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设在宾馆的宴会厅,六点半准时开始,东空石副司令员、师领导和厂领导们全部参加。小田……你这个总指挥可不能缺席啊。”
指挥部被接管了,机场门诊和315厂医院被接管了,三大病区和传染病隔离区也被接管了。除了传染病专家乐教授之外,参加免费医院攻击战的所有人员,一下子成了闲人。一颗手雷都没扔,之前制定的那么多套应对方案一个都没用上,战斗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宣告结束。
在成政委和吴主席看来,这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虽然地方政斧的财政补贴还没影儿,但军区空军和大区都相继表示要加大对龙江空军医院的投入,先给医院建一个病理和血液方面的实验室,还准备在近期内投资一个血库。
看着吴主席那副兴高采烈的样子,田大院长实在是高兴不起来。毕竟隔离区里的真相太可怕了,如果有选择的话,他宁可空军医院关门,也不希望看到乡亲们感染上爱滋病毒。
“小田,贺教授他们不知道去哪儿了,电话也联系不上,他们都是功臣,庆功宴没有他们可不行。”
同样还被蒙在鼓里的成政委,撩起袖子看了下时间,一个劲的往门诊大楼方向张望,一脸急不可耐地表情。
警卫二连正在与315厂武装部人员交接防务,卫生队官兵和315厂医院职工也忙着给军区医院和军区空军医院的军医们移交病人。
陆军、空军、军官、士兵、军工企业职工、专家组成员、医科大学实习生、a集团军战友联谊会志愿者……川流不息、人来人往,之前那有条不紊的秩序一去不复返,机场路上乱成了一团。
田大院长意识到这是个机会,便回过头来,若无其事地笑道:“忙活了这么多天,老专家们也累了,我给他们放了几天假,让他们回去休息休息。政委,你现在就通知教导员和韩主任,让他们给医科大学的实习生们准备点小意思。另外再请吴主席安排几辆车,等庆功宴完了送他们回去。”
“这不太好吧?怎么着也得让人家明天早上再走。”成政委一愣,忍不住地问道。
人都走了,目标也就分散了。
就算调查组发现有人去古庙乡石桥村采集过血样,那空军医院也可以推得一干二净。毕竟请了这么多人回来帮忙,谁知道是哪个擅自行动的?不放心那就挨个查去吧,等查到是谁干的,那检验结果也该出来了。
正想着把水搅浑的田大院长,哪能放过这个机会,一边掏出手机拨打陈红军的电话,一边微笑着说道:“政委,人家要走咱们也不能拦,我们就不要考虑那么多了。”
“那好吧,我现在就去安排。”
成政委刚钻进轿车离开,吴主席便忍不住地问道:“小田,我倒现在还没看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田大院长半靠在315厂大门边的柱子上,看着远处忙碌的人群,苦笑着说道:“可能是首长担心咱们的技术力量不过关,生怕搞出什么医疗事故,所以就当机立断的接手过去。”
被赶出指挥部的吴主席,越想越气,指着机场门诊的方向,气呼呼地说道:“接管机场门诊我不管,可他们凭什么连我们医院一起接管啊?”
“看清楚了,这上面可写着中国人民解放军315厂!”
田大院长转过身来,指着柱子上的大牌子,似笑非笑地说道:“接管医院是东海军区党委的命令,你们跟我们一样,都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吴主席想了想之后,突然笑道:“接管就接管了吧,我还求之不得呢。这样也好,大伙可以放假休息几天。”
见这两位站在大门边就是不进去,传达室的门卫干脆搬出两张椅子,让这俩昨天还威风八面的总指挥,坐在门楼下观风景。
吴主席的对讲机交了,田大院长因为没回指挥部自投罗网,对讲机还留在身边。指挥部的一举一动,随着嘈杂的电流声和呼叫声,全部落到了二人的耳里。
“洞拐、洞拐,三号病区交接完毕,空军医院人员已全部撤离……”
田大院长递上根香烟,自己也点上了一根,翘着二郎腿,一脸不屑地说道:“没有一点新意,竟然还用我们的呼号。”
“谁说不是呢?”
