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
激荡着一股清爽~劲头的唐睿眼睛一亮,高声喊道:“阿虎,这里!”
话音未落,约莫五米宽的林荫大道尽头,一身金色卷毛的阿虎突然换装成了豹纹光斑,恍如天堂神虎从虚空里倏然闪出,沐浴着碎金般的斜阳光怪陆离,摇头摆尾,嗯咽汪汪,闪电般发足狂奔而来。
四肢粗壮,强劲有力。劲爪柔毳,搏熊噬狼。虎头狮鬃,金光熠熠。浓眉大眼,炯炯有神。威风凛凛,通灵忠诚,不带一点瑕疵。棕叶一样的耳朵扑散扑散,似撒娇,似报信。狐狸似的长长尾巴摇曳卷风,似招呼,似摆手阻止前行。
“哈哈哈,不愧是土谷浑王族的犬王之子,阿虎,快来!”唐睿哈哈大笑,高声一赞,暗自嘟哝:后世没见过这种融虎头狮鬃狐狸尾于一身的漂亮藏獒犬王存在,是退化,还是藏獒王族被消灭了?
不知何时,秋风袭来,携带凉寒,吹得树叶沙沙摇摆。零落的黄叶自知归根时限已到,悄然离开树梢,翻飞在斜阳里东飘西荡,似在看望生养它的大树最后一眼,记下这一世的恩泽,呢喃来世再见。
自然生命轮回,适者生。多少异种奇兽能敌得过智慧生命呢?君不见,《山海经》里的猛禽异兽还有多少存留于世?或许是因为环境变迁,更多的则是人为……
疾驰而来的阿虎并没像往日那般将前腿搭上他肩膀,而是在一丈开外就减速漫步,围着唐睿脚前脚后吐着舌头哈着气,转几圈,忽然咬着他的袍裾,大声嗯咽着往后拖。
神飞天外的唐睿心头一惊,连忙转身抱住“虎头”,触着耳朵问道:“阿虎,发生什么事了?”
阿虎放下袍裾,一摆脑袋,后退一步直盯着唐睿眨着眼睛,嗯咽声声。阿虎身后的唐雄接话笑道:“你也想出门逛街?不行,不行,被人抓去了咋办?”
“汪汪!”阿虎一扭腰身,对着唐雄就是一阵瞪眼狂吠,似乎在骂他不识好歹。
“啊哟,你还不服?”笨笨的唐雄一笑,戏谑道:“俺知道你很厉害,可你躲得过弩箭,好多好多弩箭?”
“嗷呜——”恼怒的阿虎一吼,闪电一撞唐雄的胸口。“砰”然大响后又借反震之力闪电折回唐睿脚边,蹲在地上虎视眈眈地望着唐雄嗯咽不已,似乎也在骂他:笨蛋,超级大笨蛋!
“哇,力气见长啊!”似乎司空见惯的唐雄随势后退几步,揉着胸膛站稳脚跟,夸张叫道:“又撞俺,你以为俺真的好欺负?惹毛了俺,一刀……呃!”
他不敢再说一刀砍了他吃肉,因为以前说过一次后,却让他至少三个月不敢去墨韵斋。一旦靠近阿虎自圈的地盘,绝对遭咬,追得他只有躲进主大院才能幸免。从那以后,整个堡坞的人都不敢再对阿虎说拿刀“砍它吃肉”之类的言语。
蹲着没想明白阿虎传递啥信息的唐睿站起身,在阿虎脑门上拍两下,阿虎狸才安静下来眨巴着三角眼儿,闪着褐色眼光盯着唐睿,似乎非常恐惧。
“不会是又要地震了吧?”唐睿忽然想到正月也是阿虎咬住他的袍裾出了小院,结果迎来了一场三四级的地震。虽破坏力不咋地,但也吓煞人了。
唐睿抬头看看四周,想了想地震规律,随即摇头笑道:“不会是地震……哎,你要是能说话就好了!”遂又抱住阿虎的脑袋,把头贴在阿虎脑门侧耳倾听着戏谑道:“阿虎,用你灵魂传递出心里话,让小爷听听你到底要说甚。”
“这……阿虎也有灵魂?”唐雄望着孩子气十足的唐睿,瞪大眼睛问道:“郎君,这是真的吗?让俺也来听听。”
“嗷呜~汪!汪!”阿虎倏地一窜,对着唐雄呲牙咧嘴,鬃毛倒立,甚是吓人。
“哎哟,俺不听,别凶,俺不听还不行吗?”唐雄赶紧摆手后退,闪退至三丈开外才悻悻道:“俺天天送肉给你耶,好没良心!”
唐睿哈哈一笑,打趣道:“若不是见你天天跟在我身边,知道是我侍卫,你送肉讨好它试试,保证不吃,还要咬你,信不?”
“真的吗?哇呀!”唐雄一咋呼,便望着阿虎笑道:“明天让阿豹送肉给他试试,好像他们还是远亲呐,哈哈!”
“远亲?这哪跟哪?若阿豹知道了,定会与你大打……哇呀!”唐睿忽然惊叫,翻身趴上阿虎脊背探头问道:“你是想告诉我:阿娘到了墨韵斋,还拿有那根戒尺对吗?”
“嗷呜~!”阿虎一仰天长啸,立刻欢蹦起来。
“阿娘发怒,天崩地裂,可惜有阿虎通风报信儿,嘎嘎!”唐睿怪笑一声,拍了拍阿虎的脑门儿问道:“你说躲哪里……呃!啧啧啧,躲哪里呢?”
