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着位分,林昭训是该在于奉仪之前承宠的,于奉仪那边且先不说,就说这林昭训的留香阁。
留香阁的丫头婆子们都在翘首以盼太子殿下的到来,哪知道左灯右等不见人来,派了太监去前厅问问,清河公公就一遍一遍的说殿下在吃酒。
前厅哪里还有宗亲们在吃酒?可苦了来问话的小太监,面对着留香阁一屋子殷切的人们,说也不成、不说也不成。
他最终还是按照清河公公的话答复了留香阁的人,留香阁的人稍微定了心,那尚寝局的又快坐不住了。
“这时辰马上就到了……”尚寝局的女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底都是焦急。
尚寝局是侍候皇上的,专门给皇帝记录妃嫔们侍寝的情况,也不总来太子殿下这,只有宫里进来人了,才会派几个女官守着,记录初次侍寝的太子妃嫔。
宫里头规矩严不是说说,这侍寝时辰都是有讲究的,正当几个女官算着马上要过了的时辰的时候,前厅终于来人了。
是个半大的太监,穿着翠蓝色补丁衣服,一进院子就说太子殿下的步辇马上到了,留香阁众人都欣喜不已,赶紧进屋告诉林昭训。
赵承基沿着那蜿蜒曲折的灯火走着,夜里作为今日“主角”的留香阁无比耀眼,院子里能放灯笼的地方都点了灯笼,能摆喜烛的地方也都摆上了喜烛,整个院子没有宫殿华丽的感觉,在夜色的衬托下也多了几分蓬荜生辉。
反观旁边的追云阁,裴知意睡了的时候通常的不留灯的,那样她睡不安稳,追云阁上上下下能熄的等都熄了,不能熄的灯应该也是被两个心细手巧的丫头用帕子遮了去。
对比着隔壁院子灯火的热闹,那追云阁竟像是没住过人一样。
尽管赵承基无比确定那里有人,住的就是他心爱的女人,他刚把人哄睡,但还是想去看看。
不干什么,就说想去看看。
见着殿下在追云阁门口慢慢停了脚步,清河一下子就懂了殿下的心思。
殿下!这不行啊!您今儿要是去了追云阁,不光是林昭训完了,裴昭训也落不得好果子!
清河硬着头皮清了清嗓子,怎么每回这种事都是自己做!
“咳咳,殿下,前面就是留香阁了。”
清河小心提点了一下赵承基,赵承基猛地回头,死死的盯着清河。
他宠着清河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这人能猜到自己的心思,又恰到好处的不让自己越界——越过好太子那条界限。
而他从没有比现在还痛恨清河这股子清醒劲儿,他一瞬间气急了,说不清是气什么,总之这把无名之火都算在了清河头上。
清河倒是料到了主子不乐意,心里一阵长叹,就赶紧跪下请罪。
赵承基一瞬间清醒了,跟个奴才置什么气?抬脚就进了一旁的留香阁。
清河遥遥的看了一下两个院子,殿下总算进了留香阁,但愿今晚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了!唉!当个近侍真不容易!
