自为战,如果真有一个和我大汉强大相比的国家在我等旁侧,我们这般会不会是亡国之路。但是现在没有办法,当没有大的外患时,这种内luàn就是最可怕的。当整件事情定了下来后,我便下定决心不再考虑任何错误,坚定地执行它。所以开始考虑的时候,我就没有考虑自己的封地,而他们也觉得一直留一个人在司隶是比较好的,而我显然是三个人都可以接受的最适合人选。这就是政治。
后来我感觉,这种同盟在这个时候就表现其结构,我就是中间接头,如果他们之间有缝隙,哪怕再小,我都会知道的。这就是政治!
我想我开始深入体会政治了,这几十天,我感觉像几十年,可回过头来看,却依然是一晃而过。这就是政治!
我在平城街那里有了间寓所,上加骠骑将军,领司隶校尉。以后我就要负责整个司隶的安全。上掌十六军,分内外,我掌外八军之虎符。看来我当这种职位,比较让大家放心。我写信让陈哥把自己的家帮忙搬过来。荐了田缄、宋、鄂焕等人做了我的掾属从事,而原来的种种人等都随董重走了。有一天我鼓着勇气和父亲提到了bō才和韩暹,父亲沉思了好久,让我小心,不过他也说,这种人能用还是用,毕竟天下的能人贤士十几年前都被杀得差不多了,他也觉得不忍了。
就这样,我习以为常,驾轻就熟地开自己的府,治那些天知道是什么的事,维持着这个近天边的秩序。这就是政治,我已经时时触mō到它的存在了。
可以作为凭证的是,听我父亲最多的一句话:“这件事不要管了。”
我能体会到其中一些事情,所以我乐得清闲,抽了空给我的南蛮王兄弟写信,让他过来朝拜一下,在现在这种四方蛮夷不太搭理我大汉的时候,他来终究能让皇上开心点,也能让我添一件功劳,兄弟也能得到利益。平日还带着兄弟们出去到老师的地界里打了些猎。
老师也就把那苑子交给我打理,分封后没几日,他便走了。在老师走之前,其他的诸侯也都走了。我很有礼貌,所有人我几乎派人都送了,有些还是我自己去送的。甚至包括袁术,我本不想去,但老师bī着我去,他也识趣没有过多烦扰我,我便让他活着出司隶了。
不过我几乎不能随意入宫了,我很想当面感谢我曾经的义父母,但是现在我已经没有往日的那份自由洒脱了。
老师走时,对我说了句没头脑的话:“你要努力啊!”我点点头,谦恭地说:“当然。”老师却有些奇怪,叹口气,摇摇头,微笑着说了句傻小子,便走了。
孟德兄更是奇怪,他也是这般说了一句,我则忍不住问了出来,孟德兄也是很奇怪,最后摇摇头,笑着,慢慢大声起来,最后用手指指着我,差点岔气:“哈哈,你若无后,以后赵国谁来打理啊!”说完大笑而走。
他们走了,只我和父亲两个人在,后来母亲也来了。子圣子涉也走了,子圣去了赵国帮父亲的手,子涉则回荆州——老师的楚。
等他们都走了,父亲忽然在上朝前对我说:“小子,快点给我nòng个孙子。”这就不是政治了,这是一种能让人心暖的声音。幸好,还有能让我笑,能让我有些期盼的东西。
皇上还给出了辅政四卿入朝主理朝政的座次。
前三年,由父亲入朝为卿辅政。卿者,庆也,庆之有所赖也,对此,我相信父亲当之无愧。而九年后,就是我,那时,我会领益州,那时,我二十七岁。
母亲从上阖带着全家迁了过来,我的那些舅舅姨姨则都去了赵。父亲让张辽,子圣支起了现时的赵国朝廷。但说到储君时,他就看着我叹气。然后大声责怪我为什么结婚这么久了,一点动静都没有。并有怀疑我出工不出力的意思,这令我无可奈何。不过他确实很盼望我赶紧有个儿子,然后让我的儿子先去当个储君丢在监国的位置上。我自然有好气没好气地说:“他能监国么?这么大放在中间,对小孩子不太残忍了。”“只是个场面问题,傻小子,反正他听不懂。”
我三餐都在父亲的官邸吃饭,这是父亲和母亲的命令。也正因为在一起吃饭所以能一眼发现姐姐还在席上,并没有嫁出去。问为什么,姐姐却有些没精打采地说得等大聘到来。我觉得有问题,问了父亲,父亲才告诉我,孟德兄其实已经有了妻儿,但是还是会娶姐姐,而且姐姐去,应该是会被册立正室。这事,我不好去安慰姐姐,因为我也有两个妻子。
