皱维琏一脸微笑的点头,沈星见状赶忙行了个大礼,郑芝龙注意力全在沈家船队桅杆上那吊着的一百多俘虏身上,迟迟没反应过来,好在身边的几个副将提醒,他才客气的对沈星抱拳还礼。
“沈家小爷,你这样把人吊起,莫非是为了打郑某人的脸不成?海防缉盗原本就是我等游击将军的本职,出了此等事,自然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可你如此行事未免有点不顾福建众水师将领的颜面了吧!”
郑芝龙话语未必,几十个武将就朝沈星投了喷火的目光,气氛一下子剑拔弩张,好一个先声夺人,即主动承担了过失,又拉拢了手下,还把沈星至于尴尬的境地,真不愧是纵横海面几十年的枭雄。
“各位将军稍安勿躁,沈某绝非此意,水师荡平海波,还大明沿海百姓生活安宁的功绩几年来有目共睹又岂是旁人可以非议的,至于这些零星的漏网之鱼,大明海疆千万里实属难免,如此手段也不过是为了震慑那些心怀侥幸的海贼!好让他们知晓魏巍大明有诸将守卫胆敢进犯者,他们的下场只有生不不如死!”
沈星说完抬头看了看正在桅杆上吱哇乱叫的安东尼,虽然声音很是嘈杂,但隐约间还是听出了他在呼喊谁的名字,郑芝龙满面土色,气的咬牙切齿。“巡抚大人,这洋鬼子满口胡言乱语,还请交与卑职处理,定能审问出他们盘踞的巢穴,将他们连跟拔起!”
郑芝龙面向皱维琏恭敬的说道,皱维琏人老成精,一直努力维系着福建朝廷和郑家势力的平衡,大家表面上相安无事,可他心里哪里不知,郑家一面委屈投诚一面却又招兵买马巩固势力。
福建广州这一片海疆,明面上说是大明朝廷管理,可暗地里谁人不晓大权早就落入郑家之手,只不过大家都不愿点破而已,他这个巡抚其实就是个摆设,心里的苦能和谁说。
早些日子得知沈家商队来访,虽然能猜出一二的个中缘由,但自己想着乘机借助沈家势力对付郑家或许有些托大,可今日亲眼见证沈家小小的一个船队竟然有如此实力,他这个巡抚大人此刻心中犹如久旱逢甘霖,那叫一个美。
“郑将军,此事恐怕不妥吧,沈小伯爷虽说没有官身,但人毕竟是他亲自擒得,理应由他处理才是,这匪巢捣毁之功我们是不好抢夺的。”皱维琏微笑着打趣道,惹的郑芝龙一脸尴尬。
“郑将军,沈某一介商人哪能参与绞贼,此事您当然不让,只不过无需审问,这样太过繁杂,您稍等片刻如何?”
郑芝龙满心疑惑的看着沈星和手下人低语,然后就见船上一人朝桅杆上的海盗叫喊谁能说出巢穴所在便既往不咎,可连喊几声依然无人应答,郑芝龙见状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
然后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沈星身边的卫士齐刷刷的举枪射击,几百步的距离,海盗们在半空中挥舞的右手大拇指竟然一个不落的全给打断,在场观看的不管是官兵还是百姓都发出了雷鸣般的惊叹之声。
就连郑芝龙和一帮部下也是看的目瞪口呆,“将军,这沈家小儿是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吗?欺人太甚!”一个水师将领气氛的说道,可郑芝龙好似没听见一样盯着那些射击的火枪发楞,似乎在想些什么?
“贤侄,皱某倚老卖老如此称呼可否?今日真是大开眼见,大开眼见啊!大明有如此能工巧匠,造出这般威力的火枪实在幸甚,贤侄手下有如此多神射手,叹为观止,难怪二十多艘荷兰战舰在贤侄面前会如此不堪一击!想必贤侄的火炮也是如此犀利吧!”
说者有意,听者有心,郑芝龙瞬间觉得双腿发虚,他此刻真的有点后悔自己小瞧了这个商甲之子,如今局面恐怕是打蛇不死反被其咬啊!当初如果听从小儿郑森的意见孤注一掷,全力扑杀,不搞这什么狗屁借刀杀人计,又怎会有今日屈辱。
枪声再次响起,一百多根无名指也是应声落下。“十指全落,再无人说出巢穴所在,全部格杀!皱大人您是长辈理应如此称呼,郑将军这些小事就交给下人去办吧!我们先去饮宴如可,星这在海上颠簸数日,腹内早就空空如也!”
