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可望有些黯然了,李定国比自己小五岁却屡立功勋,如今又有了两百手下。纵然孙可望现在并不太在意这个名位上的事情,但是军中自然形成的一种竞争氛围始终牵引着他的情绪。
“喏,这个队先分成两哨,先由旺儿带着,等定国伤势好了,各掌一哨。以后有了新兵再扩成营、大营、以后就成军!”张献忠察觉到孙可望的情绪不佳,遂改口安排了一下,两百人队改成了两个百人队。
众人也没有意见,毕竟孙可望也是军中出了名年轻勇士,还是八大王的大义子,李定国的义兄,这样安排下来自然是公道得紧了。
在众人的纷攘中,上游又来了两条比较大的木船,接着就有哨探来报:“大王,是罗大王找的船只,接咱们过河。”
有了船,渡河的度自然快了不少。很快就安排到了暂时归属老营的伤员们。秦燕柔看孙可望和老于把李定国抬了上船,心中竟然也不害怕那船晃悠悠的了,三两步就跟着上了船坐到李定国身边,很自然地把他抱在怀里让他的头斜靠在自己肩膀上。
她现在才明白孩子长大了,已经是西营里面公认的英雄好汉,是汉子了。这不,他的脸已经脱去大部分的稚气,宽额头、高直的鼻梁和脸部逐渐明显的棱线,是个汉子了。只有好汉子大丈夫才能做出为大家伙儿的安全不顾自己生死的壮举来,这样的男人会受到别人的爱戴和崇敬,却注定要让自己一个把心放在他身上的小女人担忧一辈子。
船上,几个跟随李定国的起义军士兵还在小声地谈论着,他们目睹李定国挺矛把急冲来的一名明军哨官捅下马来,也看到这个少年人受伤之下还勇敢地补上阵列的战位,杀了不少的官军。这些个事儿在对李定国心存感激的人们嘴里当然地加了点作料,然后又被惊讶地听去了的人作为传奇再加工了一番流传开来。几个月后,一个“万人敌”的形象就出现了,所谓“众口铄金”大约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秦燕柔凝神地听着,那些人说得也着实很精彩,说到李定国被箭射伤时,秦燕柔的心扑通扑通地狂跳着,背上和额头上冒出了密密的冷汗。再一低头看着睡得香甜的李定国,那心情自然是又欣喜又踏实又担心,甚至有种让这怀里的男人重新变成孩子,让自己可以每时每刻地看着他、抱着他,不让他去冒险作战,不让他再让自己涌起那种撕心裂肺的担心。
经历了这么一场变故,秦燕柔总算彻底明白了自己对李定国的感情。这是一种有些象母亲对孩子,实际是妻子对丈夫的感情。
等李定国醒来以后,西营已经穿过了平阳府。张献忠根据罗汝才提供的情报和隰县被偷袭的实际,认为南下之路已绝,遂决定先做出东进的态势,出太行山闹腾一阵,吸引官军东向后再折回太行山麓,转道向南。
北直隶,是明王朝统治的中枢之地,由不得那些官军不回师东援。当然,张献忠知道凭借自己目前的实力,就算加上起义军36营主力,也不可能在北直隶扎下根来展壮大。西营的去处还是选河南,还是李定国说得进可攻、退可守,大不了跟官军在山里兜圈子的桐柏山、大别山、伏牛山、武当山一带。
明思宗崇祯六年(1633年)五月初六,张献忠带领西营在平遥、武乡一带转悠了一大圈后,突然钻进了太行山。跟在西营后面的官军被引得昏头昏脑,走得疲惫不堪后,干脆放弃了对西营的打击,开始全力对付在晋中、晋北活动的王自用起义军主力。
这样一来,张献忠所部就赢得了在和顺小镇的一小段休整时间。
李定国的伤在此时已基本收口,逐渐地又开始活跃起来,开始兴奋地带着自己的百人队象模象样地操练战阵。
大嘴山山和隰县的战斗让李定国清楚地认识到,面对有骑兵、火器和数量优势的官军,起义军必须加强有效的训练。这种训练不是去加强某一个人的武艺,而是让整支部队的所有人能够成为一个整体,在战场上挥出千人如一人,以千万人对敌百十人的威力来。战阵,这个李定国从戚继光兵法里了解到的东西,无疑是快提高装备不良的起义军战斗力的有效手段。
在大嘴子山,是依靠地形加合理的阵形轻松的赢得了胜利。那一战,敌人的数量少,而起义军有充分的设伏、准备时间。
在隰县东关的战斗中,仓促组织的部队和战阵在李定国的全力维持下依然取得了相当不错的战果。当然,因为众寡悬殊,他的两百人队最后只幸存5o人不到。就算这样,战绩依然是值得夸耀的,战阵,依然是李定国下定决心要操练纯熟的。
只不过,刚到和顺,其他部队都在各营头领的带领下到周围地区打土圩子筹粮招兵去了,能够给他使唤着操练战阵的,无非就是他和孙可望的两百人中营亲兵队。
营阵训练是把个人和集体有机地结合起来。李定国根据手下战士的情况,年少敏捷的担任藤牌战刀手,年长一些有战斗经验的则用长矛或者长筅,有膂力的训练使用弓弩,另外配以火铳手,基本形成了一个完整的、能够独立作战的百人队战阵。
训练分成四大部分。一是单人的武艺训练,这里的武艺不是指花拳绣腿好看不好用的民间斗殴的玩意,而是实实在在的战场杀敌的没有花巧的功夫。二是营阵训练,这是挥战斗力的关键。三是体质训练,要求平时训练时兵士要用比平时重的兵器,手脚上裹沙袋;而专门的长跑则是以一次一里,脚裹沙袋跑完不气喘为标准。四是行军训练,要求无论白天黑夜行军都能保持队列不缺人,能够随时以完整的战阵应付突法情况。
除此之外,李定国还制定了勤务和战时的纪律、口令,基本完善了这两个百人队的军制。这实际上是李定国正式地实践和运用戚继光兵法的开端,他的百人队在此后的转战中是最有战斗力、损失最小的部队,最后从百人的基础上展成为起义军中赫赫有名的健伍军。
和顺镇西的训练场上,杀声阵阵,长矛手们的每一次突刺都会伴随着有力的“杀”声,刀盾手们的每一次格挡挥刀也会带着这个能够激力量,能够振奋人心的声音。
对西营起义军来说,经历了隰县战斗的巨大损失,一大半的兄弟倒在官军的屠刀下,必然会引起活下来的人们对官军的仇恨。洪承畴的“严厉追剿、格杀勿论”的血腥政策,也让这些身在起义军中的人们没有退路。一句话:战未必死,不战则绝对会死!
因此,经历失败的起义军士气很快就告恢复,甚至高于以前。
李定国吊着肩膀满意地看着,也在琢磨着自己的伤什么时候好彻底,可以加入战阵中和属下的兄弟们一起操练。将是兵魂,领头的队长如果一直在兄弟们身边成为战阵中的一分子的话,那个战阵必然是最为坚固的战阵,这一点,从东关山道的战斗中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唯一让他为难的是:究竟该不该离开温暖的小家,去营帐里跟手下的兄弟们住一起,寝同席、食同镬、战同列,生死与共,建立深厚的袍泽之情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