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滕宝,滕贝,滕暧
“那边医院来的电话。”
温柔吓坏:她怎么样?
“还没醒,我给老四打个电话过去,让他去陪她一阵子。”滕云说。
温柔点点头,差点问他怎么不亲自去,但是转念一想自己要问那话的话不是傻瓜吗?
她又不希望他去,所以他说让他兄弟去,是最好的结果。
温柔现在太需要他在身边陪伴着,太需要太需要。
大过年的,竟然不是出车祸就是手术,也挺不容易的。
但是在这么不消停的时候,人的心却越发的要消停。
温良跟温怡还有温晴说了明天让妈妈住院的事情,姐弟三个站在妈妈门口都没人敢进去说,因为一说妈妈就会不高兴。
允湘跟陈晨下午去找温柔聊天,听说温妈妈要住院手术的事情也都给她打气,温柔笑着说:我们换个话题吧。
今天一整天都因为这件事而心情沉重。
“对了,你哥哥最近怎么没出现?”陈晨转移话题,也是突然想到。
温柔也看允湘,允湘笑了一声:受了伤,正在养着呢。
温柔一愣,陈晨也紧张的问:受伤了?严不严重,怎么伤的?
“那晚差点把我酒吧给拆了,人家不小心撞了他一下,他就把人家打的半死,不过当晚他没带家伙,人家又人数多了点,他的腰上受了伤。”允湘说,一边说一边叹息。
温柔不问他脾气为什么会那么大,晨晨倒是看了温柔一眼:亲爱哒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最近还是不要了吧,最近我这里事情也多,见了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温柔低声道。
“恐怕他只要看到你站在他的病房里,就什么伤都不重要了,根本不需要你说,不过你们还是不要见面的好。”允湘说。
“哎,没想到允大哥竟然这么痴情我们温柔,这天下真是无奇不有啊。”陈晨竟然还幻想出一段虐恋情深。
“那可是我大哥,看着他为了温柔生不如死你高兴啊?”允湘数落了一句。
温柔还是不说话,这时候她说什么都不合适。
“他是男人嘛,男人在感情这种事上来的快去的也快。”晨晨继续说。
“可是这都几年了?”允湘为难。
“你为什么不帮你哥哥介绍身边了解比较多,比较体贴的女孩?”温柔突发奇想。
“他根本不会去见的。”允湘说。
滕云上楼的时候听着三个女人在聊天站在门口轻轻地敲了两下门板,三个女人同时朝着外面看去,只见滕总眼神淡漠,还带着点不高兴的推门进来。
“滕总你就不能给我们点单独相处的时间吗?”允湘不得不抱怨。
“如果给你们单独相处的时间就是为了让你们谈别的男人,我看还是算了。”滕总说着已经到了老婆身边。
“我怎么有种温柔在坐牢的感觉,我跟允湘来好像是来探监的,您就好像那守门的牢头,我们刚聊了几分钟然后你来喊:哎,时间到了啊。”
温柔跟允湘全都笑出来,滕总微微皱眉。
不过看在老婆心情不错的份上,他也不计较。
“温柔如果真的像是陈说的那样,你可太可怜了啊。”
“你们乱说什么呢?我肚子里三个孩子呢,我不好好在家养着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不是他不给我私人空间。”温柔立即替老公说话。
滕云看温柔紧张的那小样就知道她不是撒谎的料子。
“哎,你算是彻底毁在了滕总的手里,是吧滕总?”陈晨说着抬头看滕云。
“在我手里怎么是毁?明明是被爱。”滕总说。
“不是吧?当着我们俩女人的面你也这么表白啊?”允湘都受不了了,这男人,太不分场合,太不管别人的心情了。
“你们俩……有关系吗?”
温柔忍着笑,早就知道老公大人会这么说。
他什么时候在乎过别人的感受啊,别人越不开心他才越开心呢。
尤其是自己这俩死党。
后来她们俩走了,走之前还跟温柔说:有事一定打电话。
温柔点点头:路上慢点。
滕总站在温柔身边看着她们俩上了电梯然后低头看老婆,发现温柔似乎很感动然后笑了一声:怎么?
“有两个这样的死党,真是我温柔的福气。”
他竟然没有否认,挑了挑眉然后拥着她回家。
允湘去看允健,听说温柔的母亲得了肺癌允健也吓一跳却立即问:温柔怎么样?
