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陈翩的头搭在自己肩上,不由得让她摸了摸他的头发。
“什么也没说哦,陈翩,我们说的是关于二皇子的。”
“你们说他不说我!”陈翩抬头,满眼星光。
“喜欢是不舍得拿出来说的。”刘岸黎完全不当他喝醉,耐心给他解释。
“我不信。”
“你喜欢什么?”刘岸黎反问。
“你。”陈翩眼眸明亮,满眼都是她。
“你想把我拿给别人看吗?”
“不想,我想把你藏起来。”
“所以我也想把你藏起来,我不说,就能把你藏起来了。”
“嗯……有道理。”
随后刘岸黎捡起自己的剑,道:“不许欺负皎星。”
“好。”
“去睡觉。”
“好。”
陈翩果然听话睡觉,随后刘岸黎出门回了环彩楼。
待刘岸黎回去的时候,继续捧了刚才那本书,兰幻什么也没问,可当她再睁眼,兰幻已经走了,刘岸黎一边暗想究竟为什么书可以这么快催眠自己,一边打开了门叫一楼一位打杂的小奴为自己沐浴梳妆。
小奴见她衣衫工整,轻笑一声,却也规规矩矩帮她沐浴梳洗,今日刘岸黎换了一身白衣,腰间束了一个淡紫色的腰束,外面披了紫色的外衫,头上珠钗闪闪发光,一颦一笑,颇显华贵。
“你下去吧,刚刚辛苦了。”刘岸黎给她一锭银子。
“谢谢姑娘,奴就不打扰姑娘了。”小奴行礼,转身而去。
刘岸黎眼看着她在人群中给各位姑娘和公子们倒酒,然后消失在人群中。
她下楼,拿了一面团扇,遮住脸,往街市走去。
“卖身葬父?”刘岸黎读着草纸上的字,细细盯着那个姑娘。
虽说满脸满手都是污垢,但是脖子却很干净,头发虽然没有钗环,却也丝毫不乱,她虽然跪着,却跪在“父亲”的草席上,像是怕脏了衣衫,而草席盖着的“父亲”,身上的草席随着呼吸起伏。
刘岸黎上前,道:“你这小儿,可是在唬人不成?”
“姑娘哪里的话,前方战事,我们是好不容易逃过来的,您看父亲的脸上。”说着,恭敬的拉开帘子。
周遭的人看着脸色青紫的“父亲”,都不由得站远了一圈,刘岸黎盯着他脸上的伤,和青紫的脸,道:“二十两,姑娘,跟我走吧。”
“谢谢姑娘。”那个脏兮兮的姑娘跪下对着刘岸黎磕了两个头,还说刘岸黎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我先将父亲葬了,立马就跟您走。”
“别葬了,一会他自己就起来了,走吧。”刘岸黎道。
“公子这是何意?”她故作不解。
“走吧。”刘岸黎微笑,却也不解释。
“你的确有些小聪明,糊弄那些老百姓还可以。”到了房间,刘岸黎道。
“啧啧啧,真是饿死良民,富煞妓子。”小姑娘明白自己装不下去,便也不装了。
“陵国人?”
“大昭如何?陵国如何?不都是他陈家的天下了?”
刘岸黎听言,浅笑道:“可见陵国覆灭了。”
“大昭的兵,他杀了我一家五口,大哥带回来的只有父亲和哥哥们的盔甲了。”
“所以你来大昭骗钱?那是你大哥?还挺显老。”刘岸黎问。
“你……我不恨大昭,是陵国那沈欢,连我年迈的老父都抓去充军了,可见陵国将落,只怪陵国没有好君主罢了。”
“你倒是看得开。”
“你在夸我?”
“叫什么?”刘岸黎不答,反问。
“我为什么告诉你?”小姑娘倔强不语。
“二十两,你哥拿走了吧?”刘岸黎道。
小姑娘摸摸身上,果然没了银子,气的直跺脚,道:“他……他肯定又去买酒吃了。”
“你是我的小奴了,别打岔,叫什么?”
“我知道当人奴隶就要改名,所以我叫什么有什么关系?多此一举。”
“还会成语,可见识些字的,你不是普通的卖身葬父的姑娘,我也不是普通的主子,你叫什么,我改它作甚,全凭自愿罢了。”
说罢,她却想起了刘宁,刘宁是家中老管家的儿子,老管家姓什么自己不知,但是随了刘家的姓,儿子也自然是跟了府里的姓,不过名儿确是刘管家取的。
“我叫寒江雪,但我不喜欢你唤我江雪,我喜欢寒江。”
“两者有何不同?”
