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岑的车队从奇卡索出发,沿途不断有新的人群加入,越往西走,队伍越庞大。
虽然所有人都归心似箭,但是人数一多了之后,速度便快不起来了。
用了足足一个月的时间,才赶到绿石村。
这个时候,原本只有一千来人的队伍,已经扩大到了五千人以上。
沿途的商队很乐意加入这样的队伍,他们对于商品的需求简直是个无底洞,有些机灵的商人甚至都做了好几轮买卖了。
那些在战争中失去了家园的人也很高兴有这样的一支队伍可以容许他们的追随,虽然马德雷山林之中并不是他们渴望的归宿,但是在这样一支热闹又富足的队伍里,至少可以给他们阴暗的生命带来一段短暂的慰藉。
队伍从德克萨斯经过的时候,有很多白人和黑人也加入了这支队伍,不是这个旗就是那个旗,反正也没人分得清楚。斑鸠本来就没想过要用八旗这个东西用很久,所以也没花那个心思去搞什么谱牒或者卷宗之类的,现在终于造成了一个恶果,就是整个密西西比河西部都是旗人,甚至连大西洋那边,偶尔都能从石头缝里蹦出几个镶黄或者镶蓝旗的旗人来。
不管怎样,人数多终究是好事。
洛岑每天都穿着长长的衣裙,坐在马车的顶上,长风将她的裙带在空中吹出好几米远,远远地看去简直就像是神女一样。
有人给它献上花朵编成的王冠,她欣喜地带在头上。
蝴蝶追逐着馥郁的花香,围绕着她的衣裙飞舞。
她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
绿石村在此时已经成为了一个方圆百里内最大的城镇了。
当年那个小小的村子,因为格兰德河运输公司将这里当成了总部,所以一下子便发达了起来。
斯科特董事长虽然坏得流脓,但是对于自己的老巢还是不错的,至少村子里的奴隶们现在每天真的可以只工作10个小时了。
村子的正中间竖立着一座五米高的斯科特的凋像,代表着绿石村的村民们对董事长的无限热爱。
整个绿石村常驻居民大约有1000多人,其中80%都靠格兰德河运输公司生活。
洛岑的车队来到绿石村的时候,整个村子都沸腾了起来。人们纷纷涌上前来,村子的里里外外都挤满了人。
到了这个时候,洛岑反倒不敢坐在马车顶上了,将海拉进了马车,打听起各种奇奇怪怪的习俗来。
“海,你知道该怎么结婚吗?”
“啊?我怎么知道?”海惊慌地说到。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洛岑埋怨到。
“我觉得你该去问塞阔雅,他是个老人,又曾经做过咱们的智慧祭司,他肯定知道!”
洛岑觉得很有道理,马上写了一封信,交给烟男,让他立刻出发,无论如何都要送到白石城去。
她想过了,只要自己的脚步走得慢些,等回到了部落里,塞阔雅应该也差不多赶到了吧。
“太平洋那边也有一群印第安人,我倒是知道他们是怎么结婚的!”海说到。
“是吗?快给我说说!”
海想了想,说到:“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你可别当真!”
“不当真不当真,你快说!”洛岑催促到。
于是海一边想,一边断断续续地说到:“首先呢,男方要派一个德高望重的人出来,给女方送一支大肥雁,如果女方答应的话呢,就收下那只大肥雁,如果不答应的话,就将大肥雁给送还回去……”
“呸,怎么可能不答应!”洛岑问到。
海没有理她,又继续说到:“……然后呢,男方会送来一大批花髻、销金盖头、花扇这些东西,女方当然也不能光收礼不回礼,得送一些好看的衣服、床单、帽子、鞋子之类的东西……”
“哎呀,我可还什么都没有准备呢!”
“你先听我说完,”海掰着指头,说到:“……到了结婚前的那几天,女方得将自己的嫁妆,什么箱柜、被褥、首饰、衣服、绸缎、笔墨及金银器皿这些东西,全都敞开来,让人挑着,先摆到男方的家里去,那排场要多豪华就得有多豪华,要多铺张就得有多铺张,又是吹啊又是敲的,乒乓乓乓就图一个喜庆……”
“我可没有什么嫁妆!”洛岑的脸色有些难过,说到:“我哥哥当时倒是给了留下了些,早就被我给花光了!”
“……然后你就得派人去男方家里啦!你得派那种岁数长的,家里好的,最好还生了十几个儿子的那种人,去帮你把婚房给装扮好,门上要贴喜字,墙上也要贴,床单得是红色的,被子也得是红色的……什么都给你整得好好的,就等你去住……”
“嘻嘻……”
“……等到你结婚的那一天,男方就会来迎接你啦!你得穿上最好看最好看的衣服,带上全部的金银首饰……对了,好像头上还得蒙一个红布,这红布蒙上之后就不能拿下来啦,只有你的丈夫才能拿下来……”
“拿下来之后,我们就是夫妻了吗?”洛岑问到。
“当然不是,你还得上花轿、还得拜堂、还得合酒,还得闹洞房……多着呢!”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啊?”
“这……这不是大家都知道吗?”
马车内,洛岑和海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得不可开交,马车外快要沸腾的喧闹声丝毫没有影响到她们。
直到海不小心掀开了车帘,往外一瞥,又急忙将脑袋缩了回来。
“不好了,洛岑!”
“怎么了?”洛岑的手里突兀地冒出了一只枪来。
“那个……有个肥墩墩的家伙手里拿着一只大肥雁子朝我们走过来啦……”
……
9月20日之后的每一天,洛岑都忙得不可开交。
她根本就没有时间来关注当地的报纸。
直到9月22日她才想起这一茬来,找了一张过期的报纸来看。
上面写了很多消息。
比如说,罪大恶极的威廉-谢尔曼在丹佛市长阿瓦达-扬库洛夫斯基先生的主持下,接受了正义的法律的审判……
比如说,印第安人联盟同英国人达成了一项交换协议,用太平洋上的一座温哥华岛交换了大西洋上的一座新苏格兰岛,并将新苏格兰岛改名为‘洛岑岛’,修洛特尔军团随即入驻,成为三百年来第一支入驻大西洋的印第安人军队。
比如说,美利坚联邦在墨西哥的惨败在华盛顿掀起了一场舆论风暴,民主党和辉格党在国会大打出手,扎卡里-泰勒提前开始了竞选之旅。
……这样的种种新闻,如果是以往的洛岑看到了,一定会欣喜不已。
可是现在,她发现自己曾经无比渴望的‘好消息’,其实并没有那么让自己欢喜。
威廉-谢尔曼死了就死了,大西洋上的那座岛叫‘新苏格兰岛’还是‘洛岑岛’都没有关系,美利坚谁当总统都不重要……
她现在觉得最重要的是,无论海和水车怎么帮她拖延,最多还有10天,她就将回到部落,成为斑鸠的妻子了!
她还有镶金线绣绿鸭子走红喜字的衣服没有做好,还有千层底万针线的鞋子没有缝好,还有大红大红的盖头没有裁剪好,还有要铺满整个部落的锅碗瓢盆被褥床单椅子桌子家具没有准备好,还有放在床上的玉米豆子枣子花生巧克力都没来得及装,还有替她提前去到斑鸠的家里替她守着婚房的娘家人没有选好,还有花轿要做,还有酒要筛……一件件一桩桩,她都要自己亲手来。
还有什么事情是比这些更重要的呢?
(本卷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