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冷风吹来,酒气也散了几分,刘正彦披着一件黑色裘衣,在街上似是失魂落魄般走着。
显然,刘正彦又犯困了,一大清早便被苗傅这个楞种撞烂了门,打扰了自己的清修不说,竟还被硬拉着出来逛青楼,说好的青楼萌新妹子也没见到。
苍天呐!如此美好一天的开始就这么被苗傅这个禽兽给玷污了。虽然如此,但自己并没有报复他,反倒特意为其点了一位五十妙龄的女子,洞房花烛,郎才女貌,想必此刻鱼水正欢吧。。啧啧啧,又是一桩好姻缘啊,刘正彦瞬间便被自己的高风亮节深深感动了。
“世上无我这般人啊。”
刘正彦一直认为自己身边的人,应该为遇到自己这么善良的人而感到喜悦,放眼这大千世界,不争权夺势,一心只顾赚钱养家的好男人又有几个。。每次这么想,刘正彦总有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披紧了裘衣,刘正彦小步快跑了起来。如此天气,不回家躺在被窝里睡觉简直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正当刘正彦在街上赶着回家的时候,一驾高顶马车从宽巷拐弯处缓缓驶了过来,车上马夫稍一使力,五匹骏马几乎同时住蹄止在了刘正彦面前。
好御术!
刘正彦心中不禁发出了一声赞叹,技艺如此高超的奴仆恐非寻常人家所有。
不过,仅通过马匹刘正彦便已知此奴仆家主身份绝不卑微,亦绝非寻常官家子弟,就连蔡鞗怕也比不得,逸礼《王度记》曰:“天子驾六,诸侯驾五,卿驾四,大夫三,士二,庶人一。”,此礼自周起,一直为后世各朝帝王沿用,从未有人敢轻易谕制,除非他想造反。
且不说此马车马匹数为五,车主身份应居王侯,但说骏马品相已是不俗,大宋如今军中尚且奇缺良马,此人竟以五匹上等骏马为驾,想必平日里生活定是万分奢华。
这时,一位官家打扮模样的中年男子,头戴宽硕裘帽从车上跳了下来,躬身笑着对刘正彦问道:“刘公子,我家主子正在王府内等候,还请刘公子上车随同我等前去才是。”
“王府?我也不认识姓王的人啊,大哥你们找错人了吧,我娘还等着我回家喝汤呢。”说着,刘正彦便想绕过马车,赶紧回家。劳资管你是哪家王爷,装傻充愣就完事了,再说了本公子又不认识你,凭什么去你家做客。。别说不熟,就是认识俺也不想去啊,还是离着他们远点好。
见刘正彦拔腿就要溜,中年男子一挥手,四名王府护卫径直冲了过去,拔刀挡住了刘正彦身前的道路。
“莫非你真以为凭他们几个就能拦住我?!”如此赤裸裸威胁,刘正彦已不再客气,握紧了拳头,手上青筋暴起,内劲不断暗自上涌,望向四名王府侍卫的眼神之中亦是充满了杀气。熊猫平日里虽是只会撒娇卖萌,可谁又知道这家伙是上古猛兽,战斗力爆表,很显然,刘正彦便是如同熊猫一般的人物。
听到了刘正彦满是威胁的语气,中年男子笑了笑说道:“我等皆见过刘公子那日街边独战一群小厮,对于刘公子的武艺自是十分清楚,凭着眼前这几人确是拦不住公子,但公子若不想刘老大人被免官,还是随同我等前去的好。”
“你在威胁我?”对方竟然提到老爹,刘正彦便不得不重视起来了,看来对方暗中观察自己不是一天两天了。
“不敢不敢,在下只是忠告罢了。”中年男子意蕴深长地看着刘正彦说道。
“既如此,我便与你前去,亦好会一会你家主人。”见已是无其他抉择,刘正彦只得同意与这几人前去,也好看一看近段时间一直在暗处给自己添麻烦的,到底是何人。
“公子请。”
中年男子说罢,御马的车夫便利落地从车上跳下,为刘正彦放好了马凳。
果然是王府的家仆,行事就是有模有样,这一切细节都被刘正彦观察了下来。
踩着马凳上了车之后,刘正彦不禁又被车内奢华的装扮震惊了,镶金的车顶,画着几条错综交杂的九蟒,宽大的马车内放着两个金制暖炉,丝毫感受不到车外的寒冷,各种防晕提神的精致香瓶也整齐摆放在小阁之中,马车行起来之后也是异常平稳,车内摆放的物件根本不会晃动。
想起了乘坐自家马车入宫的那晚,自己与老爹挤在一顶轿子里,且一路颠簸甚是晕眩,刘正彦不得不感叹一句,还是有钱人会享受。并暗暗下了决心,这次老爹过寿辰,一定要给他换个好点的马车,省得每天去上朝都是坐摇摇晃晃的轿子。
由于马车内过于温暖舒适,再加上刘正彦早已犯困,未消多时便安稳地睡着了。
一路寒风不袭,市井无喧,刘正彦自是睡得安逸,在车内四肢尽展,毫无儒雅姿态可言。
直到车夫住马后,中年管家掀开车帘轻声呼喊,刘正彦这才伸着懒腰睡醒了过来。
“这就到了?”刘正彦显得意犹未尽的模样。
“呃。。刘公子,这就到了。”显然,中年男子无法感受到刘正彦的舒爽体会,就好比开惯了宝马车的人无法感受三轮车主在高速上飙车的感觉一般。咳咳,扯远了。
看着刘正彦好不容易提了提鞋准备下车,想不到却又在马车内发起了呆,王府一众人等急得在车下直打转,却不知这是刘正彦睡醒之后必做的事情。
呼唤几声无果之后,中年男子只得先行禀报自家主子去了,只留下几名侍卫看着刘正彦,亦好待其下车后为其引路。
沂王府?
