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皇叔都知道,皇叔竟然都知道。知道他假装玩物丧志,流连青楼,实际上是借着这些乌烟瘴气之地的掩饰,私下培养自己的势力,他还以为,自己已经做的天衣无缝了,没想到皇叔竟然都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
那一刻,元墨辰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孩子,所有的心思念头通通无所遁形。
这是怎样一个可怕的男人啊!
弯腰将睡得跟死猪一样的墨锦打横抱起,元烈大踏步走出了雅间。
此时红颜楼门口早已被人围得水泄不通,所有人都伸长脖子翘首以盼,当他们看到传说中的奕王爷抱着一个男人出来时,所有的民众彻底沸腾了!
“老张,我没看错吧,那奕王怀里是个男人!”
“没错,看那打扮,男人没跑了!”
“似乎还是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
“想不到王爷还真好这一口儿!那本《龙阳chunqing》,果然诚不欺我!”
……
短短一天之间,奕王是个断袖这件事,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一时间,各大勾栏院的唱词便围绕着奕王冲冠一怒为蓝颜而展开,由此衍生出了各种各样的故事,百花齐放,当然中心思想都是元烈爱男人。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也火了,那就是《龙阳chunqing》再次火爆于各大书店,之前大家都是抱着看乐子的心态买来读读,这次发现了石锤,激动心情难以言表,纷纷将这本神作买来拜读。
墨锦悠悠转醒时天已经黑了,屋内却没有掌灯。
她渴的嗓子都快冒烟了,干咳了几声后,墨锦喊道:“素妗,素心,谁来给我倒杯水啊!”
没人理她……
她又扯着嗓子干嚎了几声后,还是没人理她。
没办法,墨锦摇了摇浆糊似的脑袋,艰难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借着月光,走到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
一杯水下肚,她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咳咳!”墨锦清了清嗓子,放声大喊道,“有没有人啊!天黑了看不见啊!”
这次终于有人回应她了。
只见一个面孔生疏,不苟言笑的丫鬟,举着一支灯盏从屋外缓缓走了进来,先是对墨锦行了一礼,然后逐一点上了屋内所有的灯。
“你哪位?”墨锦一脸懵逼的问道,“我那两个丫鬟呢?”
墨锦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待在卧室。
咦?她不是在青楼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低头,衣服竟然也被人换了!
“回王妃,奴婢名唤莲香,是听雪园那边派过来伺候王妃的。”莲香再次恭敬地对墨锦行了行礼,但是对于素妗素心的下落,她一个字也不说。
闻言,墨锦心里“咯噔”一下,大呼不好,她猜她那两个丫鬟十有八九被元烈给处罚了,天呐,该不会是杀了吧,说不定还真有可能,这又不是法治社会,像元烈那种身份尊贵的人,根本就不把下人当人的,想杀就杀别人还管不了!
她越想越害怕,竟不顾自己还披头散发、只穿了一身中衣,“嗖”的一下冲出了门。
王府内的下人对于王妃这种豪放的行径,纷纷吓得石化在了原地。
按照元烈的习惯,他这个时候应该在办公,因此墨锦一进听雪园,便直直朝着书房奔去,守门的丫鬟得了王爷提前吩咐,无一人阻拦她。
当她气喘吁吁推开书房大门时,果然见他坐在书桌前,轻风则像个冰雕一样立在他身后。
不过一见墨锦进来,轻风一愣,立即从窗户跳了出去,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见。
元烈有些诧异的抬头,眼神瞬间就冷了下来,“你穿成这样就跑过来了?”