“她还好啊,担心是肯定的,不过滕云一直形影不离的陪着她。”允湘说,然后抬眼去看允健,想看他眼里的神情。
允健没说话,只是犀利的眸光望着某处。
滕云真的是个好丈夫么?
别人说爱一个人就要祝她幸福,而他竟然一点想要祝她幸福的心情都没有,只想亲手给她幸福。
滕云能给的他也能给,允健越想越烦闷,允湘已经削好苹果送到他眼前:吃吧,你心心念念的温柔会给你削苹果吃吗?找老婆总要找一个像是你妹妹这样的,爱你的,体贴你的女人吧?她的心可全在滕云身上。
“谁说我一定要找体贴的,我要找只会找我自己喜欢的,没感觉的,再爱我我也不稀罕。”
“难道这就是男人跟女人的差距?人家都劝女人怎么也要找个爱自己的,疼自己的,男人却偏偏要找自己喜欢的,你说你们男人是不是犯贱?”
“你跟那个男人怎么样?”
允湘……
“要不要哥哥把他给你绑过来打断他的狗腿跟你道歉然后娶了你?”
“你打断他的腿还让他娶我干嘛?”允湘不高兴的说了一句。
不过她打算等温妈妈的手术过后就去找他了,或者生死的事情她无法确定,但是看着他去娶了别的女人,她才是真的生不如死。
干嘛让别人快乐让自己疼痛?
温妈妈第二天真的到了医院,四个孩子加上贝儿全都陪在她身边,后来允湘跟陈晨也来打气。
温妈妈住的是最好的vip病房,上午的时候里面还很热闹。
陈晨跟允湘一人给她抱了一个大花篮。
陈晨说:伯母您放轻松点,有人说动手术就是你闭上眼睡一会儿,然后再睁开眼的时候就做完了,就睡几个小时而已,麻药劲一过就什么病都好了。
“是啊伯母,您千万心态要放好,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大家都会守着您给您打气。”允湘也说。
“你们这些孩子,尽会说些哄我开心的话,不过你们放心,我既然答应了动手术,一定会把心态放好,就为了你们这片心我也会好好地。”
容艳突然想,或者自己可以多活几年,看着孩子们一个个的工作结婚,说不定还能看到外孙跟孙子出生,那就太好了。
原本想早点去见老公,现在想,还是再缓缓吧。
温柔送允湘的时候弟弟妹妹们又围着妈妈,温晴说:妈妈这个病房好大啊。
“说了不让你们俩过来你们俩还不听。”温柔低声道。
“我们当然要过来支持伯母,而且我看伯母心态挺好的,像是病的这么厉害的,她的心态已经算不错的,你再多开导开到。”允湘小声说。
温柔点点头:我知道。
“那我们走了,手术的时候我们再来。”
“手术就不要来了。”
“要的,一定要。”允湘跟陈晨都很坚持。
“那好吧,到时候给你们打电话。”
三个女人依依不舍的分开,陈晨跟允湘各自上车前允湘说:这次温妈妈动完手术如无意外我要出城几天了。
“去找他?”
“我想过了,与其让别的女人跟他重新开始,不如我来给他快乐,哪怕只是几十年,甚至……反正意外这种事谁说得准呢?”
“我支持你!”
