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鑫一推门,抬首就看到坐在一旁等候的景一鸣。
见他出来,一鸣欲起身,最终还是放弃了。她的目光追随着乔鑫,直到对方站在她面前,这才缓缓站起身。
乔鑫走近一些,才看清景一鸣的眼神。
焦灼、难过、害怕种种交织着,他内心“咯噔”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安慰。
好在,另一间审问室的门开了,白俊熙走了出来。
远远就听到高跟鞋的声音,众人循声望过去,就看到越走越近的中年妇女。
白俊熙的脸瞬间变得很难看,那妇女径直往这边走来。他还未来得及躲避,那女人就上手揪住了他的耳朵。
“诶哟,我说你轻点行不行?”虽然身高比对方高出好几个头,可白俊熙仍弓着腰烦躁地叫嚷。
女人哪里肯就此放过他,手上又用了些力道,引得他又一阵大叫。
“你还知道疼啊!跟我回家!”不由分说,就拽着白俊熙的耳朵往出走。
刚巧,做好笔录的爱琴推门而出,就看到这样荒诞的一幕。
她整个人呆立在原地,直到走在后面的警察催促,这才回过神来。
白俊熙自觉丢了面子,气急败坏起来,费力挣脱对方的束缚。
“我不回!”他站直身子,耳朵红彤彤的,小眼神瞥着往这边走来的爱琴。
女人也生了气,“你不回是吧?那以后就都别回那个家!”
站在一旁的乔鑫,伸手扯了扯白俊熙的衣袖。示意他要卧薪尝胆,君子要能伸能屈,起码要看在每个月零花钱的份儿上低个头啊!
爱琴走到跟前,一脸疑惑地看着这热闹的场面。大致已经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此刻站在众人面前,一脸淡妆,穿着时尚的人就是白俊熙的妈妈。这样看起来,对方保养地很是不错。
场面有些失控,值班警察看不下去,站出来让几人先行离开。
白俊熙率先走出门,众人这才随着他一同离开。
出门了,白俊熙径直冲到马路旁,伸手就要拦车。出奇地,还真有一辆车停了下来。
见他立马要钻进出租车,女人蹬着高跟鞋冲了上来,一把揪住还有半个身子留在外面的白俊熙。
“你要干什么?放开我。”白俊熙的反应显然有些大,他奋力挣扎。很快便甩脱女人的手。
白俊熙同那人僵持在当下,他斜着一双眼看着明显比自己低好几头的女人。一股壮士气节发散出来,弄得周围几人尽是郁闷。
可事实证明了那句古语,胳膊永远都扭不过大腿,很快白俊熙就被强制带上了出租车。
末了,坐在车内的白俊熙还回首看了一眼站在大路上的三人。
为着安全考虑,爱琴决定让景一鸣到出租屋住一晚。乔鑫也默然送两人回家,三人一路无语。
到家之时,已经凌晨三点。
爱琴为景一鸣烧了热水,她坐在床边静静地等着。
房间隔音效果不太好,能听到卫生间流水的声音。爱琴整个人都变得小心翼翼,认真地倾听着里面的动静。
景一鸣从进去之后,就打开花洒。
滚烫的热水浇在地上,溅在穿着拖鞋的脚丫上生疼。她伸手去触碰,只落在指尖就疼得厉害。
仰着头,泪就顺着眼角滑下,直滑进脖颈中。
她整个人呆呆站在花洒前,伸出左脚,直接踩在地上。重复刚才的动作,将右脚踩在地上。滚烫的热水在地上流动,瞬间将她的脚底板烫得发亮,脚掌纹路被热水烫伤,绽开细小的缝隙。虽然不会流血,却犹如刀割般疼痛。
她静默地站着,不动也不说话,只不停地落泪。
这眼泪不知为谁而流,是为了今日错手的自己,还是为了仍躺在icu里的男人。她分不清,只觉得心底空落落。
爱琴一扭头就看到摆在床头柜上的碗筷,她刚想呵斥白俊熙。回首看到空落落的房间,瞬间想起来他已经被强扭着送回了家。
轻叹一口气,发了一会呆。
房间里弥散着雾气,潮乎乎的一片。爱琴这才想起,还在洗手间里的景一鸣。
白色的雾气自门缝飘进家中,她赶忙站起身,飞奔过去,用力擂着门,“景一鸣,你怎么了?”