待王府管家走后,刘正彦便下了马车,环伺着自己所处的环境,只见两尊石狮整齐对列在红漆府门前,沂王府三个镶黄大字正中挂在府门之上,几名小厮身着黑红相间的制服,直直站在门口两旁,更加衬得府门气势十足。
只是不知这位沂王找自己能有什么事,刘正彦记得徽宗退位之后,乃是当今太子继位,也就是后来的钦宗,直到南宋建立,好像也一直没有这位沂王半点的事。若是招揽宾客,自己乃是区区将门之后,这位王爷应该还没傻到会招揽自己吧。
在侍卫的带领下,刘正彦被引到了王府正厅。
此时,厅内端坐的只有沂王赵枵一人,中年管家正卑躬屈膝地退在身后,随时侍候着。
见刘正彦已至,身着皇子蟒服的赵枵便笑着起身相迎,脸上一派和煦可人之色,年纪虽是与刘正彦相仿,却似是久迹官场的老成人物,很难让人将心机二字与此人联系起来,“哈哈,刘公子能慷慨应邀前来,本王甚感荣幸。刘公子!还请上座。”说着,赵枵伸出右手,风范十足地为刘正彦指引着厅内正座右侧的座位。
“正彦久闻沂王虚怀若谷,待客以礼,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正彦不禁要为陛下与天下黎民百姓有王爷这般皇子击节称快了。”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嘿嘿,刘正彦就没见过哪个位高权重者不爱听下属拍马匹的。
“诶,皆是虚名罢了。真若说起名声,本王又怎可与刘公子相比呢,延福宫文宴之上一曲破阵子已是名满朝堂,重和庙会文擂公子又是力压满城文客,放眼我大宋,又有几人如公子般文武全才。公子再莫谦言,快快入座,今日本王必要与公子开怀畅饮一番,方解本王数日来对公子的翘首盼望之思。”
我去,,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脑补一下,好好的一个陌生男人突然对另一个素不相识的24K纯爷们说我思念你很久了。。似是满含浓浓的基情。
刘正彦虽是笑着恭应了一声,身上却是起了许多鸡皮疙瘩,看来这位沂王真是想招揽自己了,招揽就招揽吧,直说不就完了嘛,也省得自己之乎者也说了半天。。当然了,直说也不好使,这些当皇子的可没几个好东西,自己还是图个清闲好。
沂王赵枵此时并不知晓刘正彦内心深处的翻江倒海,浮想联翩,只是兴致十足地端坐在了阶上长桌之后,见刘正彦也已入座,便稍一挥手示意,身边侍立的中年男子见状立刻躬身应是。
“主子有令,上宴,起舞!”
一声高喊,只见十余位身穿粉红色的绣花罗衫,下着珍珠白湖绉裙,头上皆倭堕髻斜插着一根镂空金簪的侍女,将金樽玉盏及酒果食蔬一一整齐摆放在了厅内的长桌上,紧接着便有约莫二十位妙龄胡女入殿,她们面蒙丝纱,眸含春水,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扭动着纤细腰肢随乐师伴奏的曲点曼妙起舞,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异域风情,耳际的珍珠耳坠不停摇曳,指甲上的宝石更是妖艳夺目,再配上一双时而灵活转动的慧黠眼眸,风姿确是美到了骨子里。
想不到沂王府里竟奢华到了这般地步,就连普普通通的侍女也穿戴得这般金贵,与开封城其他官家或是民间大户人家真是有天壤之别,如此排面,看来沂王是个极讲究的人物了。刘正彦之所以这么认为,也是有原因的,倘若说他是清心寡欲之人,府上便不会养有这么多舞姬,若说他只爱敛财,荒淫无道,那他亦不会为每个下人发放奢华服饰与金贵发钗,毕竟钱财还是自己守着的好,至少刘正彦会这么做。。只能说赵枵这个人,既会敛财又会玩美女,讲究滴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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