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第一百二十一章初考(今天爆发的第三章)
夜近三更之时,府中仆从多已安睡,唯有书房中还亮着微弱的烛光,鲜卑三部的事虽然棘手,不过尚有时间筹划,曹丕曾言不出两月三部使者将至,那保守一些的话,即便还有一个月,也足够了,而我自昨日得到庞德公的传书之后,在欣喜之余,却发现自己心中对于身在鱼复的家人亲友分外思念起来,虽然从前也会不时想起,但却不想如今这般,稍有闲暇便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与他们一起的那些日子。
“哎~”我微微叹了口气,说起亲友,我不免又自责起来,被莫名其妙的扔到后汉三国已经快五年了,无论是生活习惯、举止、言行、处事,还是思维方式,都已逐渐习惯,而且也感觉到自己开始慢慢融入了这个时代,虽然从生存的角度看,这并非是一件坏事,但我却不时感到一阵阵迷茫、恐慌,因为我发现,我对于自己原来世界的亲人、朋友的思念已经渐渐淡化,曾经在午夜梦回之时,我甚至以为那些只不过是一场梦,而当清醒之后,我便不禁冷汗淋漓,不禁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愧,难道,我竟是这么一个无情之人么?所以我迷茫,迷茫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所以我恐慌,恐慌于有朝一日,会彻底忘记原本的一切,这个世界很疯狂!
“家主,吴管事已来。”张任打断了我的思绪,忽然道。
我有些失神的“恩”了一声,随后才想起今晚吴尚会带“绅谊道”豫州佐事杨综前来见我。于是忙收拾起心情,点了点头道:“有请。”
我地府邸后院有一扇脚门,杨综应是从此处而入,这是我所知道的,至于他如何能避开曹操派来的那三个耳目,或是其他人,则不在我的关心范围之内。总之以吴尚的能力,自会办得滴水不漏。
昏黄的烛光之下。吴尚垂首恭敬的走了进来,而我地视线,则完全落在了那跟在他身后的年轻人身上。
一袭暗灰色地长服,个子不高,身材略微偏瘦却腰身笔直,发髻以最普通的样式扎起,瓜子脸。肤色虽白却不娇细,一双并不大的双眼炯然有神,却无有跳脱轻浮之色,薄薄的嘴唇紧闭着,显得甚为坚毅,他的脚步很轻,却也很稳,透出一股与其年龄不符的沉稳气度。
我暗自满意的点点头。这个年轻人给我地第一印象很不错。
“属下见过少主。”吴尚微微躬身,恭敬的道。
我略微颔首,道:“有劳管事也。”
“属下不敢。”吴尚说了两个字,随后往一旁微退了小步。
书房中的气氛很肃穆。
“属下豫州佐事杨综见过少主。”年轻人亦是微微躬身拱手,却没有低头,目光望向我。声音有些嘶哑的道,他说的字数虽比吴尚要多,但却反而给人一种极其简洁干脆的感觉。
一旁的吴尚没有微微一动,似乎有些紧张。
我平静的与杨综对视着,目光沉静而平和,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三秒,或许是五秒,杨综移开了目光,头微微垂了一点。
我淡然一笑。于是道:“佐事不必多理。”心中则知道。自己已经让这个性情坚毅且有些高傲地年轻人微有折服,虽然我没有威严之势。更没有王者之气,但平日所见所处之人,不是曹操、刘备这样的一方枭雄,便是诸葛孔明、庞统、周瑜这样的绝世智者,还有贾诩、庞德公这样的老狐狸,更有司马懿这样的大敌,因此早已练就得深沉内敛、目光深邃,要知眼乃心灵之窗,倘若总是心有所感,目有所现,恐怕早就大祸临头了,所以对付起杨综来,实是没有败下阵来的理由。
“佐事可知今夜唤你前来所为何事?”我不带丝毫感情地问道。
“属下不知。”杨综道。
“此府中有三名曹操所谴耳目,如今不可留也,佐事觉该如何而为?”我问。
杨综则道:“不知此三人品性如何?”
我闻言望了一眼吴尚,示意他来解说。
吴尚道:“一人性贪,一人好动,一人无特别之处也。”
杨综闻言沉思了一下,沉稳的道:“性贪者诱而逐之,好动者使人残之,至于另外一人,可不与理会也。”
“偶?佐事为何仍留其在府?”
“此三人既为曹操所派耳目,若先后离去,或恐令人起疑也,不若暂留其一,既可去人之惑,亦可安人之心,否则难保不再有他人耳目前来。”杨综从容道。
我淡然笑道:“佐事之策正合我意,留此人在,也好施以反间之计也。”
杨综微愣了一下,目光一闪,随后拱手道:“属下受教也。”
“吴管事身负要事,将离许昌数日,此间豫州之情,便要暂由佐事担当也。”我注视着杨综,缓缓道。
这个年轻人骤然间初闻如此重责将要落在他的头上,却没有丝毫的慌乱或欣喜之色,甚为冷静的答道:“属下遵命。”
“如此甚好,两位可且去也。”我点点头,没有再多说。
待吴尚与杨综离开,我微笑着问张任道:“君兴对这杨综感觉如何?”