略一思忖,便转头对唐雄语重心长地说道:“熊哥啊,你呢,这就是去禀告阿娘,说我到马车坊观看组装进程去了,然后再来青龙山与我会合,知道吗?”
“这……”唐雄招牌摸脑,望着唐睿狐疑不解。
“别担心,你一禀告完毕就说要到马车坊守护我,然后转身便走,千万别停留,知道吗?”
“要俺站住呢?”
“跑呀笨蛋!不但跑,还要快跑!”
“这……”
“一定先跑向马车坊,再来青龙山,知道吗?”再强调一次,唐睿遂不管唐雄满脑鼓包,滚下阿虎的脊背便跑下了青石大道,与阿虎一前一后跑过一大片菜地,哼着小曲儿,踏上了去向青龙山的小路。
有些羞恼的唐戬悻悻回到主院,却听闻娘子去了墨韵斋,忽然哈哈一笑,嘟哝道:“大郎啊大郎,你就自求神仙保佑啰!”言讫,便噙着笑意,一步三摇地走向自己书房。
刚踏进中庭院落,便见“弘道殿”匾额下的萧阳、萧鹏、萧朗忽然拱手拜见,齐声呼道:“侄儿见过十五姑爹!”
“哟呵,啥时候对咱家这么恭敬了?”唐戬一蹙眉,张口戏谑。俄而又气哼哼地喊道:“回去告诉鄱阳王,他之诚意咱家收到了,哼哼!”
“鄱阳嗣王辟举尔为官,无上荣幸,怎可如此无礼?”中堂大厅里忽然传出一道义正言辞的叱责声。
“本乃寒门商贾,无能为官!”言讫,转身便出了中庭,直朝墨韵斋而去。刚到大坝前石阶,却见唐雄施展出轻功狼狈窜出墨韵斋门楼,快似一股龙卷风与他相向而来。又闻小院里的娘子暴怒吼道:“唐雄,给本娘主站住——贼贱仆,跑得真快!”
今儿是咋的啦,怎尽遇倒霉事儿?唐戬一愣,沉声道:“阿雄,跑个甚?”
“啊哟!”急速逃跑的唐雄一听是郎主的声音,浑身一紧,紧急刹步,舞动双臂“嗤”地滑出三尺有余才站稳身躯,旋即拱手道:“见过郎主!”
“你以为跑了就能躲过娘主的惩罚?她今天可是很生气的。”唐戬爽朗一笑,调侃着问道:“阿睿呢?”
“绝不张嘴说话!”没敢抬起身来的唐雄暗暗叮叮嘱自己,遂紧闭嘴唇,“唔唔唔”地直摇头,想蒙混过关。
常言道:知子莫若父。唐戬立马猜到古灵精怪的大郎应该是提前得知娘亲在墨韵斋等候他,此刻不知溜到哪个角落里等候他娘消气儿了。可又怕他娘担心,才派出唐雄这个傻大个儿忠仆前来禀告一声。按照以前的经验,唐睿定然要他撒谎,不然绝不会这般低头不语。
“佛曰:不可说。哈哈哈,好样儿的,你去吧!”唐戬忽然开心大笑着放行。
一直以来,对于娘子无法奈何调皮的大郎,唐戬总是报之以看热闹不嫌事儿的态度。更别说刚才若非大郎暗示,他已然落入大舅子萧范的算计里了,此刻不来个投桃报李更待何时?
唐雄一愣,难以置信地抬头来,望着唐戬努努嘴唇,可那一肚子的话却无法问出来,只得摸摸脑袋,“嘿嘿嘿”地露出招牌傻笑绕道跑开。
真是个傻大粗!唐戬摇头嘟哝,穿过大坝,登上石阶。刚进入门楼便惊诧问道:“娘子啊,你咋跑到这里来了呢?害得为夫好找。”
“阿睿呢,没伤着他吧?”萧灵慧一听是唐戬的声音,立时紧张发问。
进到小院里的唐戬一样望见萧灵慧在晴雯的搀扶下右手拄着戒尺,立在中堂门口面露担忧。遂哈哈一笑,夸张打趣道:“刚才见到唐雄夹着尾巴逃跑,莫非你要打他?哎呦娘子耶~!自有家法管他,你怎能这般动怒呢?”
“噗嗤!”萧灵慧想到唐雄刚才的表演,禁不住露齿一笑,若有其事地问道:“夫君,奴家温柔吗?”
“温柔,世界上第一温柔娘子!”唐戬赶紧捡好听的说。心道:你可怀有咱家儿女,咱家敢说你不温柔吗?
“嗯,还是夫君才真正懂我,可是呀……”萧灵慧望着唐戬扑闪着大眼问道:“他们为何总是战战兢兢地跟奴家说话呢?”
“呃……”唐戬一噎,心道:啊哦天呐,今儿这是咋的啦,麻烦事儿都找上了咱家?旋即双眼一转,双手一扠腰杆,学着萧灵慧腆着个大肚子摇摇摆摆,装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儿蹒跚着爽朗笑道:“哈哈哈,娘子啊,你看夫君这幅样儿威风吗?”
“咯……”萧灵慧立时笑弯了腰。俄而拍着颤威的胸脯喘气道:“原来如此!难怪那些当官儿的都是大腹便便,莫非这就是官威?”
“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