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爹,张福禄肯定有问题!”庞天寿正想得出神,一个公鸭嗓突然打断了他的思路,转头一看,却原来是自己的干儿子康小五,此时正点头哈腰地一脸谄笑地说道。
“废话!这干爹莫非不知道?”庞天寿“啪”地赏了他一个爆栗,“你赶紧带人去将张福禄给我抓到勇卫营来,仔细审问清楚,看看他那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这勇卫营原本是护卫皇帝的,由宫中挑选勇武的太监组成,现在庞天寿成了勇卫营提督,勇卫营反而成了他监视对付皇帝的爪牙。
康小五带了几名勇卫营的太监,耀武扬威地去了太后寝宫,将太监、宫女吓得胆战心惊。太后王氏见几人来势汹汹,目中无人,不由得羞怒交加,大声斥道:“尔等奸贼,这是要造反不成?”
“是有人造反,不过非是我等。”俗话说“落地的凤凰不如鸡”,此时正应验了这句话,那康小五对太后没有丝毫敬意,反而出言讥讽道。
皇帝和太后只是个名义,秦王早晚要登基,这事情宫内谁都知道,康小五也是无所顾忌,对身后太监喝道:“不用理会,速将张福禄捉拿回去,干爹还等着咱呢!”
张福禄没想到这些勇卫营太监竟然是来抓他的,这时一听得此话,在王氏身后吓得脸色发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事到如今,他怎会不知是皇帝与宫外暗通消息的事情发作了!
“好大的胆子!”王氏大骂道:“你们这些狗奴才,以下犯上,如此欺主,有朝一日,哀家定将尔等诛灭九族!”
几名太监根本就不理睬王氏痛骂,拥上前去将张福禄左右夹了,转眼间就走了个无影无踪。王氏心头焦急万分,庞天寿来拿了人去,皇帝的事情肯定瞒不住,这却如何是好?
康小五捉了张福禄也不停留,直奔勇卫营而去,将他往庞天寿脚前一扔,庞天寿笑呵呵地对瘫软在地上的张福禄道:“张爷,不用洒家再一一细问了吧?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或可留得一命!”
“老公容禀!奴婢实在是没有甚么可说的啊。”张福禄软作一团,心里却已经转了十七八个念头,这庞天寿捉了他来,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那件事情败露,于是便装作无辜地嘴硬道。
“无妨,或许等会就能想得起来。”哪知庞天寿根本不和他废话,一挥手便道,“先杖二十!”
都是没了卵子的货色,他难道还不清楚彼此心中的想法?净身入宫之人,或许是割卵子的时候痛怕了,就没几个是不怕痛的。
几名太监又上前夹了张福禄便往外走,这杖刑要将裤子脱了打屁股,很多人受刑不过屎尿齐流,因此得提远一点,免得污了提督大人的屋子。
“啊!……奴婢招了,求求你们别打了,奴婢招了!全招了!”噼噼啪啪几棍下去,张福禄果然痛得哭天喊地,连连讨饶,但太监们得了令打二十棍,没打完之前便是打死了也不会停。
二十棍打完,张福禄已经是半死不活,两名太监将他提进屋来,庞天寿脸上笑意不减:“滋味如何?若是还不想说,洒家也不劝你,你自撑着便是。”
“奴婢……愿……招。”张福禄被打了二十杖,心中早就后悔莫及,要是先前就说出来,哪儿会吃这些苦头?
“都出去,洒家和张爷说说话!”
等几名太监都出去关好了门,庞天寿又道:“将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若是让洒家发现有一字不实,便是十杖,你估摸着还能再挨几杖?”
“奴婢全说,奴婢一杖都不想挨!求老公饶过奴婢这一遭!”张福禄痛得眼泪鼻涕湖了一脸,慌不迭地讨饶道。
“去年的时候,皇上来找太后……”张福禄忍着疼痛,将朱由榔通过他与全为国,暗通吴贞毓、徐极、林青阳等人,并且向广西李定国传去密诏让他回昆明勤王之事说了个一清二楚。
庞天寿听得一阵后怕!要不是自己警觉,等李定国率大军回了昆明,他和马吉翔等人绝对是最先被诛杀!
