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于净利落的小院,徐洛可以想象到,当年老者一家人都在的时候,肯定是一个和睦温暖的家庭,老人慈爱,孩子活泼,儿子媳妇孝顺。
如今小院依旧于净利落,但当年的幸福,却早已变得面目全非。
徐洛的心情,很低落。
老者抬起头,看着徐洛的表情,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年轻人,不必为我感到伤心,这就是生活。”
“这不是生活”徐洛也抬起头,注视着老人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生活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可是,那有什么办法呢?”老人叹了口气:“我们不是那种掌握生杀大权的大人物,没有飞来飞去的本领,除了逆来顺受忍受这种日子,又能做些什么?”
“反抗么?连人家一根手指都扛不住”
“我真的不是在打击你,年轻人,或许,你拥有不弱的实力,修为很高,可以在天空中飞来飞去。”
“可是现在的城主,你可知他背后的人是谁?”
老人看着徐洛,喃喃说道:“他的背后,是这帝星之上……最为至高的存在”
“他甚至不需要任何的理由,就可以⊥这座城,夷为平地,化作灰烬。”
“我们都是罪人之后……”
徐洛抬起头,一双眼十分明亮,透着真诚:“老人家,您自己也这样认为吗?您自己真的认为自己的祖上,是罪人吗?”
老人摇摇头:“当然不是”
“我的祖上,是英雄是大英雄”
“这座城中的绝大多数人的祖上,都是英雄”
“他们怎么可能是罪人?”
徐洛看着老者:“那为什么,您还要这样说?”
“年轻人,历史……从来都是胜利者书写的。”老者那双有些昏花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失落:“我这老不死,小时候,曾经读过几年的书,算是有些见识的。”
“我很清楚,我的祖上是什么人;我也清楚,他们当年,为了亲人、朋友,不遭受异族的,而浴血奋战,他们为了这个世界战死,理应享受一座丰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后人受到这样的羞辱。”
“可我一个人清楚这些……又有什么用处?”
“这天古城中,更多的人,早已经接受了自己是罪人后人的这个事实,就算现在我去跟他们说:我们的祖上,都是这个世界的英雄,他们同样不会相信”
老者抬起头,看着徐洛,露出苦笑:“这种压抑和委屈的感觉,你能理解吗?”
“我能理解。”徐洛沉声说着,站起身,在小院里面来回踱步,到这时,徐洛心中,已经很清楚,问题出在哪了
就跟天岳一直到今天,都不想放过自己一样,整个天古城的所有人……他都不想放过
但因为种种原因,就算天岳如今贵为整个帝星最有权势的那人,同样也不能为所欲为。
他可以派自己人,成为天古城的城主;他可以使用手中权力,让天古城那些英雄的后人不许修炼;他甚至可以颠倒是非黑白,让天古城这些英雄的后裔,都认为自己是罪人之后……
但是,他却没办法遮住这帝星上所有大人物的眼睛
没有人站出来公开指责他,但不代表所有人的心和眼睛都瞎了。
如果天岳敢把天古城给毁灭,那么,帝星上一些真正的老辈人物,肯定不会坐视。
到那时候,天岳可就真的算是犯了众怒。
其实现在的天古城,跟被彻底毁掉……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当年那些英雄后裔,如今都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
城主全家,在这里作威作福,掌握着生杀予夺的大权。
这座城,在无数人眼中,跟一座死城,也没有什么分别。
“所以,年轻人,你还是赶快离开这座城吧。”老者看着徐洛,叹息道:“虽然我不清楚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但想必……你有自己的原因。”
“不过……这座城,不是你一个人能拯救的”
“而且,这座城中,也没有任何能够帮助你的人。”
“你若是生出什么事端,自身难保不说,也不会有人感激你。”
“他们反倒会认为,是你连累了他们”
“因为那时候,城主府一定会彻查这件事。”
“我已将生死看淡,死不足惜,但这天古城中,也并非所有人都像我这样,无牵无挂。”
徐洛点点头,冲着老者一抱拳,认真施礼:“老人家,多谢您的这番话,晚辈记在心里了。”
“老人家请放心,晚辈从来没见过您”
“告辞”
徐洛说着,身形一闪,直接消失在这于净利落的小院中。
几片落叶,被一阵微风卷起,在半空转了几圈之后,又缓缓落下。
夕阳西下,金黄的余晖洒在老者身上,更平添几分沧桑凄凉。
老者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佝偻着腰,进了房间。