艳阳高照,两个女人各自上车回自己的地方。
温柔回到病房里看着几个小的陪在妈妈的床前心里总算宽慰很多。
听着温晴叽叽喳喳的觉的气氛也没那么沉寂。
想起奶奶离开的时候,儿子都不在身边,好在他们家没再发生这种事。
也不枉自己这些年对他们的严肃。
“姐姐,这个房间以前住的都是什么人物?”温晴见温柔回来问。
“还能是什么人物,跟妈妈一样,两条腿的大人物呗。”温柔玩笑道。
“我是两条腿不假,可不是什么大人物。”容艳笑着说。
“谁说你不是大人物,你生了四个儿女就是最伟大的大人物,现在有多少女人能跟您比?”温怡理解了姐姐的意思。
温柔笑了一声,坐在床沿看了妹妹一眼,温怡挑了挑眉。
“就是啊妈妈,您看我们四个在您身边多热闹,还有贝儿,再过几年我跟二姐也都有男朋友了,咱们家就是八个人,然后再有小宝贝……”温晴越说越多,然后自己有点数不过来了。
“到时候恐怕这屋子里要盛不下了。”贝儿站在旁边说。
温良看了贝儿一眼,贝儿吐了吐舌头。
“是啊,像是咱们这么热闹的家确实不多了,你们几个淘气鬼又总是让我耳根子不清净,哎。”容艳想着望着屋顶的灯,这世上什么样的繁华也不如一家人都在一起来的让人温暖。
温柔后来跟温怡去给妈妈买东西,回来的时候在电梯里遇到允健,当时她也吓一跳,差点忘记允健也在这个医院。
温怡也吓一跳,因为电梯一打开,允健的眼神一眼望去,冷漠的让人发抖。
而温柔只是静静地望着那双眼,她看了两眼就往姐姐身边靠了靠,她们家最大胆的在她来说就是姐姐。
一向姐姐就是冲锋陷阵的。
不过……
她突然想到姐姐怀着三个孩子,然后唯唯诺诺的却还是要往姐姐前面挡着姐姐,温柔留意到温怡再动,看了温怡一眼,见温怡那么神色紧张。
“这是你允湘姐姐的大哥。”温柔低声介绍。
“听允湘说你受伤了,不过现在看上去好像已经恢复的差不多。”
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站在她一侧看着她那貌似从容的样子:如果我死了你会去我坟前吗?
温柔没料到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心里咯噔一下子,然后努力笑了一声:你怎么能开这样的玩笑?
“你当然不会,对你而言,我不过是你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他无奈叹了一声然后看像她身后的女孩:这是温怡?
温柔看了他一眼,突然想起赵峥对温怡下手,立即有所防范:对,不过你可不许惹她。
他笑了一声,然后又直勾勾的盯着她。
温柔被他那一声笑给弄的有点疑惑,却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到了他们所住的楼层,允健站在旁边一直没动,温怡往外走,走出去才发现姐姐还在里面,被人拉住了手。
“你先回去,我跟允大哥聊两句。”温柔低声对温怡说,怕吓着她。
“哦!”温怡点点头,却是在电梯又合上的时候就疯了似地往他们的病房跑。
而电梯里又安静下去。
“不好了不好了,我们大姐被一个黑社会的大佬给困在电梯里了。”温怡一边跑一边喊。
“我知道,无论我对你做什么,你都会拒绝,但是温柔,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心里对我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
“没有。”她沉声道,很确定的,连眼神里都是满满的自信。
允健冷冷的望着她:你就这样逼我。
“我不是逼你,我只把你当大哥,你什么都好,只是与我不合适,你应该找一个爱你的人,而不是因为一个不爱你的女人去作践自己。”
温柔的话说的很容易懂,他自然知道温柔已经知道他是如何受伤。
“我要如何选择自己的生活还轮不到你说了算,不过,我很有信心,不远的将来,我一定会得到你。”
温柔笑,然后看着他,很诚恳的。
“我很爱滕云,那种愿意为他死的爱。”温柔说
“你……”
他几乎气急的一步上前,温柔身子立即贴在了梯壁,她自然是害怕的,只是屏住呼吸看着他,很镇静自若。
他想上前,但是温柔的肚子却挡住了他。
他低头,看着撑着温柔衣服的肚子,然后又抬头看向温柔。
他的眼神里是震惊。
温柔笑了一声:我跟滕云的孩子。
只这一句,似是把允健打入了无底深渊。
电梯到了一楼,他还不等退后已经开了。
滕云站在电梯外,听到叮的一声,一抬眸便看到里面两个熟悉的人,其中一个是他的妻子。
温柔的姿态一直很从容,转头看着电梯外站着的挺拔的男人也很平静,那一刻她在隐忍着什么。
滕云透过她的眼睛看进去她的心里似乎,温柔只是轻笑着说:你怎么才来?
