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槿这话一出,裴夫人变了脸色,宋槿的及笄礼出现在她的房间内,这又该如何解释。
“你确定这是你的及笄礼?”裴夫人走了过来,怒目圆睁的对着宋槿说道,想用威视逼迫她改口,顾语吟却学会了耍小聪明,一言不发。
“你是打算逼她否认?”宋刈清看出了裴夫人的目的,不耐的说道:
“这簪子是我给她的,我自然也认得。”
宋刈清送给宋槿的礼物不多,这支发簪,甚至都比不上宋君彤平日里戴的,但却是宋刈清送给宋槿的及笄礼,当初不过时准备买给宋君彤的,却看宋君彤戴的发簪只怕都要更好些,这才顺手在及笄礼将近的时候,直接赠给了宋槿。
这让当时的宋槿很是欢喜,好长一段时间,日日都戴着。这个发簪浮华止于表面,非上等工匠所做,若普通人戴着,只会显得庸俗,而在宋槿的头上,便是她的妖媚之色更显现出了几分,听府中的下人曾夸赞过,宋槿只当确实好看,便一直带着,不过近来,也许是原身的宋槿对于宋刈清的失望,这个簪子反而被搁置箱底,顾语吟也是凭着一些记忆,才走了这招险棋。
如今看来很是奏效。
“槿儿的簪子怎会在你这?”宋刈清问道。
裴夫人自然也不只是为何,只得试图把锅推到了那个丫鬟身上,指着低着头的丫鬟说道:
“是不是你偷了二小姐的簪子陷害于我?”
丫鬟的不安更盛,再次跪了下来朝着宋刈清说道:
“老爷,不是我,我真的没偷二小姐的簪子。”
“那你方才为何那般恐惧?”刚刚钗子被摔碎了时,宋刈清也被丫鬟的反应吓了一跳,一个钗子,不当反应如此强烈。
丫鬟也许真的是顾语吟派来的帮手,此刻说出了自己的害怕:
“上次念念打碎了夫人的一个发钗,被,被卖到北市的青楼里了。”
北市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无象城的人皆心知肚明,最隐晦最肮脏所有腌渍之事的所在,连带着那儿的青楼,也是只有最下等人才会去的地方,一支簪子便要卖到青楼,这莫过于有些过分了。
“老爷,你别听她胡说!”裴夫人这么辩解着,却不知道,在她不久前归宁回娘家的时候,曾有一对老人来到宋府寻亲,就这样哭嚎着跪在了宋刈清回府的轿子前,说着:
“想要找回女儿念念。”
“你们找女儿,来我府门干什么?”当时的宋刈清不明所以,老人中的其中一个擦干了眼泪说道:
“大人,我们的女儿念念卖入宋府为奴五年,半个月前期限已满,念念也早说会回来看望我们糟老头子,可现在,在,却没有半分音讯啊!”
大街上人来人往,宋刈清碍于面子,准许两人入府细谈。
坐在大厅,招来了管家,询问是否有念念这个女子在宋府为奴,管家目光躲躲闪闪的,不敢看向那对已耄耋之年的老人,只说:
“我记得,记得好像是有的。”
“那现在所在何处?”宋刈清还以为是管家不肯放人,打算施压让管家放人了事,却没想到管家一口咬定:
“半月前已经离开了府,期限已满,我们也没有留她。”
“啊,我的女儿啊!”老人信了管家的话,以为女儿念念是在回家的途中出了意外,刚收住的眼泪再次落了下来。
“老人家你们也看到了,”宋刈清说道,“你们的女儿念念确实不在本府。”
“是,大人。”两个老人心中纵使有再多的猜测,也不得不压下来,他们是贫穷人家,斗不过这高门府邸的宋府。
给两个老人赏了二十两银子回家,宋刈清将这个消息暗地里传播出去,当时坊间纷纷传扬宋大人的心地善良,为宋刈清接下来的仕途也算是种了个良好的基础。
宋刈清没想到这件事今天会被再翻出来,念念这个名字让他瞬间想起了这件事,原来如此,竟是如此?!
裴夫人的草菅人命是他没有想到的,他虽然也清理过许多无辜的人,可因为一支钗子就将下人这般看待的,也难怪府中的风气会如此,宋刈清知道自己即将升任丞相,少不得有人会对自己府中之事指指点点,越在这样关键的时刻,越是不能出任何纰漏。
宋刈清对着裴夫人说道:“这就是你管教下人的方式么,一个簪子就是一条人命?!”
裴夫人还不知宋刈清知晓实情,以为他是信了眼前这个丫鬟的话,斩钉截铁说道:
“这是绝对未曾有过的事情!”
宋刈清冷笑,他早知道裴夫人是这般如此的人,在下人面前,他也不能将实情说出毁了裴夫人的面子,便转过头说起了起初的那件事:
“那槿儿的簪子,你作何解释,一个小丫鬟定没有这样大的胆子!”
