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架下,兄弟几个坐在学士椅上,徐灏亲自端上来一道家常活洛鱼,肉质松软,甜淡可口。
徐海赞道:“很多人吃不惯海鱼,喜欢吃湖鱼,我倒偏爱海鱼,但必须是新鲜的。”
徐淞说道:“这是人的本性,海边的人看到湖鱼,一样的稀罕。”
第二道菜就是炒螃蟹了,哥几个低着头一瞧,螃蟹块和鱼肉混合一起,卖相不太好。京城的吃法要么蒸熟了用手剥肉吃,要么把外壳都去掉,剩下整个的螃蟹肉,手艺高明的厨子连腿上的肉都能连着下来,做汤吃,一碗两只。
徐淞举着筷子问道:“这怎么吃?”
“送嘴里吃呗。”徐灏夹起一块来,“出了京城,各地都是类似吃法,没那么多的讲究,你们也入乡随俗吧。”
这种环境下最适合边吃边聊,说话的时候,屋里的徐烨几口吃完了饭,跑出来拉着徐淞的胳膊,“我剩下了好多炮仗,五叔你陪我放了吧。”
徐淞笑道:“你取来咱俩去放。”
当下徐烨跑回自己的小书房,捧着一扎长,小鸡蛋粗的炮仗来。徐灏皱眉说道:“太响了,要放出去放,不要惊到了谁。”
这边徐江走过去,提议道:“不如绑在狗头上,看看能炸成什么样子。”
徐淞说道:“可以试试,找一条可恶的狗,要是好狗震杀了可惜。”
徐烨瞅着两位叔叔,有些不忍心,徐江不管他,说道:“街上云婆子家的灰毛母狗极为可恶,每次看见我就咬。”
徐淞问道:“它咬你干甚?不是拴着绳索么?我每次只听见叫唤。”
徐江恨恨的道:“就是她保的媒骗我娶了个恶婆娘,我想去好生理论,竟然放狗来咬我。”
“就是那只狗了。”徐淞立刻同意了,“活该杀了她家的狗,走。给你出一口气。”
徐烨看傻眼了,想去又不敢转而跑过来求父亲领着他,徐灏便领着儿子出来瞧热闹,打算给儿子练练胆量。
趁着中午家家户户吃饭的光景。徐淞吩咐小厮哄了那灰色的大母狗出来,几个人一拥而上,用绳子把狗的嘴捆住,然后徐江将大炮仗绑在狗头上,用火点燃了信子。
母狗跑了出去,没跑几步,砰地一声!把个狗震得的四脚拉叉,倒在了街上,徐淞和徐江拍手哈哈大笑,小厮上前解开了带子。
躲在父亲身后的徐烨捂着眼睛。就见那条狗躺了一会儿,挣扎着立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回家了。
徐江还要去炸它,一副要虐死的架势,徐灏说道:“出口气就算了。”
悻悻的收了手。徐江嚷道:“干放炮没意思,真想把我不贤惠的妻子头上点个炮仗,炸她一下子,看她还敢不敢欺负我。”
“你就没出息,好歹是个爷们,力气不强过她?”徐淞一副过来人的身份,“我教你个妙法。房事做完了别急着拿出来,就放在里面,她再浑也不会翻脸。”
徐灏见老四出起了馊主意,接下来就要儿童不宜了,让小厮把炮仗都放了,送儿子回去。徐湖默不作声的听着。
徐江问道:“睡着了不就掉出来了?”
徐淞笑道:“此乃最风流的报复法子,只怕你没本事。弟妹不是罚你睡在床边么?你脱了衣服按着她,使强狠狠弄着,堵住她的嘴,保管很快不会骂人。手都软了呢。
拼着干她两宿,一刻不停的报复,叫她事后软瘫热化像死狗似的,则今后你还会怕她?岂不能睡一夜平安觉?”
“有道理。”徐江频频点头。
徐灏想笑,以他的小身板还不够弟妹塞牙缝的呢,若真是这么勇猛如虎的话,早就温柔如同羔羊了,还两宿呢,估计一个时辰都坚持不下来。
徐湖这时笑道:“五哥的法子不中用,要不我给哥哥献上一策?”
徐江也回过味来了,如果拼死加吃药或许堪堪一战,问题是万一妻子食髓知味咋办?不出半年自己小命反而交代了。
“你说。”
“那我说了?”徐湖笑眯眯的,“嫂子强你弱,自然得采取以柔克刚之策。今后凡事顺从着,不要违背了嫂子的意旨,她说要出门,你就替她收拾轿子;如果叫你跟着,你就随着走,不用跟着了,你就安生坐在家里等。诸事顺心,还能难为你?”
徐淞忍不住笑道:“好主意。比方说她看上了哪个和尚,你别找来个道士,如此看她喜欢你不?”
徐江笑道:“啊!原来你和嫂子这么好,是用的此等妙法。可惜我不能如此,所以我妻子不自在。”
徐淞说道:“你嫂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敢别扭一点儿么?过年时她们走百病,放烟花招来了多少汉子追着?没有一万也有三千了吧,你媳妇在一群婆娘里像个宝塔似的,故意一双小脚歪呀扭呀走不快,那些汉子蹭蹭的追了过去,有一个留下来毛手毛脚的么?
