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节事儿妈(1)
听见敲门声,胥云剑拉开了门,腊月里昼短夜长,临近五点钟的时候,天色还是漆黑一片,大门上装着一只十五瓦的灯泡,用以照明,“你们女生怎么这么慢?这要是误了点儿,大伙跟着你们一块受拎巴!”
范美帝迎头就是一口,“呸!你才是瘸子jb呢!胥云剑,你少废话啊,怎么了?晚了吗?说五点半,现在几点?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认识表吗?不认识我教你?”
在农村半年的时间里,范美帝学得一口流利的脏话,骂起人来比男子也是毫不逊色,尤其是对胥云剑和那个叫李海军的男孩儿,成天拿他们两个垫牙,村里外头的见了面,舌尖上从不饶人。“行了,”赵拥毛推开她,提着行李卷进了院子,“人都到齐了吗?”
“到齐了。”胥云剑随手关上大门,跟着几个女生进了屋,卢利他们是早就起床了,收拾好随身的行李,等着出发。“卢利,车票的事,多谢你了啊。”范美帝说道:“等一会儿我们怎么走?是坐你的手扶还是怎么的?”
“开手扶…去…就放……资料站,回来再开回来。”
“咱也尝尝鲜,这可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了。”
胥云剑胳膊肘一撞李海军,低声说道:“就和她有人娶似的,好家伙,看看那一对高颧骨?比tmd珠穆朗玛峰还高——听说过吗?女人颧骨高,杀夫不用刀啊!”
他后面半句话说得声音高了一点,范美帝立刻听见了,转头看看,有心骂他几句,当着卢利在场,终究不敢。“行……了。”卢利看胥云剑有得理不让人的趋势,急忙摆手,“歇……一会儿,我们……”
“咚咚咚咚!”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击声,众人同时眉头一皱。在北方一些省份和城市的观念中,这种擂鼓般的敲门方式极少有,错非是来报丧!否则是不会有人用这样不礼敬主家的方式的,“卢利?卢利?小卢?”
“谁……啊?”
“我,胡学军。快开门啊,出事了!”
卢利立刻知道出了事;一把过去拉开了门,门口果然是胡学军,一张苹果似的大红脸,挂满了汗珠,“小卢,强英美要……生了,生不……出来,”
“生孩子找卢利干嘛?村里不是有接生的吗?”
胡学军使劲喘息几声,调匀呼吸,“不是,难产!”
“啊?”曹迅大大的一愣,他们这些人还都是一群少男少女,根本不懂这种生理上的知识,“她爷们儿呢?左擎旗那个孙子?你不找他,找我们干嘛?”
“左擎旗回北(京)去了。”胡学军要言不烦的解释了几句。原来,为送鱼一事,左擎旗枉做小人,不但挨了一顿臭揍,还引得同是来自北(京)的知青大大的瞧他不起,一时间他简直成了村里的败类典型,如过街老鼠一般;左擎旗每天喝酒,酒后无德,骂街打老婆,更是惹得神憎鬼厌。他眼见自己处境艰难,竟是在前些天,舍下临盆在即的妻子,一个人回北(京)去了。
卢利眨眨眼,也很觉得为难,回头看看,胥云剑果断的摇摇头,做了个“不管”的口型。“卢利,你快着点啊,我们都知道你脑筋活泛,帮着想想办法吧?左擎旗惹了你,强英美可没有啊?大家都是知青啊!”
最后一句话打动了卢利,他从怀里掏出信封,取出车票,留下三五张,剩下的往曹迅手里一塞,“你……带他们走,我可能……得过……几天。”
m!你拿我当嘛人了?”曹迅破口大骂,“就显你卢利了?我不回去,我和你一起!”
“你别看我啊,”胥云剑也说道:“咱们俩一起来的,也得一起回去。”
骆耀华忽然上前一步,接过了车票,“卢利,我带人走,你的票我也给你退了,等你回天(津)了,再把钱给你。”
“这样更……好。”卢利和骆耀华握握手,“小心啊。”
“我知道,你忙你的去吧。”
卢利不再多说,一摆手,和胡学军快步走进门外的黑暗中,身后是胥云剑、张清、曹迅几个。等到了左擎旗家,大门口灯光明亮,几个人进进出出的忙碌,有的在抱柴火,有的在提水,有的不知道该干什么,叉着手在院子中发愣。“不是说生孩子很疼的吗?怎么都没有人哼哼?”
“已经折腾半宿了,”胡学军头也不回的解释,“要是你疼了半夜,怕早就没力气了吧?英美就是这样。”
进到房中,一个看不清容颜的女子蹲在大灶前生火,向里的门帘低垂,卢利无暇多想,撩帘迈了进去,突然‘嗷’的一声惨叫,他用比进去时不知道快了多少倍的速度,又蹿了出来,和身后的胥云剑撞了个满怀!“小小,怎么了?”
卢利脸色发白,死死的闭上了眼睛,“杀千刀的缺德鬼!”里面传来一个女子的唐山口音的怒斥,“这是老爷们儿进来的地方吗?该你个逼剋的以后长针眼!”
胥云剑和同伴面面相觑,都诡异的微笑起来,“小小,看见嘛了?给哥们说说?好看吗?”