半晌不见回应,爱琴心下更是焦急,擂门的声音越来越大。
在她准备撞门的时候,洗手间的门开了,热汽扑面而来。
爱琴摸索着前行,“哗哗”的水声越加清晰。在最里面触到一只呆愣的景一鸣,强行将对方拉出洗手间。
在客厅中站稳脚,爱琴本想大骂。可目光扫到她被烫伤的脚时,一时间又心软了。
“你先别动,我去拿药膏。”爱琴说着,人已经跑到另一边翻箱倒柜了。
爱琴心里不是滋味,虽然她不知道景一鸣到底经历了什么。光是看她这副样子,就让人忍不住心疼。
那一晚,破天荒的两人挤在窄小的单人床上。同盖一床被子,这在爱琴的生命中都是破天荒的一件事。
起先,爱琴有些不适应,但看到躺在一边的人没有任何反应,她也渐渐放松了神经。
夜晚静悄悄的,爱琴想找些话题来说,譬如这次考试的成绩,又或者她的字真的很好。可想来想去,这些问题都太过白痴。
最后,爱琴还是说了一句人话,“如果伤心,就哭出来吧,或许会好一些。”
一直望着天花板的景一鸣听到这句话,扭头看向她。
两人离得很近,只几公分的距离。爱琴能清楚地看到她红肿的眼皮和发红的眼眶,刚才被热汽熏过的发梢,还散发着热汽。
一双大眼睛只盯着爱琴,隔了好久才说了一句话,“可不可以不坚强?”
景一鸣的这话说得没头没脑,让躺在一边的爱琴呆愣住。
尔后,景一鸣又重新摆正头,两眼盯着天花板。爱琴也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不见什么稀奇的东西。
“我六岁的时候,我妈就跟别的男人跑了。你知道吗?是真正意义地落跑,招呼也不打,连行李都来不及收拾,就那样消失地无影无踪。”
她说这话时,声音很轻,有些沙哑,在空荡荡的夜晚显得异常寂寥。
爱琴静静地听着,并打算插话。
“按理说,我该恨那女人的。可惜我一点都恨不起来,我反而觉得,她是无可奈何。很可笑吧,一个六岁的小孩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那之后,我爸就开始酗酒。我的年龄越来越大,就同那女人长得越来越像。”
她开始沉默,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爱琴就睁着眼睛安静地等着,被窝里因为长时间不挪动,一片燥热。
恍惚了好一阵子,在爱琴几乎闭眼即将进入睡眠状态时。
景一鸣再次开了口,“我好累,连呼吸都觉得辛苦。可不可以不那么坚强?”
这问句,再次让爱琴哑口无言。
对方见好就得不到回应,转头看向这边。
爱琴就闭着眼睛,屏息装睡。
见她睡着了,景一鸣轻轻翻身,背对着爱琴蜷缩着身子。
爱琴这才睁开眼睛,眼中尽是无奈和愧疚。
这一夜,两人再没说话。景一鸣的问题就像落入井中的石子,没了响动。
待爱琴醒来时,身边的位子已经空了,不知道一鸣是何时离开的。
索然无事地在床边坐了半个小时,这才勉强站起身收拾回家的行李。
寒假已到,昨天就接到老爱同志的电话。为她本学期优异的表现进行了称赞,同时激励她再接再厉。
爱琴真搞不懂,就这倒数第二的成绩有什么可夸赞的!或许对于老爱同志而言,只要不被请去老师办公室就是最好的。
她拖拖拉拉地收拾着,规整地叠了几件衣服之后,就一屁股坐在地上。
待一切都整理好之后,已然是中午时间了。
考虑再三,她迈步走进离家不远的一家快餐厅。平日里,这里总是堆了好多人,有来用餐的,有来蹭网线的,有来等人,应有尽有。
今日的人并不多,只零零星星坐着几人。爱琴坐在靠窗的位置,将手里的背包放在对面的位置上,点了一杯柠檬汁。
她托着下巴,透过玻璃望着外面。经过的人,一一入了她的眼。
阳光打在她的脸上,苹果肌的位置因为冻着了,发散着不正常的红色。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直想要上前打招呼的服务生来来回回好多趟,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爱琴安静地坐着,连姿势都没有变过,只是眼睛被晒得时间有些长。闭上眼时,外面的轮廓依然还在。
终于在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候,一抹身影飘过来。
他脚步轻盈,发被风吹乱了,可依然很帅。两只眼睛盯着前方的路,极快地走过。
一直托着腮的爱琴,看得目瞪口呆。
最后猛地站起身,抄起对面座椅上的书包就要走。可惜走得有些急,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她叠声地说着“对不起”,一路倒退着出了门。
等好不容易出了门,那抹身影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她左顾右盼,甚至来来回回跑了好几圈。
在她转头的空档,一个人影飘到她面前。
爱琴一回头,被唬了一大跳,自然地向后仰去。
被段柯拦腰扶住,他显然也被惊到了,“你没事吧?”<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www.biqu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