我的那个小妹妹绝对是小恶霸,每日都要缠着我,不是要我带她去骑马玩,要么就是到处胡闹,鉴于此人身份,还真没什么人敢惹她。也就是这样,父亲更愿意我带着她。可带着这个跟屁虫,我和兄弟们玩得就没法尽兴了。
八月中,我家还没有搬过来,父亲便叫我陪母亲回去祭扫,据说母亲每月望时都会去祭扫上阖那里的祖坟。我正打算摆脱我可怕的小妹,没有任何回绝,收拾整齐,便去了。
到那里,说是无聊,但知道了母亲为什么年年都来。我也见到恩公申公呈的墓,趁母亲不在的时候我还去祭拜了一番。母亲主要祭拜她的姐姐,和一个“上阖郡公世子申公赦”的小小的坟。他是父母真正的儿子,早夭。很可怜,看着他小小的坟,想着若是十八年前我死了,也就这么大点土包,说不定还没有,于是这十八年世间什么好的都看不到了,也不知道,看来我还是tǐng幸运的。
不过和他们在一起,我还是感觉有些歉疚感,他们似乎从我一进这个家,就把我当作自己的孩子,关爱有加。而对他们,我还门g骗了自己的身世。
八月最后几天,还算暖的日子,南蛮王孟节亲自驾到,带着贡品觐见皇上,我和他自然很是欢喜地捶xiōng搂背。我们没谈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只聊聊各自情况。那几日我们一直再一起,好好疯了一阵,很是舒服,有种解脱的感觉。
皇上赐了他“天南王印”的金印,继续统西南之地,还赏赐了很多东西。皇上很高兴,我却总觉得是面子上很过得去。孟节也觉得很高兴,主要是收益很大,而且有了靠山,这也是政治。不过他对我还是不错,这个应该算是友情。我则建议皇上派一两个经学博士给他,帮他释疑,治国之用。皇上准奏,最后还连带赏了我。
过了几天,我送走了我的兄弟。一切便又和往常一样了。
转眼,绿叶中的蝉鸣没了,只有一些经冻的鸟还在声嘶力竭地在枯树衰草中挣扎着叫。原以为,等五年我领天下之军剿平董卓,并领益州,九年,我当值主朝政,便就这样过了。十二年,我三十后就再回到益州。凡九年再到我,十二年而再回,这一生就这样过了。
但事情总不会这样平淡,否则便没了故事可谈。眨眼便到深秋,那年九月,我的家眷全搬到洛阳,除了那几个小的说得上学,托给了师父家;银铃也从移交完的吴郡过来了的时候。正是天下普查户籍完毕,事情忽然繁忙,那日我正和父亲如何嘉奖一个办事得力的叫张迁(史实人物)的县令的时候。
当时,我和银铃郭佩都没有好好在一起呆过一天,张迁后来如何我亦不得而知。
因为,忽然交州来报,蛮夷大luàn,越侯已为匪luàn所戮。
于是一切都不再平淡。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现天下能去平定这等祸事的适合人选,只有我一个人了。这不是我的看法,而是皇上父亲以及众臣的一致意见。
但是,我不能从司隶带走一个军,皇上拨给了我粮草饷银,让我从非司隶的其他州征召。于是,我提前五年成了诸侯,享五军,加越侯,免三年之贡赋。
于是事情很快变的有意思而真正紧张起来。我干的第一件事情是和银铃学的,鄂焕和他的一些族人被我派了过去,南蛮人虽然和这些骆越人不太一样,但是终究是有些亲近的,让他们去探听情况,显然是第一步我需要做的,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便是这个道理。
“子睿,你不便从其他任何一个州征发,从亲近则削友,从疏远则树敌。”这是我美丽可爱的银铃的意见,我表示完全同意,这就是政治,我看着她只管笑,而她偶尔lù点笑容给我,场面上还保持庄重。不过下面就黑了点,手指头对着我的大tuǐ就下去了。