“你……闭嘴!”
胡学军顾不得戏谑,“卢利,已经半宿了,还是不下来,怎么办啊?是不是得送到镇上去?”
“得。”卢利庆幸自己没有吃早饭,否则的话,现在一定吐得满地都是。饶是如此,胸口还是一阵一阵的不好受,“马上……送!胥云剑,找车来,送人。”他快速的吩咐着,“学军姐,你……和人给她穿上……衣服,拿几床被……子,天冷。”
“行,还有嘛?”
“让人去……书记家,拿点……钱。”
“行,我马上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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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一会儿,商抗曰也带人赶了来,问明情况,忽然对卢利一笑,“小卢,你怎么这么事儿妈呢?走到哪儿哪儿有事?”
胥云剑扬声大笑!“书记,您了这句话说得对极了!这孙子就是个事儿妈!”
“行了,别闹了。”胡学军从屋里走出,啐了一口,“赶紧上车吧。”
卢利驾驶着手扶拖拉机,用棉被把强英美包裹得严严实实,在冬曰刚刚升起的太阳照耀下启程,赶奔城关镇;八点半左右出发,十一点前后到达目的地,把强英美送进医院,众人才长出了一口气,“妈的,可算到了!”
卢利坐在驾驶座上,身上一片冰冷!事发突然,他身上的衣服穿得不多,再加以一通忙碌,浑身是汗,拖拉机运行起来,比之马车的速度快得不是一星半点,“哎呦……冻死我了!”胥云剑又是跺脚又是搓手,“小小,你不冷啊?”
卢利从车座上下来,手指简直都弯曲不得了,也顾不得和他贫嘴,快步跑进医院,在长廊上的座椅上坐下,颤抖成了一团。长廊外脚步隆隆,一个北(京)口音响起,“人呢?在哪儿呢?人呢?”
胡学军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李林,你个废物玩意儿,没事你就喝吧?喝死你就得了,嘛事也别想指望你!”
李林是胡学军的男朋友,同样是来自北(京)的知青,给女朋友当众训斥,男人的面子有些挂不住了,“你和我闹什么?不就是喝点酒吗?我哪知道今天会出事?”
胡学军的嗓门越来越大,“这么说你还有理了?是我说你说错了?”
旁边来人做好做坏的劝解,把两个人各自拉开一边,卢利懒得理他们这些狗屁倒灶的吵嘴,看看时间,已经接近十二点,要是这会儿赶到火车站,应该还来得及吗?他这样想着,随即苦笑摇头:要是没有这一档事,一切不提,如今,做事总要有始有终才对的嘛。
“小卢是吧?我听学军说了,真多亏了你了,哥们儿代表老左,在这谢谢你了。”
卢利抬头看去,是胡学军和一个男生,听声音正是李林,他们两个吵得凶,和好的倒也快,片刻的功夫,就像没事人似的了,“没……没……没啥。”
李林倒是自来熟,在他身边坐下,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卢,真够意思!这也就是你,要是换了是我,也未必能做得到!等回来老左回来了,我让他给你登门道谢。”他说,“其实吧,老左也不是坏人,就是从小没受过嘛委屈,用我们北(京)人讲话,叫‘羔子’。不明白?少爷羔子嘛!哈哈!”
卢利点点头,经过近二十分钟的缓冲,他觉得身体暖和了一些,向外招招手,胥云剑几个一路小跑的到了跟前,“小小,你怎么样?”
“好多……了,她呢?”
“里面,还没生呢。这个小玩意可是够折腾人的啊?”
“可不是吗,这一次要不是卢利和你们,真可能出危险。”李林说道。
因为左擎旗的缘故,天(津)知青和北(京)知青相当不合群,胥云剑懒得搭理他们,“小小,走吧,一时半会儿可能还生不下来,我们吃点嘛去。还有,学军姐,麻利儿的给那个北(京)sb发电报,ctm的,不是没他事了!这种败类玩意,也就你们北(京)出产!”
这句话立刻引致众怒,李林身后的一个知青排众而出,戟指大骂,“胥云剑,你说嘛?”
“说嘛?说你们北(京)知青都是败类,是sb,怎么了?左擎旗就是例子!”
m!左擎旗是左擎旗,我们是我们,你少tmd放屁,你们天(津)知青有嘛了不起的?一群孙子!”
王喜雨扬手给了骂街的北(京)知青一个耳光,“曰你娘的先人板板,你说谁尼?”
“王喜雨,谁裤裆没系严实,把你露出来了?这是我们北(京)知青和天(津)知青的事,你tmd老呔儿玩意,管得着吗?”
“卢利是我哥们儿,你骂天(津)知青就不行!再废话我弄死你!”
“嘿!你和我们叫板嘿?!我怕你?不服咱们外面?”
“外面就外面,”王喜雨岂能被对方叫住了阵?和北(京)知青拉拉扯扯,一路出医院大门而去了。
卢利不想事态会变成这样,赶忙跟到外面,但情况不及他想的那么恶劣,商抗曰正在大门口抽烟,有他在场,怎么能眼看着知青在自己面前打架?轮番骂了几句,分开了两个人,“吵个喝么?都吃饱了撑的吗?王喜雨、庄小勇,都给我滚一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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