“刚签约。”他往里走,允健退后,冷眼看着滕云走到温柔身边。
滕云的气场很足,虽然他的步伐很慢,却是一两秒就到了温柔身边,就那么护在她一侧。
允健看不到的地方,温柔正用一种坚强的眼神看着滕云。
那一刻电梯里安静如死寂。
只是下一刻,高大的身躯突然转过去,滕总挥起拳头,凶狠的一圈打在了原本就受伤的人的脸上。
允健来不及反应仓惶的倒在了电梯角落。
温柔吓一跳,却是怔怔的靠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
“允健,别再让我发现第二次,否则不会只是今天这一圈。”
“好啊,我早就想跟你一较高下。”允健扶着梯壁缓缓地爬起,看着滕云的眼神满满的挑衅。
“一较高下?就你这么道貌岸然的人也配跟我一较高下?”
“你以为你比我好的了多少?我们彼此彼此吧?”
温柔听不懂他们俩说的是什么,但是却深深地明白,这俩男人之间绝对是什么仇什么怨。
电梯一开滕云就拉着温柔往外走,温良跟温怡还有贝儿正从病房里出来,脸上的表情都很堪忧。
“你们怎么都出来了?”温柔担忧的问,还以为容艳出了什么事。
“姐,你没事吧?”温怡跑上前去抓着温柔一只手担忧的问。
“没事啊。”温柔低声道,下一刻也明白了弟弟妹妹出来的原因。
滕云微微垂眸,然后跟着去了病房。
“没事就好,刚刚温怡跑进来说……”容艳坐在病床上拉着温柔的手,因为滕云在所有要说的话都没说出口。
“您放心吧,我什么事都不会有。”温柔笑着说。
“那就好。”容艳也笑了。
温良不多说,因为滕云在,已经断定滕云撞上了,但是看样子他是护着姐姐的,所以心里踏实了一些。
贝儿看着温柔那么温吞的样子,倒是与第一次正式见面的时候的温柔无法联系起来。
看来女人的变化真的是说来就来,有首歌叫七十二变,她觉得真的是很有可能。
允健回到病房里差点把病房给拆了,小护士一进去看到病房里东倒西歪的家具跟摆设吓的脸色发白。
“滚!”他冷声道,锋利的眼神射向小护士。
小护士蹭的就窜了出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安静下来,然后用脚把一个沙发给揣起来,手一转,然后坐在了沙发里,无奈沉吟。
小护士给允湘打电话:允小姐,你大哥刚刚不知道怎么会发脾气,差点把病房给拆了。
允湘还在路上,听到这话眉头一皱,然后略微沉思便做出如下说辞:不用管他,所有毁坏的东西都记在他的账上就是。
“啊?”小护士一愣。
允湘却早已经挂了电话,心里明白肯定是见上了,但是没得到安慰。
哎,他要自讨苦吃谁也拿他没办法,允湘到时很开心至少他还能寻找到一种发泄方式,即使那方式有点暴力。
温柔晚上要留下来照顾容艳,容艳说:他们几个在就行了,你挺着大肚子要是实在不放心明天早点过来就是。
“走吧,你在这里妈反而睡不好。”温良说。
温柔看了弟弟一眼,有些不放心。
“走吧,你留下来我也睡不好。”滕总说。
一屋子人都忍不住笑了,这个男人离不开女人啊。
温柔的小脸一热,然后瞅他一眼,最后乖乖的跟他走了。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留下来没什么用,但是不亲眼看着就是会胡思乱想。
一直不觉的自己是多愁善感的类型啊,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容易紧张。
回去的路上很安静,路边人并不多,到了广场旁边的时候滕云突然停下了车,温柔转头看着车外那些跳广场舞的大妈们然后无奈笑开。
人生啊都在努力的寻找属于自己的乐趣,挺不容易的。
“允健是怎么回事?”他问了一声。
“他受伤了在这里住院,我去送允湘跟陈晨的时候在电梯里遇上他的。”温柔解释。
他点了点头,然后无奈叹了声。
“你们之间有过节?我是说除了我以外的过节。”
“可能吧!”他又发动了车子。
互相不服气吧?
他不多做解释,温柔也没再问,只是看着路边的风景心情渐渐地好起来,后来他放了一首歌,是孙燕姿的遇见,温柔不自禁的跟着哼起来。
后来温良跟贝儿在走廊里坐着聊天,贝儿说:你有没有讨厌过大姐?
“我只讨厌过我自己。”
当病房里的人都睡着了,他寂静的坐在外面守着,回忆过往,他觉得自己像个废物。
“讨厌你自己?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承担,原本男子该为一个家承担的,我们家却全是一个女孩在承担。”
他低声诉说着,转头看着贝儿。
贝儿也看着他。
“可是姐姐虽然看上去为家里付出很多,但是她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不是吗?”