吴主席接过门卫递上的杯子,呷了一口,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慢悠悠地说道:“搞来搞去还是我们那一套,整个一萧规曹随。”
这时候,机场路西头传来了一阵刺耳的警笛声。回头望去,只见一支长长的车队,在警灯闪烁的开道车引导下,浩浩荡荡的往这边驶来。
距离有点远,看不起是哪儿的牌照,田大院长回头看了一眼,唉声叹气地说道:“早知道就把望远镜拿下来了。”
“要什么望远镜,这不是过来了嘛。”
吴主席很淡定,因为除了国防科学技术委员会和总装备部之外,没哪个单位能管着他们315厂。东海军区再牛逼也只能接管与空d师沾边的医院,还没接管315厂的那个权力。地方政斧更是扯淡,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大家是井水不犯河水。
说话间,就见东空石副司令员带着几名大校,从劳动服务公司二楼走了下来。不约而同的往这边张望,一看就知道是准备迎接车队。
车队从二人面临呼呼的开了过去,中间的那辆考斯特赫然是省委23号车。龙江市委市政斧的十几辆小车,则一溜烟的紧随其后,阵势很是吓人。
“本来是应该找我们的,可现在变成了找他们,官大一级压死人啊!”吴主席意识到自己的官有点小了,盯着十几米外的石副司令员,酸溜溜的冒了一句。
师长政委和厂长书记都靠边稍息,还能有咱们什么事?
田大院长轻叹了一口气,在他面前摇了摇对讲机,苦笑着说道:“吴主席,至少咱们还能收听现场直播,这已经是很不错了。”
“下来了,下来了。”
吴主席可没心情跟他开玩笑,所有注意力都被车队吸引过去了,见考斯特上下来了十几号人,就指着前面那位问道:“小田,前面那个胖子是谁?看样子是个大领导。”
田文建抬头瞄了一眼,淡淡地说道:“前面那位是林副省长,后面那位是省委龚秘书长。那个戴眼镜看见了没有?他就是卫生厅的唐厅长。”
副部级来了两个,正厅副厅加起来不低于二十个,石副司令员挨个敬礼握手,寒暄了好一会后,才带着众人上了劳动服务公司二楼指挥部。除了市委刘书记和王市长之外,龙江市委市政斧的一干领导只能在楼下等着。
这让吴主席的心理平衡了许多,捧起茶杯又喝了一口,摇头笑道:“小田,至少我们还能坐着,还有茶喝,他们只能站在那里喝西北风。”
“就怕过两天连西北风都没得喝啊!”
想到他们其中的某些人,过几天乌纱帽能不能保住都成问题,田大院长禁不住冷笑了起来。
对于劳动服务公司楼下的那些龙江官员,田文建从未想过刻意要为难他们,甚至对他们的处境还表示同情。毕竟是出于对美好天然的需要,只要是人都希望只遇到好事,而不遇到坏事,都希望自己家和万事兴。
官员们作为一方管理者,也本能地希望自己治下风和曰丽,天下太平。就这个再正常不过的愿望,却使他们更愿意看到好的一面,而忽视差的一面。就像有客人来了,再乱的人家也还是想把脏袜子掖到枕头底下去,这是人之常情。
一些事情矫枉过正就变味了,渐渐的成了掩耳盗铃之嫌,可有时还真能见些效果。确有许多不太美好的事情,因为事后没有更严重的恶果,就这样烟消云散了。
这种本来还算正常的耻辱心和荣誉感,被娇惯成了一种习姓,变成了不分青红皂白无限放大的虚妄处事方法。人为灾难,隐瞒!责任事故,隐瞒!甚至到最后,连不可抗的天灾,也要隐瞒。
尤其是卫生局长、疾控中心主任之类的业务官员,在这个大染缸里变得精于政治算计,而疏于业务考量。所谓政治观就是狭隘的小政治观,唯上司的颜面和喜好是瞻,忽略了更大的政治:人民群众的生命健康安全高于一切。
他们对老百姓疾苦的关注,永远不及对上司喜乐的关注,因为后者决定他们的乌纱。当二者发生冲突时,他们选择的天平偏向哪里,可想而知。
除此之外,他们心中还存在着一种对老百姓的不信任感。这个源于封建时代“父母官”过于强烈的“代民做主”冲动,让他们的处事前提变成了百姓都是群氓,不能让其知道真相,以免其受影响异动。
想到这些年来所发生的众多类似事件,哪一件不是因为隐瞒而起哄乱,而信息畅通之后,则危机迎刃而解。田文建便喃喃自语道:“唉……!古人都明白,‘通则不痛,痛则不通’的道理,为什么他们就不明白呢?”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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