张任沉吟了一下,道:“此乃可造之才也。”
我点头,坚毅、沉稳、冷静、杀伐果断且颇有计智,以如此年纪实为不易,纵然稍有傲气,但既然年轻,有傲气亦乃寻常,虽然想要完全驾御会有些难度,但越是如此之人。一旦折服,大多必会忠心耿耿,生死相随。
没想到吴尚手下竟会有这样一个年轻人,真乃我之幸也。当然,杨棕给我的第一印象虽好,但也不会仅凭一面之识,数句交谈就肯定他地资质和能力。更不会贸然的就去拉拢收服,吴尚离开的这些时日。我自然会继续考验于他。此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使我不得不谨慎从事,那便是我知道在三国的历史记载中,地确有一个叫杨综地人,此人乃日后权倾一时的大将军曹爽之府中主簿,在司马懿欲杀曹爽前,曾劝曹爽不可交出授印。否则必有杀身之祸,但曹爽不听,后果被处死,司马懿掌权后,有人曾建议斩杀杨综,司马懿却以各为其主之由,非但不杀,反还提升杨综为尚书郎一职。
由此可见。历史上地杨综此人,的确是有些眼光,而且尽职尽责,但倘若如今地这个杨综真是历史上的那个杨综,以我今日所见,几十年后他才仅做到主簿之位。实际能力未免与他显现出来的差了不少。当然,我知道官职低并不一定就能力低,而且天下之大,重名重姓的人必定不少,但我却不愿冒那个风险,在废尽心力之后,却弄来一个只是图有其表的“花瓶”来。
“昨日之事,虽然父亲大人并无明言,但显然更为倾重子建之言,哎~。伯仁怎会如此莽撞。事前若于丕商议,也不会弄得如此狼狈。”曹丕皱着眉头。沉着脸道。
陈群闻言拱手道:“伯仁将军乃性情中人,那夏侯卓虽为其侄,却是幼年密友,故行事草率到也有情可原,至于公子之断,依照《汉律》并不为过,甚至已为从轻。”
曹丕苦笑了一下,道:“丕何曾不知此点,只是蒋子翼想必已对丕有不满之意也,甚至伯仁,亦对我所言略有微词。”
“伯仁将军之处,公子到不需多虑,以公子之交,只需谴人加以解释便可,只是未曾料想,那‘天机’先生竟会对一个家仆如此看重,实是令人不解,难道这名为张赐之人,还有何来历不成?”陈群捋着短须,边说边思索道。
这时一旁的司马懿忽然淡淡一笑,道:“据懿所悉,蒋子翼此人甚为念旧,且对至亲密友极其重情,其昔日在荆之时,便对家仆颇为和善,甚至时常不分主奴尊卑相交同处,此张赐者,既与其同来,如今必视为心腹,故多有维护到也不奇,只是……。”说到这里,司马懿忽然住口不言,收敛笑容,眉头皱起。
曹丕见了忙问:“仲达何故欲言又止,莫非有何不妥否?”
司马懿沉吟了一下,才道:“只是懿忽感此事有些蹊跷之处,但却不敢断言。”
“偶?有何蹊跷之处?仲达兄还请一述。”陈群也诧异的问。
“其一,便是那陈留主记郭凯也,此人虽是奉命前来,但懿总觉其来地太过巧合,偏于蒋子翼需此人证之时出现,实不能不令人有疑,其二,便是子建公子,他曾言所知夏侯卓一事,乃得于郭凯之口,但却未讲何时所知,要知其往河间平叛时,曾途经陈留县城,若是子建公子于那时便知其中原委,再加郭凯出现之巧合,这其中……。”
曹丕听到此处则沉吟不语,而陈群则目光一闪,道:“难道仲达觉此为子建公子所设之计否?”
司马懿闻之微微点头,于是陈群又道:“若是如此,子建公子当是欲以此事以得‘天机’好感,从而加以拉拢乎?”
曹丕这时面露不解,开口问道:“那蒋子翼虽才高,然终究不过一人,而子建所为,必令伯仁恼怒,倘若如此便与夏侯氏生隙,岂非得不偿失?”
“公子之言虽有理,然想夏侯将军本就与公子交情莫逆,子建公子即便不如此,难道便能得夏侯将军之助否?况且元让(夏侯惇)将军及妙才(夏侯渊)将军非是徇私之人,恐难因此事便生疏与子建公子也。此外公子不妨查那郭凯之履历,若懿所料不错,其升陈留郡主记,必为子建公子率军至陈留县后不久也。”司马懿淡淡道。
曹丕闻言点头,随后道:“蒋子翼此人大才,纵不为我用,亦不可令其为子建之助,不知仲达、长文有何妙策?”
司马懿悠然一笑,道:“此事到也不难,丞相既命公子定鲜卑之计后,交于蒋子翼审度,公子不如便借机多与其相交,至于定计之事,则仅为参助,少为定策,如此日后便可在丞相面前,归功于他,到时何愁不得蒋子翼之善对?”
曹丕听了连称“甚妙”,陈群亦是不住点头,两人却未见司马懿嘴角溢出一丝极难察觉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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