“我和宋yù东、田缄商议好了,皇甫将军,也就是郑侯,上疏说汝南有不少黄巾余党盘踞,自己手头兵力不够,今年贡赋有难,虽然这有点想逃贡赋,但主要问题不在这。我们打算先看看bō才将军有没有办法,他和韩暹已经带些人过去了。我给他们办了通行文牒,他们是以朝廷的人去的,不知道皇甫嵩认不认得bō才,若认得,也不知道他心中如何想的。我也和父亲商议了,得编个故事让bō才能现身了。”我看着交州的图和着交州各种luàn事急报已经开始琢磨问题所在,尽力忘去tuǐ上的疼痛。
“你快成黄巾头了。”银铃似乎有些无可奈何。
“那又怎么样?”这种时节,我不会考虑这些事情,随口把目前的情况说明:“父亲手底下也有不少以前的黄巾军,他那个护卫将军程远志就是。孟德那里也有,他说帮我些,父亲说也会接济一点兵给我。老师来信让我去的时候靠一下零陵,应该是会给我一些。”
我相信银铃肯定一头包:“你只用这些人么?骆越之人彪悍难驯,这些黄巾残留皆是北方人,到时水土不服,如何是好?”
“所以还有一些得看我的妻族。”我笑着看着银铃:“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银铃立刻有了上当的感觉,而我总感觉一些黑乎乎的棍子在眼前晃悠,所以我能想出这主意,但是她还是坦率地承认,只是到后面语气冷了下来:“没错,好的,可能我能从东越人和闽越人中帮你出一点人。还有这是谁的主意?”
我的两个军师绝对明白我家的从属关系,所以,他们很是没有义气地都指了我。
“你好像变了?”银铃叹了口气。
“是啊!”我长出一口气,继续钻研地图,下面就有点自言自语的味道:“有时候,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变成另一个人了,这就是政治吧?”
第一批到我手中的兵是孟德兄送来的,夏侯渊把名册给的我,他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我已经很满意了,一千五百三十二个人,从一开始来说,不算少了;都是以前的太平清道里的人,大部分连武器都没有,不过大多是小伙子,还算好,几个头还都有些本事。听妙才兄说,孟德那里兵员足,光以前太平清道的人就有十万左右,除了我,他还支持了父亲些。
父亲可能暂时不能帮我,因为他果然对河内不在大汉疆域内的地方动手了,不过是张将军子圣等人代劳。
所以,最初的我就只有三旅之师。他们的有四个被称为头的人,中间有三个明显是老百姓出身,一个抡铁棍的,像是挑夫,平素用扁担多了的,程远志便是这种感觉,没事就喜欢把铁棍担在肩膀上,还把双手担在上面;一个挥大斧的,一看就像个樵子,总是双手执着斧柄想要砍竖着的比较高的东西,而很不幸,我似乎就有这些特征;还有一个使双刀的,应该是屠夫,看他挥舞的感觉很有剁ròu的感觉,只是不知道是什么ròu。就最后一个有些奇怪,开始我都没发现他带着兵器,最后才在他的衣服下看到了两个锤头,才知道他是使流星锤的。这流星锤我看过甘宁使过,不过我没问他怎么学的,这回听这个叫卞喜的人告诉我,他原是泰山的药农,平素得带着挠钩绳子,攀登绝壁以摘草药。看来,说不定甘宁也干过这活儿。
要离开望南的最后几日事情特别多。早就显得迫不及待,每天都穿戴整齐地准备出发;可事实上却是银铃先离开这里的,我知道是我让她去的,可我还是不忍,说明我有伪君子的倾向。但是和郭佩在一起,我就是有很多话却说不出来。我没法告诉她我有多想她,我多想和她在一起。郭佩可能能感觉到,她避开了;但银铃也感觉到了,所以她坚决不让我送。只自己一个人骑马带着几个随从飞奔而去了。我看着她的背影,回过头来看着自己的院子,忽然觉得自己很没有用。
破六韩烈牙从凉州赶来,老大老二把他给我派来了,小南也被搭配送来了。他们和是一路货,也是穿戴整齐,摩拳擦掌。烈牙还给我带了一封信,只简单的两句:“三,若有事,便来说。记得看好四。大二。”
bō才给我飞马来信,更简单,偌大一块板,就一个大字:“中。”很有力,很欢快。
下面这件事情,我不好让烈牙知道。鲜卑人出乎我们所料,竟真的跨过河向张将军他们反击了!