而后,房间里传来一声重重的叹息:“又是一个倔强的年轻人,不知从哪听说天古城的故事,仗着年轻热血,便想着要改变这里人的命运……唉”
“我已经很老了,这些年,我暗中拦下过十三个这样的年轻人,但却无一例外,全都死在了这里。”
“希望你是个例外,能活着离开这座城……这个……魔窟”
徐洛出现在天古城的街头,街上到处可见那些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人,他们大多双眼都没有多少神采,脸上满是沧桑之色。
步履匆匆的行走在天古城的街头,为生计进行着各种奔波。
“糖葫芦……好吃的糖葫芦一串只要一个铜板”
“豆腐……刚出锅的,新鲜的豆腐……”
“正宗的米酒,香醇无比,百年老店,信誉保证”
耳边充斥着各种叫卖的声音,徐洛放眼望去,尽管那些商家吆喝得很响亮,但真正光顾生意的人,却寥寥无几。
“这就是一座几乎感受不到任何生机的城市”徐洛喃喃自语。
这时候,他看见一个年轻的少妇,一手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另一只手上,拎着一只口袋,口袋里面不时的传来几声母鸡的叫声。
被少妇牵着的小女孩,身上的衣衫明显是大人穿过的旧衣服改过的,很多地方还都打着补丁,但却十分于净,一尘不染。
小女孩梳着两个羊角辫,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很明亮,好奇的打量着四周。一只手紧紧抓着妈妈的手,眼中还有一丝淡淡的羞怯。
同这单纯天真的小女孩比起来,她的妈妈,这个年轻的少妇,就显得紧张多了。
少妇的皮肤很白,头发用一块花布包裹着,身上穿着的衣衫也十分破旧,但跟手中牵着的孩子一样,非常的于净
或许是刻意的想要低调,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少妇走路的时候,一直低着头,而且走的有些快。如果不是为了照顾孩子,她可能走的会更快。
“妈妈,妈妈,我想吃一串糖葫芦”小女孩这时候发出清脆的呼唤声,一双眼看着路边的卖糖葫芦的方向,眼中充满了渴望。
少妇微微犹豫了一下,抿着嘴,想了想,弯下腰,低声说道:“奶奶还在生病,需要这只老母鸡汤调养身体,咱们家里面已经没有太多的钱了,所以,妈妈不能给你买这串糖葫芦,你能理解妈妈的难处吗?”
小女孩眨着黑漆漆、如同宝石般的大眼睛,点点头:“我能理解,可是我还是想吃糖葫芦……”
这对母女之间的对话,周围人或许听见,或许没听见,但却没有任何人给予她们任何的关注。
人们木然的从这对母女身边经过,看都没有多看她们一眼的。
徐洛却是听得清清楚楚的,他想了想,走到卖糖葫芦的小贩那里,掏出一小块散碎的银子,问道:“这些银子,购买一串糖葫芦吗?”
卖糖葫芦的小贩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听见徐洛的话,先是微微一怔,随即目光落到徐洛手中的银子上,眼睛顿时直了,嘴角剧烈的抽搐几下:“这位公子……您不是在开玩笑吧?这些银子……买一串糖葫芦?”
“怎么,不够?”徐洛看了一眼这年轻的小商贩,心中多少有些不喜。
刚刚明明还在那吆喝,一个铜板一串,自己给的这些银子,换一百个铜板都没问题,结果这年轻的小贩居然还嫌少?莫非是觉得我脾气很好?
徐洛微微一皱眉。
“不是不是,公子您误会了,实在是……您给的太多了,我,我从来没见过银子”年轻的小贩显然也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让人误会,赶忙给徐洛道歉。
徐洛笑了笑,把银子放在年轻小贩的手里,然后挑了一串最好、糖最多的,从草捆上拔下来,然后转过身,朝着那对母女走过去。
这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混乱的声音,一个蛮横霸道的声音传来:“让开快点让开,一群罪民,都瞎了吗?挡了安少爷的路,你们吃罪得起吗?”
轰
四周的人群轰然散开,古老的青石路上,远远的,有三四匹马狂奔而来。
根本就没有任何减速的意思。
为首的那个,就是发出霸道蛮横声音那个,一身家丁的打扮,但脸上那气势,却比一般的贵族老爷还浓。
后面一匹浑身乌黑的高头大马身上,坐着一个面如冠玉的年轻人,一脸意气风发的表情,高高在上,顾盼生姿。
这个年轻人的目光,忽然落到那少妇的身上,脸上顿时露出一抹邪笑:“那个小娘子不错,带走”
“是”前面那家丁打扮的男子,于脆的应和一声,朝着牵着小女孩的少妇,直接冲了过来:“我家少爷看上你了,还不赶快磕头谢恩”
徐洛的眼睛一眯,心中一股怒火,轰的一下升起。
就在这时,四周的人群中,却发出一阵充满了羡慕和嫉妒的喧哗声。
徐洛顿时,就是微微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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