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脚刚踏进门,后脚裴知意便一跃到了他面前。
“太子陛下……”
“喏。”赵承基把一个穗子系在随身写了诗文的折扇上,送给了裴知意,另一个留在了怀中,盘算着回去时系在剑柄上。
“谢谢。”裴知意看见了赵承基的小动作,在心里偷笑着,没有多说什么,把她的那根粉色穗子握着,还额外收获了有太子陛下题词的折扇一把,这生意真是稳赚不赔。
“太子陛下,你是不是该找个宫里的嬷嬷,来教教裴知意怎么挑选饰品了,你看看这皱巴巴的穗子,我觉得根本配不上这么一把好扇子。”
赵羌年玩味地说,说完还贱兮兮地看着两个人的表情。
“羌亲王,你不懂就别瞎掺和,这是我和太子陛下两个人的秘密。”
裴知意扇子开了又合上,合了又打开,玩得好不入迷,对赵羌年讽刺她的话语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反正赵羌年每天都一样,不讽刺一下别人,就显现不出他这个小霸王有多厉害似的。
假如每句话都跟他较真,两个人怕是争到下个月也争不完了。
“太子陛下,今天还有别的安排吗?”赵羌年还没接嘴,裴知意便先行假装不在意地把话题移交到了赵承基那边。
“意儿有想玩的吗?”
“我刚刚瞧见了,对面有一间茗仁轩,里面似乎挺热闹的,我们去瞧瞧好吗?”
裴知意兴致冲冲地说。
“好。”赵承基一口便答应了下来。
只要是不过分的要求,他的意儿说什么都可以,都依着她。
赵羌年咳嗽了两下来提高自己的存在感,终究还是随着裴知意的建议了。
当然不是因为他让步,而是他之前听闻茗仁轩一楼搭起了专门唱戏的戏台子。
恰巧可以让果果也跟着开开眼界。
因此,下午的安排便定好了,他们步行到茗仁轩去看看热闹。
这茗仁轩原来是个喝茶听书的馆子。
近日,南疆来了一群擅长戏曲的,落脚到了上京,便在这茗仁轩驻扎着,唱着戏本,挣一些接下来的路费。
裴知意和果果都看得沉浸了进去。
那黑脸,演得煞是凶神恶煞,那娇娥,又生得十分美丽。在东宫的时候,裴知意便喜爱看这些讲故事的册子,如今更是沉迷在了戏文之中。
“倒还是那么回事。”赵羌年磕着瓜子,摇头晃脑地难得夸赞道。
“太子殿下,你说,这黑脸的会不会最后爱上了这个风姿绰约的女娇娥?”
裴知意手肘碰了碰赵承基,问道。
赵承基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沉声应说:“或许吧。”
果果也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眨都不眨,咬着果脯认认真真地看着。
“这本我看过,最后他把那女娇娥亲手杀了。”冬宁冷不丁地说了句。
其他四个人的目光带着怨念,齐刷刷地看向他。
怎么可以在故事才一半的时候就把结局讲出来了!冬宁这家伙!
而且,他居然亦偷偷看这种讲故事的册子?
冬宁脸“唰”地一下子红透了。
但是一行人还是饮着茶,把故事看到了最后,出于家国的无奈,黑脸的角儿最终手刃爱人,看得裴知意眼泪花花的,吸了吸鼻子。
转过头对赵承基说:“这个故事演得真好,他们这样从早到晚也好不容易,要不给点赏银吧。”
赵承基温柔地说:“冬宁。”
冬宁一下子明白了赵承基的意思,俯了俯身子便绕到台子后面去了。
裴知意又抓了一把瓜子,她感觉自己不像是个东宫的妃嫔,反倒忽然像哪个富商的妻子,这样的生活真是不赖。
自打去了水芳宫,她说什么,赵承基皆是依着她的心思来,她都快习惯这种生活了。
假如以后一辈子都这样,该多好!
裴知意在心底里算着回程的日子,不禁有些伤感。待冬宁打赏完那行人,走回二楼,赵承基方才牵着裴知意,离开了茗仁轩。
不知不觉,在馆子里已经看了一下午的戏,太阳斜斜地挂在天边,偶尔有车辇经过,但是并没有太多的路人。
“辛苦不?”
赵承基捏了捏她的小脸,询问说。
“我还有的是力气!”裴知意扬了扬下巴。
和赵承基游玩上京,是多么百年难得一遇的好事儿,这种事情可不是天天都能有的,尤其是对于赵承基这种大忙人来说。或许将来很多年都不会有这般的好光景了。
“你倒是有力气,从城北逛到城南,我的脚都酸软了。”赵羌年哼哼唧唧地说,顺带着扭了扭他的脚腕。
他真是辛苦坏了,平日里便在这一块做小霸王,今天对他来说和平常并没有什么区别,就这么好玩?