墨锦下意识的点点头。
“胡闹!”元烈怒斥。
现在不是和他对着干的时候,墨锦颇为识时务的想。
她小嘴一瘪,泫然欲泣道:“妾身知错了,只是过于着急忘了传外衫,求王爷告知我那两个丫鬟的下落。”
她这个样子很像一朵可怜的小白花,但元烈毫不心软的说道:“死了。”
“什么!”墨锦好似被雷劈了般,猛的向后退了好几步,眼泪再也止不住的嚎啕大哭起来。
“元烈,你怎么可以说杀人就杀人,她们什么都没做,都是按照我的要求在做事,你怎么可以随便就杀了她们,你杀我啊,为什么要去杀她们!”墨锦瘫坐在地上,哭得昏天暗地。
她现在心都在滴血,因为她的任性,直接让两个鲜活的生命彻底消失,这将是她一生都将背负的罪孽。
“师兄!”
“砰”的一声,冷心月一把推开了门,质问道:“现在外面都在传你是断袖,还说你从青楼抱了个男人回来,到底是不是真的……呃,她怎么了?”
她指了指在地上哭得快要昏过去的墨锦,有些不知所措。
“不是上午还好好的嘛?怎么说哭就哭啦?我……我可没惹她啊!”冷心月嘟囔道。
没想到墨锦反应这么大,元烈叹口气,朝冷心月挥了挥手,道:“月儿你先回去吧,师兄今天有些累了,明天再去找你。”
冷心月被墨锦哭懵了,点点头,一溜烟儿的跑了出去。
元烈则走到墨锦身边,屈膝蹲下,放柔了声音,说道:“她们没事,别哭了。”
墨锦秒收哭声,睁着水汽氤氲的大眼,楚楚可怜问道:“真的吗?那她们现在去哪里了?”
她就像一只哭红了眼睛的小兔子,看起来太招人疼了,元烈一把将她抱起,放到椅子上坐好,然后两只手撑在把手上,彻底将她圈进自己怀里,沉声说道:“主子做错了事,下人理应受罚。”
“那你是怎么罚她们的,不会把腿打断了吧?”她哭得带上了鼻音,声音软软糯糯格外好听。
元烈勾了勾唇角,微笑道:“那倒不至于,只不过打了一顿板子,关在地牢里了。”
“地牢?”墨锦诧异道,“王府还有地牢?那里面黑吗?有老鼠吗?管饭吗?”
“很黑很黑,全是老鼠。”元烈恶趣味又涌了出来,故意吓她。
墨锦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一咬牙,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王爷你将她们放了吧,罚我,别罚她们了,再说她们都挨过板子了,也算是罚过了。”
很好,上钩了。
“你想让本王将她们放了?”他低声问道。
墨锦点点头。
“也不是不可以,”元烈眼中精光一闪,“那你得答应本王两件事。”
“我答应!”墨锦想也不想的就应允了。
元烈朗声道:“第一件,你跟本王说说,今天为什么要去那红颜楼?”
就这么简单啊……墨锦还以为是什么上刀山下火海的事情呢,当即放了心,坦然道:“就想去看看呗,没什么特别原因,单纯是因为好奇。”
“哦~是吗?”元烈拖长了尾音,笑道:“可本王为何听说,你在青楼找了个和月儿长相有几分相似的女子,还命她换衣持剑……”
卧了个槽!
墨锦懵了,心想那老鸨简直太不诚信,说了不会将她的事情说出去,结果现在不仅说了,连细节都说的清清楚楚,不行,她哪天一定要去找麻烦!
可她哪里知道,红颜楼已经被她面前的男人彻底给查封了……
“你向她哭诉,说你相公旧情难忘,不要你了……”
“别说了!”墨锦抬手就想去捂他的嘴,奈何元烈戴着面具,没戏。
他的声音太过好听,冷冽低磁,娓娓道来,听的人骨头都快酥了,可墨锦真的好想打他啊。
“行了行了,我认错还不行嘛!”墨锦自暴自弃道,“我承认我吃醋我嫉妒行了吧。”
她往椅子后一倒,来了个葛优瘫,一脸的生无可恋。
“你还好意思问我,以前叫人家小甜甜,现在叫人家牛夫人,渣男……”墨锦嘟囔着《大话西游》里的台词,又难为情又生气。
“牛夫人是谁?渣男又为何物?”元烈果然被成功转移了注意力。
墨锦扯了扯嘴角,乐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第一件事我做到了,王爷赶紧说第二件好嘛?”
