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宋军负责掩护的那些弓手,由下向上也展开了反击,但是对于他们来说,这样的反击实在是有些让他们勉为其难,说起来是掩护前面的攻击步军,但是实质上他们也处于了敌军的射程范围之内,他们除了手中的强弩可以射上山崖之外,普通的九斗弓很难射到这么高的地方。
如此一来,弓箭手反倒伤亡比前面的那些头顶盾牌的步军更大一些,在如雨一般洒落下来的弓箭之下,宋军纷纷扑倒在地。
而前方的宋军此时头顶盾牌,冲上了陡峭的山路,结果尚未靠近隘口,在隘口上面的叛军便放下了一根根巨大的原木,这些原木都有一搂粗细,重达数百斤甚至上千斤之多,先被敌军用绳索吊放在笔直而且陡峭的山道上,在得到梁铁头的命令之后,叛军纷纷斩断了那些吊着原木的绳索,于是原木紧靠着自身的重力,便轰隆隆的滚动而下,如同巨碾一般的朝着仰攻上来的宋军压了下去。
如此窄的山道,一边是陡峭的悬崖,一边便是深达数十丈的山谷,进攻的宋军几乎没有任何可供闪躲的地方,这些巨木滚下之后,即便是再不怕死的人,也不觉立即胆战心惊,纷纷掉头朝着山下逃去。
后面的人倒还好一点,来得及逃下山道,但是冲在前面的人便没有逃生的机会了,在数根巨木的高速滚落之下,当即便有数十人被巨木撞上,不是被当场撞飞,便是直接便被巨木碾压在了下面,一时间山道上的宋军血溅当场,在巨木的打击下被碾的血肉模糊,非死即伤。
郑秉杰眼看着首发的队伍就这样毫不费力的便被叛军打退了下来,不得已之下,只得鸣金收兵,让进攻的宋军撤离了山口,退下来进行休整。
这一次接触战,只用了短短半个时辰便宣告结束,宋军一下便死伤了过百人之多,而叛军几乎可以说是损失不足挂齿,仅有两个弓箭手在宋军的神臂弩的射杀之下,中箭跌下了山崖,两军的交换比超出了五十比一,可以说官军这次赔大了。
首战不利让高怀远很是生气,但是眼看着前方的隘口,他也知道假如继续强攻下去的话,除了白白浪费将士们的生命之外,根本取得不了什么战果。
于是他只得下令暂时吞并三溪口之外,不再让将士们做无谓的牺牲了。
看着潮水一般狼狈退却下去的官兵,梁铁头便又来了精神,站在隘口上面叫嚣道:“哈哈!大家伙看到没有?官兵不过尔尔,咱们只要坐在这里,官兵拿咱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咱们就在这儿给他们耗上了,看看他们如何通过三溪口,我要让三溪口成为官兵们自此之后的梦魇,让他们只要听到我梁铁头的名号,就吓得浑身哆嗦!哈哈!”
于是叛军的那些兵卒们这会儿也就不再害怕了,看看宋军确实也拿他们没有什么办法,于是也纷纷跟着梁铁头哄笑了起来,有的贼兵甚至嚣张的站在山崖上,解开裤子逃出家伙对着宋军的方向撒尿,还大声叫嚣着:“请官兵弟兄们喝尿吧!”
听着看着山口那些叛军嚣张的叫嚣,宋军无不怒气冲天,郑秉杰怒急之下,来到高怀远面前,大声请令道:“大人,卑职不才,愿领五百陷阵士,亲自进攻山口,攻不下山口,卑职宁可死在山道上!”
高怀远看了看郑秉杰,倒是很喜欢这个年轻的将领,摇摇头道:“郑将军勇气可嘉,但是切记莫要中了敌军的奸计,他们此乃是激将法,就是要激我等冒死进攻,然后大量杀伤我军有生力量!假如你现在领兵进攻的话,便正中了他们的奸计,白白浪费了性命!暂且不要理他们,传令让咱们的将士就地扎营休息,好吃好喝的休息一番,再谋攻打三溪口不迟!”
郑秉杰一脸的怒气,反手指着山口的那些叛军急道:“可是大人,你看那些贼兵,他们也太过嚣张了吧!卑职实在是忍不下这口气!”
