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里桥水库灯火通明,远远望去人山人海,之所以这么晚了还有这么多人,是因为所有人都在等着见证一个时刻。/神秘蒸发现象调查组虽然找不到原因,但每晚的蒸发量早已计算清楚,接近80万立方。而根据水库储水量的计算,早在多日前,所有人便已经知道,今晚正是水库干涸之夜
六水集团的老总们,水产公司的员工们,调查组的专家们,周边村子的村民们,以及地质水利等有关部门的官员们,一个个人群围堵在此,他们要见证神秘现象在此终结,更有人忧心忡忡,神秘蒸发现象下一次会轮到哪里?
常务副市长沐振华也亲临现场,既然事情无法挽回,巨额亏损已经不可避免,这个水库已经无法再为他提供金钱,那就最后为他提供一次作秀的机会吧。
沐振华站在一个高台上,手持麦克风,对着广大干部、学者、工人、农民演讲起来:“……同志们,乡亲们,旱灾的形势极其严峻,又出现了这样的神秘蒸发现象,形势更加恶化。但我们,必须有信心伟大领袖曾经说过,人定胜天中央首长也曾经说过,多难兴邦正是在这样艰难的历史时刻,我们更应该团结在党的周围,在党的领导下,我们一定能克服一切艰难困苦”
“我们的党员干部,要深入群众,发展群众,互帮互扶,积极抗旱……”
“我们的专家学者,要深思熟虑,专注细致,寻找根源,解决问题……”
“我们的工农群众,要服从领导,团结一心,保证生产,保障耕作……”
“我们每一个人,要珍惜每一滴水,神秘蒸发现象夺走了我们6000万立方的水,但我们日常生活中,水龙头开小些,拧紧些,洗衣机小一档,洗澡时快一分,不要说六千万立方,便是六万万立方,也能节省回来”
“我们……”
沐市长在台上演讲着,台下自然有电视台拍摄着,新闻记者也已经准备好了新闻稿:“常务副市长沐振华深入基层,发表重要讲话,指导积极抗旱……”
当摄像机转向人民群众时,群众们或是侧耳倾听,或是微笑鼓掌,或是默默点头,显然正在学习领会沐市长的讲话精神。但在后排,却有一些不和谐的杂音:
“他**的,快半夜了,还不放我们回去,这是扰民啊而且我们这边晚上经常下小雨,各家水窖早就储满,哪来什么严峻形势?”
“我明天还要去相亲呢,得早点睡觉养足精神,要不我先走,张三李四,你们走不走?”
“唉,给王村长一个面子吧,他都挨家挨户来敲门叫人,否则我们谁来听这鸟人废话。/大伙真要走了,人群稀稀拉拉场面难看,王村长会挨上面批评的。”
“这个水库好像就是沐家的财产吧?”
“是啊,前几排鼓掌的,都是六水集团水产公司的员工,也不知道他们半夜来听演讲,算不算加班,有没有加班费?”
“屁,这水库毁了,水产公司亏大发了,哪来钱发加班费?我隔壁邻居的小舅子就是里面的员工,说因为巨亏,要大裁员,凡是今晚不来听的,不鼓掌的,会立刻裁掉,而且5月份的工资都拿不到。”
人群之中,敖汤不由一笑,也不去多听这些人的抱怨,悄然间开始调水。
“啊,没了,没了”
人群顿时沸腾起来,还没演讲完毕的沐振华略有些恼怒,看了眼已经彻底干涸的水库,又觉得堵得慌,这亏的都是他的钱啊用力咳嗽一声,沐振华正要继续演讲,忽然稀里哗啦,下雨了
敖汤井龙王的下雨能力是小雨,但把一场小雨压缩到短时间内下完,也能有些大雨的声势。沐振华的秘书连忙上去打伞,一些官员的头顶也很快出现雨伞,但被叫来听演讲的工人和村民们,也不会人人事先备好雨伞。工人们害怕扣工资,只好忍着,农民们却立刻叫嚷着散走了。这边这个村的村民虽然给王村长面子,但面子是有限的,万一淋雨淋出病来,感冒也是要花钱的
人数最多的农民跑光了,场面顿时变得稀稀拉拉,沐振华恼火地咒骂一句,骂完又想说些下雨了,大家早点回去,注意身体之类的冠冕堂皇话语,却忽然呆住了。不但他呆住了,干部、学者、工人乃至还没走远的村民们都呆住了。
因为刚才沐振华下意识地咒骂时,手上的麦克风并没有关掉,所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他**的,赶着去投胎啊”
领导也是人,是人就会说脏话,有些人习惯了,甚至成了口头禅,又有些人随着学识修养的提高,会有意识地控制。但刚才沐振华正在恼怒,又以为自己低声骂一句没人听到,便下意识地放任了。
寂静了大约十余秒,村民们猛然爆发出咒骂声,便是干部、学者、工人们,也有流露不满的。乡村干部急得满头大汗,赶紧分散下去,或劝阻或喝止。
沐振华跺了跺脚,下台走人了。至于善后,他也没有操心的必要。像电视台的记者,肯定会剪辑处理的;至于会不会有人到地方论坛上发帖,秘书自然也会和有关部门打招呼的。
但他刚走几步,却又顿住了,因为有人在大喊:“这水库里好像有几个箱子”
最后这八十万立方米的水量,虽然当场就被敖汤以降雨的形式返回了这片土地,但分散开来,回流入水库的却不多,在周边灯光的照耀下,水库底部也只有几个水洼,干涸的湖底看的清清楚楚,确实有几口箱子,而且看样子,是比较老旧的箱子了。
“这……该不会是什么宝藏吧?”