素妗素心跟着她包括原主这么些年,虽不说过了什么好日子,但基本上也没受过什么虐待,像现在这样挨了打又关地牢,她真是想想都觉得心疼,况且她们还是被她牵连的。
谁知第二件事元烈死活不说了,还命人布了一桌子菜,和墨锦一起用起膳来。本以为一起吃了饭他会说,然并卵,饭后元烈认真开始处理公务,墨锦则负责端茶倒水磨墨揉肩,直到月上柳梢头。
“王爷,这第二件事王爷您还说吗?不说我可回去了啊。”墨锦彻底磨没了耐心,脚底抹油就想开溜。
元烈合上折子,抬起头,俊美的容颜在烛光下少了凌厉,多了几分柔和,却更加摄魂夺魄。
不行了不行了,一看他这颜,墨锦就觉得自己心脏砰砰直跳,好像里面住了一只活泼的小鹿。
也不管元烈同不同意,墨锦披着他的外袍就跑了出去,袍子于她而言过于长了,墨锦只得撩起下摆抱在怀中。
没了素妗素心解闷逗乐子的夜晚,墨锦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听雪园派来的几名侍女,的确训练有素,但确是随了她们的主人,一个赛一个冷冰冰,和机器人没多大区别。
墨锦从她们嘴里套了半天话,都套不出王府地牢的具体位置,无奈,只得早早墨浴上床。
可白天睡得太多,晚上死活又睡不着了,她翻来覆去半天,终无果,只得朝着门口喊道:“莲香,麻烦帮我去书房把那本寒山鬼话取来,我好无聊。”
话音一落,卧房的门就被推开。
“这么快!”墨锦刚想感叹王府侍女就是有效率时,只见元烈身披黑色金边浴袍,戴着银色面具,顶着一头半湿不干的长发走了进来。
简直就是行走的荷尔蒙!
“你你你你你……”她下意识抱着薄被往床角躲去。
元烈摘下面具,笑道:“王妃躲什么?”
“才没有!”墨锦梗着脖子答道,强装镇定坐了起来,她现在真是无比庆幸自己洗完澡后,规规矩矩穿上了中衣,不然就尴尬了。
“这么晚了,王爷来做什么?”墨锦紧张的问道。
“当然是,”元烈抬手解了浴袍,笑道,“和王妃一起就寝了。”
将袍子随手将屏风上一搭,他迈开长腿就朝着床榻走去。
“还……还是不了吧……我最近来大姨妈……”墨锦警觉地说道,并朝着四周望了望,准备找出一条最佳逃亡路线。
元烈眉头微蹙,疑惑道:“大姨妈,又是何物?”
“就是那个,那个呀,”见元寒意还不明白,墨锦无奈道:“就是女子每月都要来的,每次好几天的那个!”
元烈了然,随即朗声笑道:“为何王妃总是会说一些稀奇古怪的词?”
墨锦呵呵,心想就算给你解释了原因你也听不懂。
她打着哈哈说道:“没办法,博学多才嘛。”
对于她这个说法,元烈不置可否,笑了笑,便躺倒了床上,哪怕此时他仅仅身着一套白色中衣,也硬是凹出了尊贵华丽的感觉。
墨锦啧啧感叹,不愧是帝王家的人,哪怕披个破抹布都能衬的像绸缎。
长臂一捞,墨锦一声惊呼,天旋地转后,她倒进了元烈的怀里。
“王爷……”她涨红了脸,轻声喊道,“我今天真的不能……”
她后背紧紧挨着他的胸膛,头顶抵着他的下巴,颈窝下是她的手臂,还有腰间也被搂着,两人几乎是无缝贴合在一起。
这个姿势让她羞涩不已。
“只是睡觉而已,别乱动。”头顶低磁的声音,带着些许笑意,“这便是第二件事。”
哈?第二件事就是peishui?还是单单纯纯什么都不用干的peishui?这也太简单了吧。
“月儿和本王,不是你想的那样。”元烈竟然破天荒和她解释起来。
听清他在说什么后,墨锦浑身一僵,飞快的支起了耳朵。
“月儿曾经救过本王的命,并且伤到了脑袋,虽然怪医给她检查过,说无大碍,但从那以后,她的性格就变得极为耿直单纯,你不要和她计较。”
墨锦吐了吐舌头,心想,我才不和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人计较呢。
认识这么久以来,元烈难得说这么多话,温热的气息喷洒到墨锦的头顶,让她耳朵尖都红了起来。
心里还甜丝丝的是怎么回事?