“咽不下也要咽,你身为军中将领,假如这点气都受不了的话,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将领,为将者必须审时度势,不能一时意气用事,你所肩负的不单单是你自己的性命,还有你麾下无数官兵的性命,明知前面是死地,还拿他们的命去填的话,那么你就不是合格的将领!传令下去,三军埋锅造饭,吃饱了之后轮换睡觉!不要理他们!”高怀远一瞪眼,身上立即散发出一种霸气(俗称王八之气!嘿嘿)。
看着高怀远有些带怒气的对郑秉杰训斥道。
郑秉杰看到高怀远生气,顿时不敢再多说什么了,赶紧接令转身下去,安排扎营,回头仔细想一下,觉得高怀远此话甚有道理,自己确实是太过激动了一些,要不然的话,自己这会儿保不定已经带着几百个手下踏上了黄泉之路了,冷静下来之后的郑秉杰对高怀远不由得开始佩服了起来。
宋军到了三溪口之后,连续三天时间,便再也寸步未进,每天宋军都会到山口摇旗呐喊,然后发动几次佯攻,待到叛军一放滚木礌石抑或是滚下火球,便立即快速的撤出山口,所以这三天下来,双方倒是也没有打过一场像样的大仗,故此双方损失都不是很大。
梁铁头看着宋军天天装模作样的发动几次佯攻,也拿他们没有什么办法,于是更加嚣张了起来,吃饱了就站在山崖上对着山口外面的宋军跳脚叫嚣,嚣张气焰几乎冲破了天,而他手下的那些叛军也开始松懈了下来,觉得宋军官兵其实也不过如此罢了,于是也没人再把宋军放在眼里了。
高怀远这三天时间,每天都带着几个亲兵以及当地的几个熟悉地形的金州兵在附近转悠,东看看西瞧瞧,简直如同游山玩水一般,不时的还指指点点的对着大山发出一些感慨,让宋军官兵看得不由得纷纷皱眉,在他们眼中,本来高怀远的形象很是高大,而且高怀远也是一个名将,值得他们尊敬,可是这次跟着高怀远到了这里之后,他们觉得似乎高怀远这个人有些名不副实了一些,军中不许有家眷随行,可是他却带着一个女人,眼下官军被叛军堵在这个三溪口进退不得,可是他这个军中主帅,却天天带着自己的女人游山玩水,一点也不想着如何破敌,于是军中之人多开始有了怨言,背地里有人嘟囔着开始骂人了起来。
而渐渐的宋军官兵也习惯了那些叛军的叫嚣,全不在乎他们跳脚骂人了,每天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吃饱了就睡,双方倒也相安无事,倒是郑秉杰越来越着急了起来,忍不住数次找高怀远建议,发动猛攻,但是都被高怀远劝阻了下去。
直至第四日傍晚时分,高怀远才突然将郑秉杰和几个部将招到了他的大帐之中,等待众人一到,他便立即严肃的说道:“诸位今晚恐怕是不能继续睡大头觉了,破敌就在今晚,诸位恐怕是要准备一下了!”
众将一听立即便来了精神,纷纷立即拱手说道:“全听大帅吩咐!”
高怀远立即对郑秉杰吩咐道:“郑将军,我给你一支将令,命你立即在军中暗中遴选出五十名身体灵活,善于攀援的精干士卒来,最好是他们以前就是山民出身,不得有误!”
郑秉杰一愣,赶紧问道:“大帅找这些兵卒来做什么?”
高怀远摇头道:“这你暂且莫问,我在这里等你,待你找到了这些人之后,立即回来向我复命便是!”
郑秉杰隐约感觉高怀远恐怕这次要出奇招了,于是也不敢怠慢,立即带人下去开始在军中进行遴选了起来。
楚州也有不少的大山,从军之人中确有不少的自幼生活在山中之人,这些人大多善于攀爬山石,不多时郑秉杰便在军中选出了五十名十分精悍的山民出身的兵卒,带着他们来到了高怀远中军大帐之中。
高怀远亲自出帐查看了这些兵卒,点头表示满意,然后传令下去,让这些兵卒全部脱去身上的甲胄,身上只穿一套轻便毫无绷挂的黑色劲装,每个人只携带一把锋利的单刀,背负在背上。
然后高怀远下令将早已备好的一些结实的皮索交给了这些兵卒,令其背在了身上,又每个人发给他们了三个马尾震天雷,每十个人还配发一个精巧(在当时可以这么说!)的打火机,当场令李若虎演示给这些兵卒如何使用,教会他们操作这些东西,还有就是一些用于攀爬的器具,如短小精巧的飞钩等物。
“诸位!今日将是你等建功之时,我们能否明早攻破三溪口,就全看诸位今晚的行动了!恐怕现在诸位将士还不明白我让你准备这些东西是用来干什么的吧!这些天以来,在你们看来,我天天游山玩水,似乎不务正业,而且我还带着夫人一起随军,恐怕是背后骂我的人已经不少了吧!
呵呵!本官不会怪罪于你们的!不过今日我告诉你等,我高某并非像是一些吃国家俸禄,却不思为国做事的那些人,这些天来,我之所以流连于山水之间,实乃是在找寻一条可以破敌之路!
眼下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这条路还是让本官找到了,而诸位今晚便要随同本官的夫人一起,连夜从这条路攀上山口!
不过我要提前告知大家,这条路非常艰险,你等又是要夜间攀援而上,稍有不慎便可能会坠入山涧,绝无生还之理!
故此我想,假如你等不愿冒此风险的话,大可现在退出,本官绝不怪罪于你等,但是只要留下的,本官便要求你等,不管发生任何情况,都不得发出声响,即便是摔下山崖,也要给我要紧牙关,不得惨叫!
虽然本官不能于你等一同赴险,但是本官的夫人却会带你等一起上去,现在我给你们半炷香考虑的时间,不愿前往的人自行离开,但是不得声张出去!否则以通敌论处!开始吧!”高怀远站在帐前,对着这些将士们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