子yù给了另一封信,送信人让我屏开旁人,只给我看:“三,关外鲜卑自西向东而去攻你老爹的赵国去了,莫让四知道。大二。”
我回了信:“一二,攻他们背后。三。”
我立刻找到父亲,父亲当时正看着战报紧锁眉头,我把子yù的文书内容汇报了一下,提出了我的建议。
第二日,诏书下。命西凉伯,东凉伯,秦侯北出长城进击鲜卑,所获人财皆可自留,上亦封赏。这最后两句话,最是好,这下诸侯有动力了,不过不能指望他们的攻击会非常卖力,但是,在抢东西掠人上他们会很用心的,包括大二哥,但只要这样,鲜卑就吃了亏了。但是西凉北面的先辈动手,显然很可能和去东北的“老西北”丁原有关。不过我们可以装作不知道,他也一样,这就是政治。
这次我对鲜卑人没做什么好事,这也是政治。我并不担心,虽然我有个兄弟是鲜卑的,但幸好他不喜欢政治。
汝南的黄巾余部降了,bō才提议直接带他们直接去荆州休整。这人想得比较远,我很喜欢。一边回信:“中”;一边写信给老师请他派人帮接应着。我自己还把该调动的粮草都调了过去,而紧接着我们也真该出发了。
不过走之前,我有一件事情得解决,我憋了很久,现在要走,我必须得干。
我记得那天晚上,我带着一个包袱,看着我的妻子,有些歉然地笑着:“佩,跟着我,苦了你了。”
她笑着摇摇头,却有些沉重。
我带着包袱去往父亲母亲那里,父亲有些低沉,而母亲刚哭过,看见我来,竟又哭了。
我平静地告诉了我的真实身世,原原本本从头到尾,父母亲不可思议地惊呆了,嘴chún都在颤抖。
但当时我没有理解他们的惊呆的含义。
直到我拿出我最初的那件小棉袄,母亲竟一把夺了过去,捧着它,手一直在颤抖,泪一直在留。
父亲一把把我抓了过来,仔细地看着我,眼泪就没停下来。
“你——就——是——我——的——儿子!”父亲近乎恶狠狠地一字一字地砸出这句话,而母亲几乎就只能看着我,颤抖着说不出话。
“是,现在您就是我的父亲,我就是您的儿子。”我很恭敬地拜了下去,心中却在想着父亲母亲似乎也太jī动了。
“不!”父亲竟愤怒地拖过我的领子下手一下下打我的脑袋,母亲则赶紧冲过来拖住父亲的手。
“你干什么?”母亲的语气虽然颤抖,但还是很心疼地说。
“这个傻小子不明白啊?”父亲近乎咆哮,然后他狠狠地盯着我,仿佛我会猝然消失一样,又忽然充满了怜爱,甚而有了些得意:“傻小子,你本就姓申。你可能没有想到,你以为只有你大伯心软放了那杂máo老道走吗?”
我忽然感到当时还有我不知道的事情,而这件事情太惊人了。
“你知道么?为了放范家仅存一条血脉,我当时偷偷把自己的儿子换了范滂的儿子啊!”父亲猛然拖着我站起,却柔声地指着西面,待上了几乎孩子般的声音:“而你知道江玮么?他才是范滂的儿子。而你,是我的亲生儿子,申公赦!”
我的父亲就是我的父亲,我的母亲就是我的母亲。
但随即我还想到另一件事情,我的妻子却不是我的妻子。
注1:语出《天下无贼》,根据与时俱进的精神,逢到元旦,加上本章的可能有些沉重,所以作者加上一段,纯属节日期间博君一笑,没有任何其他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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