七里桥水库,是在一个半天然水库上扩建的。原本的半天然水库,几十上百年来一直没干涸过,所以下面的箱子,还真有可能是前人的宝藏。便是人群中的敖汤都暗叫一声可惜,下次抽光别人水库前,一定要让小章鱼或者其他水族下去看看有没有宝箱,但现在吗,众目睽睽之下,却是没办法了。
沐振华大概也想到了宝箱,要是里面装的都是金银珠宝,看那几大箱,倒也是一笔巨款啊,至少可以弥补一些损失。虽然按照有关法规,如果真是古人的宝藏应该归公,但沐振华完全可以找借口。
不用他亲口说,水产公司的一个副总就已经大叫起来:“这是我们公司去年不慎遗落在湖底的箱子,不是什么宝藏。来,老张老李你们带人下去收回来。”副总吩咐着公司保安队的人,又压低声音,“不要打开。”
若是原本,有常务副市长在这边镇场子,其他人也不会动、不敢动,但刚才沐振华的脏话已经激怒了附近村民,其中有机灵的,不冒头,躲在人群中叫嚷起来:“谁说的,这是我太爷爷落水的宝箱,里面有金元宝一百个,银元宝五百个”
什么太爷爷、金元宝、银元宝的,当然只是他的胡说,但他这么一说,效果却是立竿见影。本来就对沐振华心怀不满的村民们,又抱着抢到就能发财,以及法不责众的心理,顿时叫嚷起来。又有几个贪心的,抢在那几个保安前,向着水库连滚带爬地滑了下去。顿时起了示范效应,大群村民向着水库边缘冲去。
最先到的一个伸手去抱箱子,结果那箱子已经在水中泡了几十年烂掉了,立刻裂坏开来,里面的东西散了一地。
“银元”
“银子”
“金子”
眼尖的人大声叫了起来,果然是宝箱既然有银元,想来是民国时期的宝箱。看到第一人已经抓了一把揣向裤袋,顿时仿佛点燃了导火索一般,更多的人被一种共性的情绪带动,向着水库湖底冲去。
沐振华又急又气,跑到前边伸开双手,要想阻拦更多的人,却不知道被哪个推了一把,顿时倒栽下去。这个水库约有二十米深,现在没水,主动顺着边缘滑下去不难,但被推倒栽下去,仍然有些危险,沐振华当场跌了个头破血流。
领导出事,顿时让秘书和各级官员大惊失色,有人连忙打120,有人连忙打110,有人忙中出错竟然拨打到119、114上去了。而秘书和一些亲近沐家的官员、公司高层,更是连滚带爬地追下水库。但早已急红了眼的人们也在纷纷冲去,撞在一起,互相推挤,最后无论是官员还是村民,都有好几人失足滚落,紧接着又出现了踩踏……
真正没有下去的,只有那些冷静理智的和心无贪欲的,其中便有敖汤认识的陈教授,他和专家组的几个老教授站在一起,摇头跌足叹息不止。
敖汤当然也没下去,虽然以他的身体能力,完全可以冲入人群抢走几大把金银,但他又怎会如此?望着下面的闹剧,尤其是看到有人开始为争抢金银而打闹了,敖汤便如那几个老教授一样,摇头叹息起来。
作为水库老板,他对于水库相关的哄抢事件知道不少。不过那都是村民仗着法不责众,哄抢养殖户的鱼,导致损失几万甚至几十万的。像现在这样哄抢古人宝箱的,倒是少见。对于哄抢中受伤的,敖汤也冷眼旁观,源于贪欲,不值同情。
很快,警车、救护车呼啸而来,驱赶、抓人、救人。有些机灵的人怀着抢到的几把金银,悄然退到了外围。走得晚的,都被警察当场拦下。
片刻后,沐振华被抬了上来,他不但跌了个头破血流,而且脸颊上面,还有几个鞋印。几个护士正要为沐市长擦拭干净,警察连忙大喊一声:“别急,这是伤害领导的重要证据,让我们先把鞋印拍下来”
旁边官员之中,一人顿时哭丧着脸,正是敖汤曾见过一次的赵科长。他刚才情急去救沐市长,没想到被身后某个村民推了一把,没收住脚,在沐市长脸上狠狠留下了两个鞋印。万一被警察查出来了,那即便他说是无心之错,被踩了脸面的沐市长会原谅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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