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固离汉中府城不过几十里,塔天宝所部也到了褒城高台坝,与汉中府治南郑隔濂水河相望。
既然城中鞑子已经有了准备,李元利也不急于一时,下令全军歇息两日,养好了精神再一鼓作气拿下汉中。反正现在这种情况,鞑子也不可能放弃坚城逃窜。
歇得两日,竟然有数支“义军”来投,李元利命人详加清查,得知都是走投无路的百姓自发聚在一起以求自保的,便好生加以安抚,先留在军中,到时取了汉中再行安排。
到得下午刚要用饭,守门士兵却来禀报:“大帅,门外来了一人求见,说是大帅故人。”
李元利奇道:“故人?有多大年纪,长相如何?”
“年纪不大,应当只有二十上下,看起来倒是长得端端正正。”
想了一会,却想不起来何时认识这人,于是便对那士兵道:“带他进来。”
不一会士兵带了一人走进堂来,李元利仔细一看,这人头戴逍遥巾,背上背了一柄宝剑,却是道人打扮,再细看脸面,却似曾相识,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此人。
这年青道人向李元利作了一个圆揖,这礼比拱手礼为敬,一般是道士向长者才行此礼,李元利既然觉得面熟,也就站起来回了一礼。
那道人压低声音道:“李元帅可否屏退左右?”
李元利皱了皱眉,但还是叫其他人都退了下去,只留下尤烈和栓柱,万一来人骤起发难,以他们三人之力也完全能够抵挡得住。
“他们俩个都是我心腹之人,你有甚么话尽管说来便是!”
“李元帅当真不识得贫道?”那道人看着李元利,见他还是想不起来,又说道:“两年前在四川开县大营,贫道跟随师父曾与元帅有数面之缘……”
“原来是你……”李元利这一下终于想了起来,保宁之战前大军屯驻开县巧遇红娘子,这不就是跟在红娘子身后那个小比丘尼吗?
只是这比丘尼作道士装扮口称贫道,只让人觉得不伦不类,十分怪异。
其实这还真是李元利孤陋寡闻,见识浅薄。
佛教刚传入中土之时,传法的佛教徒,就叫“道士”,魏晋之时的和尚便是自称贫道!僧称“和尚”、道称“道士”,是在宋代以后的事。
北宋末年,“道君皇帝”宋徽宗赵佶因为笃信道教,便下旨规定普天之下只有道教徒才能称“道士”,而僧人不可以再称“道士”。
宋朝已经灭亡了数百年,这条规定也没有人再去管它,许多高僧、禅师也自称贫道,所以意莲自称“贫道”其实也很正常。
“多时未见,李某失礼了!”李元利又拱了拱手以示歉意,然后才吩咐栓柱:“快给小……师父看座。”
栓柱端了一把椅子出来,这女尼脸上红了一红,随即又大方地坐下说道:“贫僧法号意莲……其实咱们这一支虽属佛门,却与世俗无异,只是为了方便行走江湖……元帅与我师也有渊源,便称呼贫僧意莲即可!”
李元利呵呵笑道:“意莲师父,你这一身装扮,与原来相见之时大相径庭,恕李某一时眼拙……不知令师可还安好?”
其实当时匆匆见过几面,但因意莲是个女娘,又是比丘尼,李元利也不好仔细盯着人家看,就算今日意莲没有着道人装扮,他肯定也认不出来。
一提到她师父,意莲脸上便露出了焦急之色,她又站起来拱手道:“李元帅,今日贫僧前来,便是为了我师父之事,她老人家现在……有性命之忧!”
“怎会如此?”李元利也吃了一惊,“你将事情来龙去脉仔细说来我听,看如何才能帮得上忙。”
“事情要从我师父到王屋山出家说起。”意莲平静了一下心情,开始挑紧要的说了起来。
“我师父在王屋山莲花庵拜了师祖为师后,才知道我师祖原来是白莲教的传人,后来师祖圆寂之前,觉得她以前收的几个徒弟都不能担当大事,便把庵主之位传给了我师父,要她主持教中事务。”
“我师祖在世时,几位师伯你也是见过的,就是上次随我师父一起到开县的那几个,她们不敢违拗师祖,师祖圆寂之后,师父就不怎么压制得住她们,但因教中教众都只认我师父,她们暂时没有办法。”
“前年我师父打听到害死先生的牛金星父子投靠了鞑子,牛还做了黄州知府,便带了我和几名教众去黄州寻牛金星报仇,虽然最后杀了牛金星,但她也被牛率鞑子兵围攻受了重伤。”
李元利心中暗道:“牛金星父子当年出西安城后便不知所踪,却原来是去投了东虏,这狗贼当真该死!”
“等去年年底养好伤回到汉中,我的几个师伯不知怎么就拉拢了教中几个首领,暗地里在我师父的饮食中下了慢性毒药,师父察觉之后,便带着我悄悄逃出了南郑,前些天到了城固毒性发作,便寄住在城外斗真清宫中疗伤。”
“但那毒发作起来甚是猛烈,连斗真清宫的洪真道长也无法解除,师父她老人家……我听说你率兵打下了城固,便想来请你帮忙看看能不能救我师父一命!”
说到这儿,意莲已经是满眼泪花,她十二三岁便被红娘子收养,名为师徒,实则情同母女,如今师父中了毒,眼看就要不行,而她却束手无策,来找李元利也是病急乱投医。
李元利道:“意莲师父,你不要着急,我这就请军中医士一起去看看红姑。”说罢便叫人去请黎焕远来。
意莲点了点头,眼泪却流个不停,李元利便对她道:“已经这么晚了,想必你还没有用饭吧?要不先吃点东西再走?”
意莲摇了摇头,哽咽着说道:“我吃不下。”
不多会黎焕远背了药箱进来,一行人没有耽搁,骑了马往城外便走,栓柱放心不下,又将亲兵们全都叫来跟在后面。
李元利骑在马上,悄声向身旁的黎焕远问道:“黎叔,这治中毒你会不会呀?”
在他的印象中,老神仙和他的徒弟们都是精通于内外伤科,这中了毒的还真没听他们治过,别到时去了斗真清宫见了红娘子却一点头脑也摸不着,那可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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