后半句话将裴夫人想要辩解的话语声堵死,不能栽赃到丫头的身上,她一时之间也真的没有任何合情合理的说辞。
此刻,裴夫人陪嫁的嬷嬷站出来跪了下来:
“老爷,是老奴一时鬼迷心窍,才才偷了二小姐的簪子。”
听到嬷嬷这么说,裴夫人瞬间放下心来,给了嬷嬷一个眼色,嬷嬷心领神会的叩着头说道:
“老奴的孩子生病,老奴这才想着偷二小姐的簪子去卖钱,没想到年纪大了,来给夫人送水时,不小心落在了这里。”
“你个恶仆!主人的东西也敢偷?”宋刈清怒道。
“老爷,蔡嬷嬷也是一时间情急,心系儿子才做出这等事情来,年纪已大,还请宽恕蔡嬷嬷。”这个时候的裴夫人成了替别人说话的,笑的得意。
蔡嬷嬷是裴夫人的人,儿子生病没钱不去找裴夫人,而去偷宋槿的簪子,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宋刈清也看的清楚,还是心里总记着裴夫人是正室,宋槿受一点委屈也没什么,清了清嗓子对着裴夫人说道:
“蔡嬷嬷既然是你的人,这件事就交给你处理。”
同时也没忘了给宋槿争取点福利,说道:
“槿儿穿的这么素雅,可不比君彤。”
“是是是,回头我定好好惩办槿儿府内的仆人,让她们不敢再克扣于槿儿。”裴夫人这话就差没直接说我把宋槿当做亲生的看了,宋刈清听了也很满意,这两天府内的事让他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也就没有再进一步,将簪子的事情点于此。
正当宋刈清准备离开桃花阁的时候,才想起为何而来,指着一旁的管家问道:
“清儿和烟儿,可找到了?”
管家摇了摇头,回复道:
“这回真的整个府内都搜了一遍,确实没看到二小姐身边的丫鬟。”
这个时候的裴夫人又主动跳出来作死,说道:
“前几天烟儿跟我说,看到槿儿戴着个很是贵重的白玉手镯,不知是和人所赠,如今便烟儿,清儿双双失踪,可也不只是为何。”
见宋刈清狐疑的目光扫来,顾语吟心中料想白玉镯子的碎片沉入井底,也是难寻,便一口否认道:“女儿何来的白玉镯子?”
说起白玉镯子,宋刈清记得宋君彤有那么一个,在宋槿的手腕上,还当真是没有注意过。
“烟儿可是看到了这个。”顾语吟卷起右边的衣袖,露出手腕,不是白玉镯子,而是个普通的玉镯子,看着便是个次品,丝毫没有白玉的无瑕。
这也是顾语吟在宋槿的梳妆台上翻到了,因不知有无其他人见过曾经的宋槿手腕上戴着的白玉镯子,索性戴上了这个,防的就是白玉镯子的事被捅了出去。
“不知你们搜我梅园的时候,可有看到什么白玉镯子。”顾语吟提问,眼下的仆人们也无一人敢发言,纷纷摇头。
宋刈清对着裴夫人的咄咄逼人有些烦躁起来,直接说道:
“这样的手镯也叫作白玉镯子?我瞧着君彤的镯子倒是好,怎么二女就佩戴这样的东西。”
那支摔碎的簪子,这个灰扑扑的镯子,无一不在透露着宋槿平日里在府中的待遇是有多么糟糕,宋刈清今日落入了顾语吟的陷阱里,才终于将这一切看得通透。
“若你做不好这个娘亲,还有其他人可以当得好!”宋刈清这话说得绝情,此刻的裴夫人自知理亏,没有申辩。
顾语吟却在此时趁机添油加醋了一番:
“父亲不要生气,母亲有时也会给我新衣的。”
“有时?”此刻的宋刈清到当真像是个关心女儿的父亲,问道:
“每季三套新衣你没有?”
“啊,每季有三套新衣么。”顾语吟装作诧异,作为顾丞相的嫡长女,她的衣服自然是数不胜数,也不会特意去留意每季的新衣,此刻扮起无辜来,还真是半分看不出来异样。
瞧着宋槿身上穿的也是过时的旧款,偏偏宋槿还说是裴夫人给的新衣,没有半点遮掩,自然了,尽管管家再次出来顶了罪,但宋刈清仍是不满,对着裴夫人说道:
“好好看看你管的家,都乱成什么样子了!哼,不日便要将从前克扣的如数补上!”
一上午的糟心让宋刈清对着这个平日里不喜的庶女,竟生出了几分同情之意,望着宋槿说道:
“你去账房支五十两银子,去买点想要的东西。”
裴夫人咬碎了牙往肚里咽,也只能说道:“是,老爷。”
而顾语吟则是开心的望着宋刈清说道:“谢谢父亲!”
带有几分少女的天真感,才让宋刈清满意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