这么多的婆娘丫头,属我媳妇儿年轻貌美,当时羞答答的样子,万人称赞,千人喝彩。”
徐江笑道:“你说的都是狗屁!”
看着他俩斗嘴,徐灏出来说道:“别说了,天气不错,去莫愁湖游船。”
当下四兄弟骑马直奔莫愁湖,徐海下午有事没去。到了湖边,没有动用自家的画舫,随便租了一艘小船,在岸边买了些小吃和酒带着上船,船儿悠悠荡荡的滑了出去。
还有二个多月就是五月端午节,今年要赛龙舟的似乎更胜往年。船娘说两岸河房全都租尽了,用来放置龙舟或拉队伍进行训练。
徐灏朝湖面望去,果然游船如蚁,数艘龙舟在湖面上如飞穿梭,鼓点声非常响亮。
小户人家的妇女七八个人一起租艘小船在边上游玩,大家闺秀自然单独租的大船,也有使用自家的画舫,船上四面垂着帘子。
问题是阳光照射下,薄薄的帘子就跟没有似的。挡不住外面的目光,徐灏在两船交错时,大概能看清楚里面女人的长相和表情。
有美人游湖自然吸引来了无数豺狼,虽然不敢船靠着船直接鉴赏别人家的小姐。可把船在前后左右的游荡总不犯法吧?
这时徐灏发现有一艘画舫升起了帘子,几个打扮如花似玉的姑娘坐在船上,周围的轻薄子弟见状精神大振,吩咐船家追了过去。
一时间画舫在前面慢慢走着,数十艘船只在后面追着,场面蔚为奇观。
徐江也忍不住叫道:“快去看看,不是秦淮河上的姐儿,是良家。”
就这么追了半天,大概绕着莫愁湖转了一圈,突然就见几位姑娘径自把裤腿裸至膝盖以上的部位。露出数条毛茸茸的大腿,在湖里笑嘻嘻的濯足。
周围的少年见了无不羞愧,赶忙调转船头而去,附近游船的女人们趁机大声哄笑,惹得少年们无颜留下。只得靠岸一溜烟的跑了。
徐灏对着红着脸的徐江叹气道:“你呀你,被你连累了。”
忽然他心中一动,观察着画舫上哈哈大笑之人,男扮女装故意戏耍登徒子,其性质怎么和玩锥子的那伙人一样?
笑了笑,徐灏转过身来,对仍然在斗嘴的二人说道:“好生吃酒。不许再提起家里的事。”
徐湖笑道:“行个酒令好了,堵住两位哥哥的口,谁再提起嫂子们,罚酒三杯。”
徐淞说道:“行,今日不都吃醉了不许家去。老六来,咱俩“打虎”。我说你打,你说我打。三哥七弟有学问,太文雅了咱俩不是对手。”
徐江说道:“那我先来,鸡屁股拴线,常言两字打。”
徐淞笑道:“太简单了。‘扯淡’二字。惧内掌图营,人物七字打。”
此言一出,徐灏和徐湖都在思索,徐江更猜不出来了,想了一会儿说道:“不会打,我认罚,说了答案吧。”
徐淞笑道:“是‘怕老婆的都元帅’。”
明明说过了不许再提前事,见徐淞还是不依不饶的,徐灏抬手指着他点了两下,以示警告。
徐江说道:“孩子跑在哥前面,四书五字打。”
“当我没读过四书么?”徐淞不假思索,“这是‘幼而不逊弟’。”
“不玩了。”徐江开始耍赖,说道:“咱们一人一个笑话吧,说得不好一钟酒。”
徐淞笑嘻嘻的道:“那我先说。说这秦淮河有几个惧内的人,同命相连打算成立个会,可这么算计打听也只有九个,就少了一人,只得在金陵城内到处寻找。
寻到了莫愁湖附近,只见一个十七岁年纪的人,拿着一双女人的裹脚,一双膝裤子蹲在湖边上洗。
这些人私下里合计:‘此人肯替老婆洗裹脚裤子,必定惧内,何不请他入会,以足十人之数?’因此上前说道:‘咱城中秦淮河一带打算齐了一道怕老婆的会,得十个人,已是有了九人,单少一个。老兄既然肯替令正洗裹脚,可见是同道中人,敬请兄弟入会。’
就见那人傲气十足的叫道:‘我不去秦淮河,我为什么不在莫愁湖做第一个惧内的?倒在你们那边做第十?”
徐江顿时气道:“三哥你评评理,他一张口果然没好话。万一我媳妇和你媳妇也来游湖,不慎被她们听见了,岂不惹了大祸?你一准跑了,却留着我受罪。”
徐淞仗义的道:“跑一步的不是人!你瞧我拿出陈阁老打高夫人的手段来,替你教训教训弟妹。”
说得兴起,徐淞起身来回比划,说道:“兜着奶这么一推,照屁股来两脚,往脊梁一顿拳头,我要不治的她赶着跪地给你求饶?我是你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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