况且还这么晒。
看着裴知意和赵承基这么恩爱,他倒是有几分思念院子里的妾室了。
裴知意瞥了他一眼,刚才不知道谁玩得最开心,还在底下看得差点流眼泪了。
裴知意想了想,忽然想到什么般,勾了勾嘴角。
哼,任他哼唧,闹脾气,没事,赵羌年越是喊不高兴,越是难受,她心里便越舒畅,而且更加不想回去了。
看看太子陛下是顺着她还是听他的废话?
“果果。”裴知意唤了声,扯了扯小丫头的袖子。
“阿姐看你都没有几件称心的衣服,带你去逛逛,挑选一些适合你的好吗?再买一些合脚的鞋子和配饰,这样才能衬得出我们果果的漂亮来呢。”
把她的肩膀一搂,煞有介事地说道。
接下来的时间里,裴知意是为了故意让赵承基难受,果果是头回知道有钱是什么样的感觉,二人沿街兴致勃勃地逛了起来。
途径的所有铺子,适合的都被买了下来。
钱是太子陛下掏,衣服配饰是冬宁负责抱着,俩姐妹只用负责挑选心仪的东西便好了,头一次逛得这么高兴。
往他怀里又塞了一些钗子手镯,冬宁整个人都被埋没在了一堆盒子里,看不见脸了。
“太子陛下……”冬宁的声音从一堆盒子背后传来。
赵承基瞥了瞥再也不堪重负的冬宁,挑了几个看起来重些的盒子,转身扔给了赵羌年。
“闲着干嘛?”赵承基淡淡的声音传来,带着不容抗拒的语气。
“我可不是你的内卫,不要搬东西。”赵羌年嘴巴跟个小公主似的扁了扁,抗拒着说。
“莫非要我亲自来搬吗?嗯?”赵承基的眼神狠狠瞅了他一眼。
赵羌年被他的帝王之气震慑地缩了缩脖子,他是小霸王,可是任凭怎么也不敢欺负到这个大爷头上啊,谁不知道上京城里最狠的便是眼前这位爷了。
不然,别说赵承基本人,光是他的狗腿子,就足够把赵羌年虐得体无完肤了。
赵羌年好一番心理活动过后,阴森森地看了一下双手空荡荡的裴知意,还是乖乖地把盒子抱在了怀中。
跟在裴知意后面一个叹气接一个叹气,以此来表达自己内心的不满。
裴知意和果果当然看透了他的那些小九九,交换了一个眼神,干脆无视掉这个横行霸道惯了的小亲王,甚至因为搬东西的队伍有了他的加入,更加肆无忌惮地买了又一堆。
一开始还只是挑些个头小的钗子手镯,到了后来,索性买一件又一件的成衣。
赵羌年纵使是多笨,心里都多少明白了点,裴知意是故意仗着太子陛下在这里,使劲儿地欺负着他呢。
赵羌年咬了咬后牙槽,回头看看身边的赵尹墨,什么东西都没有拿,一副悠闲逛街的大少爷模样。
赵承基官大一级压死人就不提了,这个赵尹墨,分明和自己一样是亲王,凭什么他就可以一副大少爷模样,一件东西都不用拿,悠悠闲闲地逛街看上京的风景。
再看看额头都渗出来汗珠的自己,简直跟个跑腿的下人一样,甚至比下人还惨!眼看着他怀中抱的,手里提的,比冬宁的东西还要多了。
冬宁透过一堆盒子,向他投来了一个心疼的目光。
似乎在说,羌亲王,我懂你。
假如走在这街上,遇见了熟悉赵羌年的人,看见他这般模样,改天还不被拿出来让人笑掉大牙了。那些不熟悉,但是认得他的人,八成看见了赵羌年这个样子,也是偷偷在心里笑着,不敢直言罢了。
“裴昭训,裴小主,大姐姐,您饶了我吧,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真的是堆不下了。”
赵羌年“哎哟”大叫一声,索性罢工不干了,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来,哼哼唧唧地叫唤着。
紧接着又是“哎呦”一声,赵羌年又跳了起来,看看他身子底下,赫然摆着一盆小小的仙人掌,他没办法回头看见,正巧坐了上去。
这不,扎了一衣服的刺,好在他反应快,那些小刺还没来得及把他的衣服刺破,否则他真要回去在御医面前哀嚎了。
裴知意和果果回头,把他这一番坐下又站起的动作尽收眼底,两个人再也忍不住了,互相对视了一眼,捧腹哈哈哈地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