“你以为她想要的是什么?”
“那天滕总说她得到了公司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
“姐姐去公司上班的时候二十一岁,她的成绩非常好,原本可以继续深造,但是她选择到社会,你只看到她现在的光鲜,却不曾看到过她曾经为了那份工作几乎把命都搭上。”
他说着然后低了头,看着自己一双能谈钢琴的手。
“什么意思?”贝儿也被吓一跳。
“滕云没有你看上去的那么好,他们的感情大概是在工作中慢慢磨出来的,但是起初他对姐姐却很刻薄,那年我正在上一节体育课,突然班主任跑去操场找我说我姐姐受伤住了院,一个礼拜她都下不了床,却只有我守在旁边,她让我告诉家人,她在外地出差,其实她的腿断了,在工地被掉下来的石料砸到,这样的事情不止一次两次。”
贝儿不敢相信的抬手捂着自己的嘴。
“所以我说你一点也不了解大姐,她有时候很严肃,但是也是为了让我们少走歪路,作为一个大姐所背负的,贝儿,你永远都无法想象,所以即使你不能像我们一样爱她,我也希望你敬她。”
贝儿轻轻地靠在他的肩头:我会的,无论如何。
寂静而悠长的走廊里,他们就那么静静地相守着。
贝儿有些东西可能永远不会理解,但是她相信她爱的这个男孩。
而不远处的病房里也有人睡不着,允健睁开眼闭上眼都是跟温柔在一起的时候,电梯里。
温柔的肚子好像动了一下,他被吓了一跳,温柔说那是她跟滕云的孩子。
她说她很爱滕云,可以为他去死的爱。
而另一个病房里,容艳看着在自己床边睡着的女儿们,心里却也沉甸甸的,这场手术,她还能不能下来那个手术台?
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是死在医院里。
她最不想的,便是死在医院里。
她只想好好地离开,她只想离开的时候自己的容貌不至于太苍老难看。
她只希望,这一世没有了牵挂。
但是她其实放心不下,首先这两个还没结婚的女儿她就放心不下,反而温良是这四个孩子里最让她放心的一个。
还有温柔,其实她最怕的就是温柔付出的太多,到头来却是最难熬的一个。
婚姻啊,她经历了那一场之后便明白,这世上的男人,大多都多情。
说是专情,可是能专情多久?
他们现在才刚刚结婚,一切都显得新鲜有激情,但是过几年之后呢?
太多小夫妻经不起那七年之痒,甚至不用七年,三年都过不了。
而滕云那样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身边的女人如蝴蝶一样在他眼前转来转去,温柔的性子,是否能受得住?
尤其是生育后,她担心温柔无心管理两个人的感情,反而让别人钻了空子。
然而温柔还没开始守护这份感情就已经孕育了小生命,这夜里温柔也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滕云便也爬了起来,靠在床头轻轻地把她抱在怀里让她枕着自己的肩上:想妈手术的事情?
“嗯,心里总是忐忑。”她说着,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
“就算再怎么挂心也要休息不是?你现在肚子里还有三个,你这么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们在你肚子里也不会好过,你忍心小家伙在你肚子里睡不好?”
温柔无奈笑了一声:滕云,你说这三个孩子什么时候出来?
“不要太着急。”他低声说,也笑了一声。
大夫说温柔是多胞胎,很容易早产,所以其实他们俩也都很担心孩子突然有一天就跑出来了,在毫无预兆的时候。
“我当然不着急,我是怕她们着急。”
“我们来给他们想名字好不好?”
温柔想了想,然后继续跟他聊天。
反正也睡不着,滕总笑了一声:好吧,你有什么好名字。
“薛楠说可以用我们感情好,可以一生久久,不如就叫一一,晟晟,玖玖?”
滕云笑:小名的话,我倒是也可以赞同。
温柔抬头看他一眼:那你说你有什么好名字?
“嗯……”滕总微微皱眉,认真思考。
“那天陈晨还给我出了个主意,不过我觉得不靠谱啦,说叫滕宝,滕贝,滕暧!”