“江雪太小了,一夜消融,什么也没有了,寒江却大,包容万物,有生机。”
“你倒是有些见地的。”刘岸黎虽然未曾觉得自己花亏了二十两,但此时却觉得,二十两卖给自己的寒江雪确是亏了。
“你虽落入青楼,但想必也不是那风尘女子。”寒江雪道。
“你又如何见得?”刘岸黎今日的笑容久久不散,都为着眼前的女子带给自己的惊喜。
“我同大哥那样细心的装扮,你却能发现,足以看出你心思细腻;你既发现了我扯谎,却又不当众拆穿我,能看出你有识人之明,你选了我还没有像旁的女子或府里的小姐们一般给我取名字,说明你颇有见地,虽然我不想屈身做丫鬟,但是你这么聪明而且大度,我也不是不能陪你些日子的。”寒江雪一条一条分析着,刘岸黎看着她眼里的光,笑地愈发开心。
“你,究竟是谁?”她不信平民百姓家会有这样的女子。
“你总会知道的,织月姑娘。”寒江雪只说。
“心细如发,进来之前还看看我的牌子。”刘岸黎夸赞道。
“非也,楼下的那些庸脂俗粉给你行礼的时候叫你了。”寒江雪冲她扬起微笑。
“好了,你去沐浴,然后换身衣服,我去让方妈妈给你备一间房子。”刘岸黎眼见快到正午,道。
朝堂上。
头一回早朝僵持到了此刻。
“父皇,儿臣大病初愈,且实在没有能力操劳这诸多事宜,世子入皇册,儿臣只得安顿好了她们才能处理啊。明日便将侧妃送去周府。”陈非跪下,道。
“二皇子早些时日可不是这样对周将军说的,百姓们也都听的真真的,周家待你如何,二皇子,你可莫要……”
“咳……儿臣愚见,不论其中有何周折,终归是到了如今地步,父皇,您不若成全了二哥与周家。”陈翩道。
“如何成全?”皇上压着气,问道。
“安死者,慰生者。”
“不知三皇子怎么个安法。”宋启明没了挚友,儿子也不知所踪,遂说话都多了些气。
“将侧妃送回周家,并给一封和离书,不论当年二哥谋的是什么,如今都是竹篮打水,善始善终二哥必然也是懂得,亡子赐嫡长世子,记在皇妃名下,儿臣猜周家也不愿二哥的血脉在自己的家谱上,但二哥如果不这么做,他周家的血脉也是断然会拗到底的。周夫人既然打算告老还乡,那就给她还罢了,她当真在等自己的颜面?她的颜面需要皇家给?她不过是求夫君所求,安女儿之心罢了。”
“言之有理,照做吧。”皇上隔了一会,终于舒展了眉头,道。
“父皇……”陈非仍然不打算就此作罢。
“退朝。”皇上不理会陈非,只说了退朝。
退朝后,老太监迈着小步子追过来,道:“二皇子,皇上召见你。”
“召见本宫?”陈非轻笑。
“二皇子谨慎。”
“好,那就见。”
“儿臣拜见父皇。”陈非下跪,道。
“起来吧,赐座。”
陈非站起来,坐在椅子上。
“你为何不愤?”皇上浅酌一口清茶,问。
“儿臣……”
皇上却并未想他回答,道:“你觉得你那些事,我不明白?非儿,朕是皇上,但也是你父亲,朕知道你不想让你皇妃讨厌的女人的儿子做世子,可你把一切错误都推给周家那位,却是你的不对了。”
“父皇……”
“是你图谋他家的,最后却又怪他家,非儿,帝王可以无情,却不能没有仁德道义。”
“儿臣错了。”陈非起身,行了一个大大的礼,道:“儿臣有事,先告退了。”
“嗯,去吧。”皇上说罢,将茶盏递给老太监,老太监将茶换了一杯新的,递给皇上。
“老侯,你说这茶,是不是千辛万苦的运到朕的大昭,然后在茶师的手里千打万磨,才有这样的味道?”
“皇上,这是自然。”
“可是你看,有些茶,它一开始就坏了,可有些茶,它中途遇了潮,就来不到我盏子里,你说最后谁会在朕这盏子里?”
“皇上,茶叶只要保存的好,不会遇潮的。”
“你个老糊涂,跟朕装什么?”
“嘿嘿,皇上,喝茶。”
“兰幻,那几个是哪的人?”陈非指着府门口的几个人道。
“……额,这个,公子,这是……”兰幻支支吾吾。
“说。”陈非可没有什么好兴致。
“昨夜,属下去了环彩楼。”
“哦?”
“前几日听织月姑娘的琴音似乎有些熟悉,就去询问了一番。”
“说完。”
“然后就……花了两万两……”
“两万?”
“她弹的是《欢愉心》,公子。”
“哦?去见见。”
兰幻总觉得陈非不可能会看不出是个圈套,所以直截了当的说了,总比拐弯抹角告诉他的强,毕竟这样,他怀疑不到自己的身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