鄷家店一战后,安庆已经处在西营起义军的直接威胁之下。除了南面临江处还被史可法派装备大量火器的重兵保障着外,西面,北面,东面城墙上已经可以看到远处起义军招展的旌旗。
李定国建议孙可望拨出前军张化龙加强骁骑营扫荡桐城后屯驻庐江,防备北面庐州和东面无为之地。其余各部则麇集安庆城下一边做出积极准备攻城的态势,一边观察江北敌情,争取对官军刘良佐部再起一场歼灭战。
但是,张献忠给出的既定战策已经不太符合现实需要了。面对安池道副使史可法苦心经营的安庆城垣以及城内大约三千八百明军和乡勇,强攻必然付出巨大的代价。因此最佳的办法是扩大战役计划,将眼光放到整个江北甚至南京,争取以积极的行动再次调动安庆守军,削弱其守备力量后攻取之。
接到张献忠要求二人回潜山的命令,孙可望将部队交给了冯双礼统带后,与李定国立即赶回潜山。
马过黄家渡。李定国收敛了骄狂地心情,这里曾经是健伍营的立营之地。转战两年,由安庆再安庆,却转遍了整个中原,阅历了满目疮痍,民不聊生,也失去了储黑虎等无数好兄弟。此刻纵然获得大胜。其影响也不过皖北之地,起义军与强大的明王朝军队之间。还有巨大的实力差异。可以说,鄷家店之战改变的局部态势不足以改变目前西营起义军的战略劣势处境。
李定国抬鞭指了一下当初健伍营的营地后道:“当日我从这里开始西返关中,西营在游走制敌;今日鄷家店战后。西营还将以游走制敌,望哥,你觉得安庆真能顺利拿下,南京真能顺利拿下?就算南京入手,西营能在江南立足?”
“走!”李定国突然狠夹马肚子,将座下地浑白战马催得放蹄狂奔。
风驰电掣间,李定国见前方远远地来了三骑。骑手红布包头。显然是西营人马。片刻间,双方战马交颈而过。却听中气十足而略显老迈的一声:“定国!?”旋即,三骑手圈马回头,动作干净俐落,比起义军中最熟练的骑手尚要快了几分。
瞬间,那个月黑无星的逃亡夜晚,桃山铺房门外那深长的叹息,吴堡傅家院子授业的日日夜夜全数涌了出来。他“咕噜”一声滚下马来,看着钟国柱含笑而来却老迈不少的脸失声喊道:“钟师父,是您吗?”
这个世界上还有谁如此称呼他?除了傅明珏决无他人!李定国脑袋里再次嗡嗡作响,幸福真他妈来得太快了,绕是他脑瓜子灵活也受不了在这半路上遇到钟师父和傅明珏啊!
李定国被拉转神来,一把拥抱住钟国柱,却还是说不出话来,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出来。西营东渡,吴堡失火之夜,他曾经想要返回西岸,为的就是西岸还有亲人!现在,人就在面前就在怀里了,倒是一个屁也放不出来。
“噢,噢,老头子太高兴了。”钟国柱讪笑着放开李定国,又把住他徒弟的臂膀仔细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满意地“嘿!”了一声,把李定国拉向侧面的傅明珏道:“看,你的明珏妹妹,老子给你带回来了!”
那声撕心裂肺地呼喊在耳际炸响“宁宇哥哥,早点回来呀!”可是面前的还是那个七岁的经常流鼻涕的小丫头傅明珏吗?不是!
“明珏!明珏?明珏妹妹!”李定国傻傻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不住地自己惊讶,疑问,肯定着,整个人就象石柱子一样僵在那里。
“是,是,我是,宁宇哥哥,我是你的明珏妹妹。”傅明珏看着哥哥眼中的泪水,一下扑进李定国的怀里带着哭音喊着回答。八年来,她又何尝不担心在战乱频仍中的哥哥呢?她始终牢牢记住:哥哥求钟师父保护自己,哥哥要当大将军,哥哥一定会跟自己见面!在关外地草原上,偶尔得到起义军地消息,都会让傅明珏兴奋不已,至少她知道起义军还在,哥哥已经逐渐成为真正的将军!
李定国紧紧抱住这个比亲妹妹还亲的妹妹,实际上他的前世根本就没姐妹,因此他也更珍视与傅明珏的兄妹之情。
此时,孙可望才上前拉住钟师父的手,两人又是一番激动的见礼。
“哥,这是阿拉布坦,也是师父的徒弟。”傅明珏指着策马跟在侧后方的一个粗大年轻人道:“他是察哈尔蒙古人,几年前金狗打察哈尔杀了他父亲兄弟,抢了他母亲和姐妹。哥,你要好好待阿拉布坦啊!”
阿拉布坦大约十六七岁的年纪,生得浓眉大眼,孔武有力,一看就是个直爽真诚重义气的蒙古好汉。此时可能还不熟悉这关内江北的西营规矩,显得有些怕生而畏畏脚,加上听说李定国是军中万人敌,小孟尝(柳如是散财后李定国就得了这个新绰号),健伍军大将军,自然就更是拘谨了。
离潜山城越近,阿拉布坦的话就越多,从草原上马匹牛羊到御马术,从察哈尔与后金军的交锋到家破人亡的仇恨,从师从钟国柱到立志投奔西营义军……而傅明珏却越来越寡言少语,到最后只是嘟着嘴一声不吭了。
李定国当然现了这个现象,心里也隐约明白明珏的心思。今天晚上,自己就要和柳如是洞房了,看来,明珏似乎把兄妹亲情当成男女之情了。
一行人刚出现在潜山城门口,就引得城门守军大声欢呼。一是为前方大胜,二是为今天小将军办喜事,全军都有喜酒可喝……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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