老天保佑,让自己先得知了此事,只需禀报秦王早作防范,不让李定国回云南即可。不过此事还需找两位哥哥商议一番才是。
“小五子!”想至此处,庞天寿高声对外面叫道。
康小五推门进来,跪倒在地道:“干爹,儿子在呢。”
“你速速去通知二爷去大爷府上,就说洒家有要事商议!”
“干爹,今日本就是您与两位爷相聚的日子啊,您现在去大爷府上就成。”
“这两日事情多,倒忘了这码事!”庞天寿醒悟过来,一拍脑袋,带着两个亲信小太监出了“行宫”。
今日正是他与两个义兄弟文安侯马吉翔、提塘官张应科约定相聚的日子,这三人在安笼时,因臭味相投而结为义兄弟,张应科年纪稍长做了大哥,马吉翔次之,庞天寿是老幺。
他们三个都是卖主投贼之辈,处境相当,正好有共同的话题,因此三天两头便会相聚一次,互通声息,再约定下次碰面的日子。
庞天寿上了小轿,招呼了一声,便直奔马吉翔的文安侯府,他们所图之事乃大逆不道,若是走漏了风声,孙可望绝对会将他们毫不犹豫地扔出去,“弃车保帅”撇清自己。
不多时到了文安侯府,马吉翔命人将庞天寿迎了进去,张应科随后也赶了过来。
三人摒退左右进了书房,庞天寿正要说出“大事”,那张应科却抢先说道:“两位贤弟,秦王功德隆盛,天下敬仰,早晚这天下得归了秦王。我欲劝粤主禅位,此事还得两位贤弟相助才行。”
“一旦功成,咱们兄弟三人,荣华富贵自不必言!”
这也是正事,庞天寿便先商议这件事情:“小弟侍奉粤主数年,深知其脾性,要想他乖乖禅位,怕是不大容易。”
这三人虽然心中巴不得永历帝马上去死,但嘴上却始终不敢不敬,因朱由榔是在广东肇庆登基称帝,三人便用“粤主”称呼代之。
马吉翔也道:“确是如此!若是粤主肯禅位,早在安龙之时便让了,哪儿会等到今日?”
张应科道:“莫非他为了帝位连命都不要?三弟时时与之相处,可寻个时间和他明说了,若是不禅位,怕是难得善终!”
“嘿嘿,依秦国主脾性,就算他乖乖禅位,也是难得善终。”马吉翔笑道。
“咱们只管让他禅位,至于以后他怎么死,关我等何事?”
“大哥二哥,若是向粤主进言,自是非天寿莫属,然而小弟一向口舌笨拙,怕惹恼了他适得其反。”
马吉翔想了一会,道:“此事贸然开口确是不妥!郎中古其品最擅丹青,不如我去找他画一张‘尧舜禅受图’,由你带进宫内给粤主观看,若他是聪明人,自当明白其中道理,到时你再旁敲侧击,或许能让粤主改了心思。”
“倒是可行,只是这古其品一向忠于朝廷而非秦王,怕他不肯给你这个面子。”
“无妨,他若不肯画,小弟便去禀告秦王,到时他难逃一死!我就不信他连命都不要。”
三人将这件事情说定,庞天寿才道:“两位兄长,小弟还有大事要说!”
“你整日在宫中,其他事情应该知道得不多,莫非此事与粤主有关?”
“兄长神机妙算!”庞天寿笑着伸了伸大姆指,“粤主在宫中不甘寂寞,去年竟然派了林青阳去广西,密诏西藩回滇勤王!”
说到这儿,他神色一正:“若西藩回师昆明,不但秦王登基无望,怕是你我兄弟三人也是难逃毒手!”
“对了,林青阳去年请假葬亲,却原来是去广西传密诏,好个狗贼,竟然如此诡诈!”马吉翔脱口骂道。
“真真好险!要不是三弟得此消息,咱们兄弟糊里糊涂送了性命也未可知,三弟这番立了大功!”
“此事拖延不得,咱们得赶紧禀告秦王,让国主早作打算,以防不测!”两人如何不知其中厉害,站起身来拉了庞天寿便去见孙可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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