滕总……
“你们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除了情啊就是爱啊。
温柔笑:是她们给的意见嘛,又不是我。
“我信,你肯定想不出这么‘可爱’的名字。”
“你是说我不可爱吗?”温柔嘟嘴。
“我是说你……傻的很可爱!”
低头,然后堵住她那柔软的唇瓣,久久的舍不得离开。
不管是一生久久还是疼爱宝贝,都可以。
因为他既想跟她一生久久又把她当最疼爱的宝贝。
从来都是这样的,一直把她当成最重要的。
温柔被吻的意乱情迷一点力气都没有,男人却显得越发的有力量。
“这辈子,只有你能这么折磨我,知道吗?”
他低声在她耳边说道。
温柔听着开始觉得很暧昧,但是后来竟然觉得很温暖,像是一种誓言。
“这辈子也只有你可以这么跟我纠缠。”温柔抬手勾着他的脖子,如他那般的姿态跟他说着同样的话。
滕云笑,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这也是我想听的。
“温柔,再说一些。”
“嗯?”
“再说一些好听的,跟我有关的。”
温柔这下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好听的还要跟他有关的。
“比如?”
“比如你爱我。”
温柔……
偌大的卧室里那样温暖,旖旎。
女人在男人身下,那清灵的眸子里仿佛有股坚定的力量。
只是她的眼神再怎么爱慕真实,嘴里却也说不出那句话。
心里不知道在执拗什么,反正就是说不出。
“这种话,说出来就不好了。”温柔低声说,然后转头不再看他。
只是她那温柔的视线里,他却恨不得把她的嗓子眼里给勾出那三个字来。
“有什么不好?你从来没说过。”
“那是因为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还不够长。”她想要转身,他却双手抓着她的一双手臂不让她动。
温柔无奈轻叹:滕云!
叫着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宠溺跟无可奈何。
“嗯?”他低声应着,等待着。
“别闹了,我困了。”
“先说了再睡?”
“还是睡了再说吧。”温柔提议,然后忍着笑。
她也知道自己在应付,只听着某人趴在她的颈窝里无奈沉吟:梦里说也可以。
她彻底笑出声,他也笑。
“你该不会让我等到天荒地老,沧海桑田?”
“如果是……”
“我会啃到你骨头都不剩。”说着就在她的锁骨处咬了一口。
“嗯!”疼的温柔叫了一声。
后来他睡了,温柔靠在床头睡不着,一是肚子里三个孩子实在太沉重,还有就是心里总放不下,想着大夫说的情况,她的心里便总觉得沉甸甸的。
祈祷,不停的祈祷。
外面的星光璀璨,竟然是个很美的夜晚,夜空中的星光竟然那么的明亮,一颗颗的不停的眨着眼睛,仿佛在传递着什么美好的力量。
只是熬到天亮竟然也是不容易的事情。
后来她昏昏沉沉的睡着了,他轻轻地把被子给她盖好,然后轻轻地吻在她的额上。
看着她浅睡着的时候眉心紧拧的样子,他无法不心疼。
他了解她的心情,有时候想要安慰一个人是很难的,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地守候着。
又过了两天,容艳终于要上手术台,这天滕教授跟袁教授都要去的,但是最后还是被安抚在家等消息。
姐弟四个还有滕云在,陈晨跟允湘不听劝告硬是到了医院陪着守着。
在她们俩心里,温柔的妈妈就是她们的长辈,她们交往那么多年,唯一最像是长辈的便是温柔的妈妈,而且温柔需要打气,需要有人在旁边让她分心,所以两个人才坚持过来。
允健在楼上自己的房间窗口站着,大夫不让他抽烟,他却没停过,他知道温柔在等,所以他也在等。
四个小时,整整四个小时,大家都煎熬的快要喘不过气来,手术室的灯才灭了。
“手术很成功!”那个四十多岁的给她妈妈手术的外国大夫从里面出来后说。
温柔悬着的一颗心立即放下了,大家也是。
温晴跟温怡都要哭出来,抱在一起努力的隐忍着。
贝儿也是要哭了,温良只是紧紧地抱着她。
滕云拥着温柔:我就说不会有事。
“我老公算的真准。”温柔激动的望着他说,说完踮着脚尖去亲了他的侧脸。
滕总一滞,心跳加快。
陈晨跟允湘看着他们俩的样子不自禁的挑眉:你们俩真是够了。
滕云去给滕教授还有袁教授打了电话,温柔姐弟四个都守在病房里等着容艳醒来。
这一场,看似简单,姐弟四个却都煎熬的快要受不住。
还好。
老天是公平的,没有夺走他们最挚爱的母亲。
直到容艳醒来后,温柔才躲在房间里偷偷地落了泪,这一场压力太大,这几天她每天晚上都无法入眠。
温怡跟温晴早就在容艳床边哭起来,温良站在旁边看不下去:妈现在都没事了,你们俩是不是把眼泪给我收回去?