“贤侄说的对,是皱某糊涂了,酒宴已经在你家的海天阁摆上,无论何事都等填饱肚子再说!”巡抚发话一众文官争相应和,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个个笑逐颜开,好不精神,至于以郑芝龙为首的一帮武将则如斗败了的公鸡再也没了先前的趾高气昂,只能随大溜的跟在后面走。
也许此时中间有人正在心中打起了自己的小九九,为官之道贵在审时度势,郑芝龙也许在福建一域风头无两,可毕竟沈家小爷顶着大明天子门生的头衔,前有逐鹿大战,后有不费吹灰之力大破荷兰利舰,实力更是不容小视。
如此两虎相争,鹿死谁手又岂能预料,大明毕竟还是老朱家的大明,势虽微,力由在啊!怎不知沈家此行是受了朝廷的指派来瓦解他们呢?一个是投降的海贼,一个正统的帝王嫡系。孰轻孰重,其实好多人都有了选择,郑家这棵参天大树,竟在不知不觉中被沈星挖动了根须,这是连他自己也所料不及的。
一场极具戏剧性的欢迎会在非常和谐的氛围中结束,在皱维琏天平的倾斜下,沈星随行的五千精兵以一种特殊的理由驻扎进福州城,美其名曰,沈家私兵保护商业资产不在大明朝廷的管辖之内。
五艘被郑芝龙扣留的商船也因为误会补办手续后完好无损的归还,至于在沈星的提议下商量构建福建海上贸易商会等事宜却因郑芝龙不胜酒力醉倒而搁置商议。
回临时住所休息的路上,沈仁德对沈星是好一顿埋怨。“星儿,你商船中藏有如此犀利的火炮为何不事先通知二叔,你,你这般故设迷阵,难道事先就预料到在海上会有此一战?”
“爹,星弟原本就胸有成竹不过为了看我们父子二人笑话而已,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问的,随他处置海上贸易便是,一家人竟然如此遮遮掩掩,就算我们落荒而逃但也是人之常情,况且我们也事先邀他一起逃走的不算薄情寡义!”沈天阔认栽的表情让沈星觉得好笑。
不过仔细想想这位务实的堂哥说的也是有点道理,自己还真不能得理不饶人做的太过绝情,不然刚刚修复的家族情谊又要瞬间土崩瓦解了。
“二叔,大哥,行了和你们说实话吧,事先就算有此等利器我也是没有全胜的把握,也预料不到会遭伏击,难道你们真把握当神仙了,不过你们丢下我独自逃生也是有言在先的,以后商会建立可不能五五分帐了,四六怎么样,总要安慰一下我受伤的心灵吧!”沈星说完哈哈一笑的拍怕了沈天阔的肩膀,他虽然有些不快但见沈星说的没有自己预想的那么糟糕也就欣然接受了。
“你这小子如此机警老辣,也难怪大哥放心把产业叫给你打理了,二叔我也想明白了,有你领头沈家以后的生意只会越做越大,虽说只有四层利给我们几房平分,但也不小了,你花钱的地方多,其实也剩不了多少,二叔明白,只希望以后你身为下一任家主,要好生提携天阔他们才是!上阵父子兵,打仗还要靠亲兄弟!”
“多谢二叔教诲,星儿必定牢记在心,天阔大哥的能力我是知道的,以后南洋这一块海上贸易还是要他挑起重担的,交给别人实在不放心,也正如二叔所说以后花钱的地方太多了,而海上贸易又是赚钱最快的来源,以后就多多仰仗几位兄弟了!”
沈天阔性格耿直但也不是心胸狭隘无脑之人,有些事一点就透,单单今天见到沈星突然出现的五千家族私兵,他就想入非非起来,再进一步联系起当下的四方乱局,如果沈家真的掌控了江南和沿海等地。
未必就没有乘势崛起逐鹿九州的希望,万一这个堂弟将来……他不敢再深入的想象下去,年仅十六,果真如自己所想这般的在布局,那该有多深的城府,救济灾民难道就为了引起圣上的注意……散尽家产,转手又日入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