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逮!怎么不逮!必须得逮住你这可恨的小子。若是换成为师,就必须派这队精锐去逮住你这膈应人的小兔崽子,逮回来拔皮抽筋……”孙老医官故意恨恨道。人老了,就是容易小心眼,都这么会儿工夫过去了,孙老医官还记着刚才那块飞龙胸脯肉呢。
“师父,俺有那么待人恨么?剩下的就别说了,俺怪瘆的慌。”李得一卖乖道。
“呦呵?你说这话也不脸红,你在战场上宰人的时候,被血喷一身,咋不瘆的慌?”孙老医官又开始不正经,拿话逗着小徒弟。
李得一撇了撇嘴,“那不一样……”
眼瞅这一老一小又要歪楼,刘团长赶紧出声制止道:“先说正事?!你爷俩有完没完了?”一老一小红着脸,同时停了下来,拿眼瞪着小刘团长,都怪不好意思的。
李得一干咳一声,接着说道:“师父,俺再说说破洛都城那回。那也是俺跟王壮彪俩人合力破城……”孙老医官干脆道:“你就不必再一一列举那些战事,直接说你怎么打算的。”
“经过这几次大战,俺有个体会,就是如果能把修原气的高手集中起来,打仗中往往能发挥出超乎想象的作用。尤其是在咱们威北营现在地盘狭小,兵马也不多的情况下,若是与人比拼普通兵士,咱威北营八辈五也拼不过他们。瞅瞅咱们四周,远的有突辽人,他们掌控着整个草原,几十万的精锐骑兵,现在还多了燕云十六州这块膏腴之地。近的,咱们四周的邻居,哪一个也比咱们控制的地盘大,比咱们管辖的丁口更要多出不知多少倍。论起实力,他们都比咱们要雄厚的多,他们随时都能拉出更多兵卒来,咱们可不行。”李得一徐徐说着。
“接着说,为师听着有点意思。”孙老医官喝了一口毛台,顺口鼓励了小徒儿一句。
得了师父的鼓励,李得一说得更起劲。“咱们威北营现在,听着好听,占着这西北宗安府全部六县之地。可实际上,除了咱这定北县,其他五县不过是被突辽人劫掠干净的空壳子,连点丁口都没给咱们剩下。咱们手里荒地多得是,可年年都找不到足够的人手耕种。俺还听说天下间现在,动不动就有数十万流民,在几个省之间来回流窜,各地割据豪强军阀拿这些流民毫无办法,大为头疼,只能以邻为壑,想尽办法把他们堵在别家地盘上,不让其流窜到自家闹事。师父,那可是几十万的丁口啊,能种多少地?要是这些流民能来咱这定北县,俺做梦都能笑出声来。”李得一说到这儿,一脸的可惜。
顿了顿,李得一接着说道:“可俺在咱们定北县四周,见过的最大一股流民,也不足一万之数。这些年咱们拼命安置来咱这儿的流民,却统共才收拢了不过数万流民。这意味着啥?咱这儿块实在太偏远,就连流民都不爱来。鸟不拉屎,说的就是咱们这定北县。”犄角旮旯,犄角旮旯,这定北县要不是偏远精穷,当年平周朝堂上的大佬,也不会把威北营发配到这儿。
“再说说咱们的家底子。俺刚来那会儿,咱威北营真是穷困之极,简直比俺那李泉庄的破家都穷。那时候能掌握整个定北县,就已经达到咱们实力的极限。那时纵然再给咱们再多的地盘,咱们也拿不住,不说别的,就连足够的镇守兵丁,咱都派不出去。这两年,咱们好不容易攒下点家底子,可抬头一看,咱们周围的邻居却都已经发展成庞然大物。你就说那石麦州,掌控三省之地,治下军民千万。咱们一战打光他两万兵马,人家就跟没事儿一样。亏得这石麦州忙着与其他人争夺那些膏腴之地,看不上咱这又穷又硬的定北县,不然若是接着与石麦州打下去,他光凭手里的兵卒,就能硬生生把咱们耗死。”李得一说到这儿,显然有些难受。在思索这个问题之前,威北营在他李得一心中,那就是百战百胜的无敌之军。俺威北营不问敌人是谁,也不问敌人来了多少兵马,俺只想知道,敌人在哪儿?!