“谁像是你这样没心没肺,妈妈劫后余生,你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温晴数落弟弟,当然也只是随便说着玩的。
温良无奈,不说话。
贝儿站在旁边却忍不住说:男孩子不像是我们女孩子那么煽情罢了,这几天温良都没有睡好。
容艳躺在床上说话都费劲,于是只是笑,她当然明白,这几个孩子都疼她。
“妈,你吓死我们了你知不知道?”温怡说。
温晴也趴在她旁边抓着她的手:妈妈,你以后再也不要吓我们了,你在手术室的时候,我们连气都不敢大喘一口。
容艳心里却想着,以后再也不要来医院了。
这个地方,她不喜欢。
当然,没人喜欢。
滕云站了会儿看着洗手间的门一直没开才去了里面,温柔听到声音在擦眼泪,他走过去,从镜子里看着她通红的眼眶。
“前两天也不见你掉眼泪。”
“那时候哪敢?”
他笑,然后轻轻地将她拥在怀里让她依靠着。
温柔也彻底的放开了一直揪着的心,这段日子的煎熬终于过去。
第二天允湘跟温柔在医院旁边的咖啡馆见面:明天我就出城了,不过应该在你生宝宝之前能赶回来。
“就算你以后都不回来也没问题,只要你幸福,在哪儿都可以。”
温柔轻轻地握着她的手,她们这一场姐妹,真的很让温柔感动。
允湘跟陈晨对她做的事情,她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陈晨赶到,她下车的时候她老公小心的扶着,她进来的时候她老公又回到车子里等着。
允湘跟温柔看着都无奈的叹息:你还来干吗?
“你六点的飞机谁能起的了床去送你啊,只能现在来了。”陈晨说着坐在旁边。
“我们俩孕妇都不能喝咖啡,你还约在咖啡馆,我看那边有个冰激凌店呢。”陈晨说着望眼欲穿。
温柔笑,允湘瞪了她一眼:你老公这么监视着你,你还想吃冰激凌?
“他再怎么监视,要是逼急了我就死给他看。”陈晨虽然嘴里说着不太好听的话,但是面上却骄傲着呢。
“跟温柔学学,如来那么疼她也没见她骄傲成你那样。”
“你以后也别跟我一样就好了,哎呀,某人往后好日子到了,到时候会不会直接被压倒在车里然后玩车咚咚。”
“车咚咚是什么?”
允湘一口咖啡还没喝进去差点喷出来:温柔。
“天啊,你孩子都要生了,你能不能别这么单纯?”
温柔……
后来滕总的车子也停在了咖啡厅门口,允湘无奈叹息:出来跟我见个面又不是要打仗,要不要这么夸张啊?
“温柔现在是重点保护对象,必须夸张。”滕总说,然后把她搂在怀里。
允湘无奈耸肩,然后看着那个穿着制服的男人也搂着陈晨说:你保证一口也没喝?
“天啊,这位先生,我保证你老婆一口白开水都没喝,行了吧?”
陈晨听着允湘的话,然后跟她说:丫头,一路顺风,到时候给我跟温柔报喜讯,我们追过去给你证婚。
“一定!”温柔也说。
“你们俩大肚婆,我可用不起。”
“用不起也要用!”
“是啊,别的可以不用,但是结婚这么大的事情,我们俩可是一定要到场的。”这次温柔也无比坚定。
然后三个女人又抱在一起,让两个站在旁边的男人就那么淡淡的看着。
姐妹情谊就是比兄弟情谊来的细腻。
他们哥们之间却是不会整天抱着,要不然就是满眼热泪的。
回去的路上滕云说:明天先跟我飞一趟韩城吧。
温柔一愣,回头看他: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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