赵承基进了留香阁,清河手底下的太监们训练有素的各司其职,守门口的守门口、勘验水的勘验水,总之这群人的工作就是保护着殿下的安全、给殿下无微不至的侍候。
进了留香阁院子,就见屋里走出来一抹身影,姿态极好,一身红色喜服衬得人极其美丽,林昭训给赵承基行了礼。
这礼数一看就是从小学的,跟裴昭训“半路出家”学来的不一样,举止从容,那礼数就像是刻在了骨子里。
“臣妾见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万福金安。”那声音犹如春水,娇媚不失温和。
赵承基皱着眉,看着人也没什么出挑的地方,那行礼的样子,看到动作就知道下一秒是什么,挑不出毛病,赵承基更不开心了。
“嗯,进去吧。”
那林昭训站了起来,眼神轻轻的看了一眼太子殿下,又像是害羞一般红着脸低下了头。
这都是宫里人教的手段。
赵承基却是根本没看到林昭训的小心思,一脚进了留香阁的正厅,这屋里不大不小,却是微微“简陋”,不过这简陋是相对于裴知意屋子的,赵承基在心里一阵评头顿足,就是不满意。
他知道自己身上有酒气,可他不想去掉,又想着初见裴知意的时候,自己也是有点无措的,那家伙没有眼力见,也不给自己递茶水。
他那时想着去去酒气,去前厅喝点茶水透透气,不料裴知意竟然先摔了跟头,又哭了起来,那爱哭的小性子后来也没改了,动不动就哭一哭。
赵承基想着想着就笑了起来,林昭训见太子笑了,胆子也大了些,就倒了杯茶水递了过去:
“殿下请用茶”
赵承基正回忆着和裴知意的初见,就被这声音打扰,回了神,赵承基接过那茶杯,突然就不想喝茶了,把那茶杯就放到了桌上。
一抬头,看了眼林昭训,眉眼狭长,标准的鹅蛋脸,确实是个标志的美人,父皇选的人确实是好的。
不过他这是后院,又不是收集美人的馆子!
林昭训看了太子殿下结果茶水也不用,一时间摸不准殿下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来:
“殿下,臣妾侍候您更衣。”
说着就要来帮着去衣服,赵承基微微点头,这林昭训还不错,是个会照顾人的,反观裴知意,帮他擦个脸都慢慢吞吞,有时偷偷省了一个帕子,有时也不按顺序来,简直是笨死啦,还以为他不知道,其实只不过是不跟她计较罢了。
赵承基想着快点结束吧,他还想看小意儿去,明早和她用膳,今儿不知道吃了酒会不会醒,夜里醒来哭不哭。
林昭训今儿沐浴焚香已经好几次,就服侍着太子殿下沐浴,赵承基一番梳洗,换了一件常服——这常服也是清河在慎行殿柜子里拿的,裴知意那里有一件同色的裙子。
赵承基随意坐在榻上,林昭训拿着一个果盘凑上去:
“殿下吃点果子,解解乏累。”
果子递上去的时候又用着那勾人的目光看着太子殿下,心想,殿下和传闻中一样英俊,剑眉星目,棱角分明,眼角眉梢有压不住的少年意气,一言一行流露出的又是一种经年上位者的威压,这就是他们大燕举世无双的太子殿下,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之一。
林昭训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她花了大把银子往宫里打听,太子殿下真就和传闻中一样是个极其看重规矩的人,自己可不敢坏了规矩,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要进退得当、有规矩有礼仪。
赵承基对果子没什么兴致,倒是裴知意爱吃,不过京城附近的果子就那几样,每次南方官驿专人送了果子来,他总要给裴知意留一份。
不过那果子因为路途遥远,大多是将熟未熟的时候摘了下来,放到箱子里,这样在路上才能不变质,于是有得果子送来的时候是夹生的。
裴知意每每吃了酸果子就一张脸整个都皱了起来,他只得放下手里的书或者折子,亲吻她以算安抚。
裴知意还会时不时打坏主意,吃到酸果子反而不声张,就一脸自然的过来要喂他吃,酸到他了之后一脸得逞,过后再满脸讨好的递给他个甜果子:
“殿下,这个甜,这个真的甜。”
赵承基捂着头叹了一口气,这怎么总是想着裴知意?自打进了这屋子,他脑子里一直都是她,她的一颦一笑,她的每一次撒娇。
“殿下,可是乏了?臣妾给您捏捏?”