然而这百战百胜背后的真相,却经不起推敲。长久以来,威北营之所以能战胜那些比自己强大的多的敌人。一方面固然是威北营战力惊人,另一方面,也是定北小县太过贫瘠,即便有人咬着牙啃了威北营这块硬骨头,占了定北县,也是得不偿失。有这个兵力和精力,不如去占那些更有前途的膏腴之地。平周朝失其鹿,整个天下都没了主,谁抢着就是谁的,大伙儿当然是先拼尽全力强占那些膏腴之地。没哪个脑残会拼尽全力先去抢一块犄角旮旯里,兔子不拉屎的地盘来家。
威北营周围都是枭雄么,所谓枭雄,就是做任何事,都以大局为重,绝不会因为一时的得失,或者因暂时失利怒气上头,就失去了基本判断。定北县偏远贫瘠,也不是什么战略要地,威北营又这么能打,这周围的几家豪强枭雄,都明智地选择了暂时回避,先争夺那些膏腴肥美的地盘,打算最后再来捏这个硬柿子。
长久以来,孙老医官任由两个徒弟带着兵马东征西讨,管谁都打一把,一概不结盟,就是摸准了这些枭雄的脉络,清楚知道他们的行事风格。
事情说穿了,就是这么简单,就是这么一回事。但说容易,若不是孙老医官打了一辈子仗,日日不肯放qi给狄大帅报仇的心思,琢磨了北面这些世家大族,割据豪阀一辈子,哪里会这么容易摸着他们的脉。
这,就是威北营这么些年来,百战百胜的真相。虽然那些割据豪强都在威北营手里吃了败仗,但不是真拼不过你,而是你这地儿太穷,不值得把兵力浪费在这儿,还是先抢那些膏腴之地要紧。
在想明白这点之后,李得一赫然发现,威北营周围的豪强们,都已经长成了庞然大物,根本不是现在的威北营能比得了的。师父孙老医官显然也是认识到了这点,所以当初才会那么痛快地让王松城把他的俘虏赎买了回去。明明一仗打溃了石麦州的两万兵马,却依然要把晋军的俘虏都让石麦州用钱粮轻易就那么换回去。
只因威北营与周围这些邻居想比,实在是太过弱小。李家一挥手,就可以轻易拉出八万大军,石麦州更是拥兵十万,就连王松城,手里少说也得有六,七万人马。威北营与他们交战,可以胜利一次,胜利两次,一直胜利许多次,但只要失败一次,就得全军覆灭。
然而威北营这些肥壮的邻居们,他们可以失败一次,失败两次,失败三次,依然可以从容强征丁壮,拉起兵马再来过。他们只要逮住机会打赢一次,威北营就彻底完了。这事儿用现在话说就是,威北营地盘小,资源少,战争潜力太差,打起来必须一直获胜,一旦失败,就会万劫不复。
想明白这些之后,李得一用心扒拉了一番威北营手头的优势,却发现,威北营能发挥的,根本没几样。兵不如别人多,地不如别人多,也不如别人肥,刀甲到如今都不能完全自给自足,大头还得靠抢和买,马场刚刚建立起来,会骑马的兵士都还没训练好。扒拉来扒拉去,李得一发现,真正能算的上优势的,只有自己手里这二十四个已经开蒙的,开始修原气的孩子。
李得一这才萌生了好钢用在刀刃上的想法,决定把这些孩子单独编成一军,由自己亲自统领,将来就当做威北营最锋利的长刀来使。威北营打当年狄大帅建成之日起,就以战力超群著称于世,既然如此,何妨把这战力再推向一个巅峰。这就是一力降十会,任你幅员万里,任你拥兵百万,俺就这一刀砍出,扛不住,你死!抗的住,俺完。
长刀一出谁敌手,笑傲天下,滚滚浊浪没尽英雄。
想明白此节,李得一把自己心中的想法一股脑全跟师父说了个清楚。孙老医官听了李得一这番话之后,不禁喜上眉梢,哈哈大笑道:“好哇,好哇,为师最近一直在犯愁咱威北营未来的出路在哪儿。如今天下间,那些膏腴之地都已经有了主,咱们威北营待在这贫瘠偏远之地,就是个坐困愁城,早晚都得衰落。没想到,这办法竟然让你给想出来了,好好好……好啊。你这小子,误打误撞,居然给咱威北营找出一条出路来!”