“而且,”元烈顿了顿,“她的武功远在本王之上,你别和她硬碰硬。”
墨锦:“……”
这才是重点吧……怪不得元烈对冷心月忍让有加,原来是因为打不过啊!
不过这个冷心月也太彪悍了吧,看起来娇小可爱,没想到这么牛叉!墨锦简直跪了,万分庆幸自己上午没和她正面刚起来。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墨锦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但她知道自己是被一声剧烈的踹门声给惊醒的,元烈不知何时已经走了。
冷心月举着她那把青色宝剑,站在床边,凶巴巴的指着墨锦,眼眶红红的,看起来刚刚哭过。
一想到昨晚元烈说这个妹子脑子有问题(并不),墨锦就觉得自己应该关爱残障人士,再大的起床气也往肚子里吞。
她尽量让自己笑的和蔼可亲,声音也是最最柔和的那种,“月儿姑娘,你怎么啦?有什么不高兴的,可以说来我听听吗?”
快快快,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哈哈哈哈!
“师兄昨晚在你这里睡得对不对?”冷心月的哽咽的声音听起来超委屈。
墨锦下意识的想摇头,结果冷心月大吼道:“你别骗我了!外面那些侍女都跟我说了!”
呃,那行吧,自己不说话总可以了吧。墨锦始终保持着最温柔的笑颜,她面前可是个女魔头,惹不起啊惹不起。
冷心月继续质问道:“你为什么要和我师兄一起睡!”
墨锦呵呵,心道,姐妹!我和你师兄是合法夫妻啊!全国人民都知道的啊!一起睡难道犯法吗?你别搞得好像捉奸在床一样好嘛!
再说了,她和元烈只是单纯的睡觉觉,emmm,搂在一起单纯的睡觉觉,但他们之间什么也没干过啊!
“这个,月儿姑娘,我这么和你说吧,”墨锦轻轻将她的剑尖扒拉开,开始瞎编,“我跟你说个秘密,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好吗?”
“什么秘密?”冷心月眨了眨眼睛,委屈瞬间不见了,只剩一脸好奇。
墨锦拍了拍被子,笑道:“来来来,咱们坐着聊。”
冷心月当真收起剑,跑到她身旁乖乖坐好。
墨锦笑笑,心道这小丫头果然单纯耿直的过分了,她看着冷心月的眼睛,严肃的问道:“你这些天在外面玩,有没有听说过一个传言?”
“什么传言?”
墨锦做出一副哀恸的模样,艰难道:“你师兄,是个断袖的传言。”
冷心月睁大了眼睛,然后疯狂点头,“听说了听说了,昨天茶馆酒楼都在说这件事,而且还有人说,他亲自跑到青楼抱了个男人回来,因为嫉妒那个男人逛青楼,还把青楼给封了,可惜我没看到。”
“咳咳咳咳咳……”墨锦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感情昨天是元烈把她抱回来的啊,她还以为是素妗她们带她回来时被抓包了,不过封人家青楼是什么鬼?也太任性了吧!
“所以说,你看,你师兄他真的是个断袖,我没骗你吧!”她拍了拍冷心月的肩膀,朝她扬了扬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