赵承基合了眸,再度睁开时眼底一片冷静,他不是婆婆妈妈的人,既然决定了就不会后悔,他心里只有裴知意,但肩上是大燕百姓,有自己的责任。
林昭训是通政使司参议的女儿,是个才女,他同她谈了谈通政使司参议林园,又聊了诗词歌赋,问了问,这林昭训竟然还会对弈,赵承基兴致大起,叫人拿了棋盘,两人于洞房花烛下竟是对弈起来。
不过几个棋子,赵承基就看透了林昭训的祺力,果然如她所说,是“掠通”而已,赵承基大失所望,不过几个回合之间,棋盘上的黑子就被白子围得没了生路,黑子还能下的地方也所剩无几。
林昭训投子认输,“臣妾才疏学浅,自是比不过殿下的。”说完一阵娇羞。
赵承基索然无味,要是意儿……
这时清河又“不知好歹”的过来,俯身问道:“殿下,时辰已晚,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赵承基的手顿了顿,把手中玛瑙白棋扔回棋盒,叹了口气:
“确是不早,安置了吧”
宫人们把卧房收拾一遍,宫女摘了林昭训头上的金银首饰,一头秀发披散在她修长白皙的脖子上,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赵承基无动于衷,坐在床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林昭训脸色红了起来,她难不成还得让殿下侍候?
遂一咬牙,直接脱下了自己的外衣,里衣的衣带也解了开,隐隐约约透出了里面那红色绣花的肚兜。
解开了自己的衣裳,林昭训连脖子都羞红了,毕竟是姑娘家,头一回做这事,林昭训想着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靠在了赵承基身上。
赵承基想着什么出了神,突然间一具带有香气的靠上来,把他吓了一跳,不着痕迹的往后靠了靠,林昭训没了依靠,自是直直的倒在了榻上。
“殿下……”林昭训倒在床上被褥间,一脸幽怨的叫了一声殿下,赵承基见到她都做到这份上,也不想难为她,就解了衣袍,一把把人抱起。
赵承基闭着眼,把头埋在林昭训的脖颈间,林昭训害羞的娇哼出声,可赵承基脑子里全是裴知意在她身下呜呜咽咽的样子,。
还有裴知意醉酒在他怀里:“殿下,我爱慕你,我心悦你,我欢喜你。”
裴知意!裴知意!怎么脑袋里全是她呢?
正当赵承基心中十分痛苦之时,屋外突然有一阵极小的喧闹,又过了一会,屋外响起了脚步声。
那脚步声由远及近、又从近到远,一看就是脚步声的主人在纠结,这时候也只有清河能在外面,赵承基试探一般问道:“谁?”
屋外的脚步声停顿了一下,传来清河弱弱的声音:“殿下,是奴才。”
赵承基翻身坐起来,清河素来懂规矩,若没事定不会这般打扰,若有急事也不会如此踌躇,定是遇到了什么难以抉择的事。
这宫里可能不那么重要,但唯独他在意的事情,可没几件。
林昭训看着殿下就这么起身,一脸迷茫。
清河还在外面纠结,只听屋里悉悉索索,赵承基三两下就把衣裳穿好,林昭训还弄不清楚怎么回事的时候,赵承基向外面大喊:
“狗奴才,赶紧滚过来!”
清河听到殿下让自己进去,心中已经做好了决断,林昭训,对不住了。
清河一推门就进来了,林昭训没想到赵承基真的会让人进来,她已经是衣衫褪尽的样子,见有外人来,一声尖叫躲进了被子里。
清河只觉得眼前红的白的一闪而过,紧闭着眼睛,赵承基这才想起物理还有个没穿衣服的女人,手一扯就把那床帐放下。
“发生什么事了?”
赵承声音不慌不忙,言既却流露出一抹焦急,清河犹犹豫豫把身子背对床帐,面朝坐在椅子旁边的太子殿下,一看主子眼底的焦急,就知道自己今天是非说不可了。
“殿下,裴昭训突然发了病……”清河没忘了床上还有位昭训,就低声附在赵承基耳边说。
“怎么回事?什么病症?”赵承基眉头紧皱,这人早前还和自己饮酒,明明已经睡着了他才走,怎么发了病?
“回主子,奴才也不知,刚看到追云阁点了灯,丫鬟们闹出挺大的动静,就去问了一嘴,说裴昭训突然就头疼起来,一会说冷一会说热的,还说全身疼,那绿蚁丫头说她们主子,手脚冰凉,快没知觉了!”
赵承基听到这话,睚眦欲裂,耳朵都是清河在他耳边颤颤巍巍说的:快没知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