听了师父这番话,李得一心中一块大石头登时就落了地,旁边刘团长也长出了一口气。今天,这话总算是说开了,往后就好办了。既然那些孩子本来就是李得一教的,一事不烦二主,以后也由他继续带着就行了。
孙老医官心中早就寻思过,自己这小徒弟,都能给同一批孩子开蒙三次,这种天下先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还成功了,这世上,还有啥事儿是他做不到的?大概覆灭突辽帝国,算是一个。不,这不算。孙老医官心中急忙补充了一句。
威北营的这些短板,孙老医官显然与大徒弟刘益守已经交流过多次。刘团长长久以来,一直就心中忧虑,此时听了师弟的话,也是大喜过望,连连道:“好,以后这帮孩子师哥我就不再过问了,单等着他们成军的那一天再看!师弟,你可得使劲儿啊!不要辜负了师父他老人家的一番苦心。”
李得一用力点点头,然后自己倒了一盅酒,一口干了。“师父,俺一定好好地,不辜负您老人家的教导。”
“不,你先要对得起你自己,对得起你们李泉庄那满庄被杀的乡亲。”孙老医官干了一盅酒,跟着说道。
这会儿工夫,“悍马”和“四眼”这俩祸害,已经祸害完林子里的猛兽,回到了营中。李得一跟师父商议完,往回走的路上,正好遇到了他俩。
跟往常一样,李得一打算走过去拍拍“悍马”的脖子,再揉揉“四眼”那毛茸茸的大脑袋。毛茸茸的大脑袋,整个威北营,包括新成立的守备团,也就李得一这么看“四眼”。在其他人眼中,“四眼”已经是一头威风凛凛的成年青巨狼,不少兵士甚至私下议论,说是草原上的青巨狼王,也不过如此了。
这一次,“四眼”却是没让李得一摸脑袋,而是偏过了头面对着北面草原方向,仰天长嚎了一声。李得一奇怪道:“悍马四眼这是怎么了?怎么瞅着北面草原魂不守舍的?他有心事了?”话说到这儿,李得一没等“悍马”反应过来,自己就想出来了。
他当初答应“四眼”要带着他去征服草原上的狼群,让“四眼”成为真正的青巨狼王。可回到威北营之后,大战连连,李得一还真把这事儿给忘了。想到这点,李得一带着“四眼”,一路赶到定北钢铁学堂,叫来三位夫子,让他们单独用那最好的钢,为“四眼”专门打制一副特制的铠甲,护住腰背的要害。
钢甲片都是现成的,只要按照“四眼”的体型,量身剪裁一副皮甲出来,再钉上钢铁片就行了。
三天之后,“四眼”在“悍马”和李得一的目送之下,身披一身特制黑钢乌云甲,冲进了北面草原,消失在了茫茫天际的尽头。
李得一送走“四眼”,抹了一把眼睛,调头往回就走,到了城门口,却被传令兵给叫住了。
“报副团长!伪晋朝传来紧急军情!”这兵士大声报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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