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方面如此大张旗鼓地把一车车粮食运入,即便是在晚上依然吸引了无数人的关注,消息自然很快就传进了衍圣公府的深宅之中。
正在自己院中用饭的孔承庆听闻此事足足愣了有好半天,才神色严肃地把筷子一放,问前来的传信的孔洵道:“可知道是哪家把粮食给拿了出来么?”虽然他面色看着还算镇定,可其实心里已翻起了巨浪,当真是惊怒交加。
多少年了,孔家从未遇到过这等被人忤逆之事,别说是寻常大户世家了,就是官府,除了这次的陆缜敢于和他们好一番明争暗斗,就没一个在山东地界里不是俯首听命的。而现在,居然有人打破了这一规矩,这是对孔家威望的严重挑衅,他自然是极其震怒的。
孔洵自然知道自家公子的性子,一见他变成如此模样,心里也是好一阵的打鼓,迟疑了一下才道:“是源溪村的沈方……不过他家也是迫不得已才把粮食交出去的。”好在他多留了个心眼,又仔细打听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此时赶紧就将村民围攻沈家的前后都道了出来。
孔承庆眯着眼睛听他把话说完,方才冷笑一声:“看来这一切都是官府中人在推波助澜了。想不到他们的手段竟如此下作,居然利用起了那些愚民来!”
“大公子说的是,他们这一做法确实很不地道。”孔洵附和了一句后,又小心看了对方一眼道:“只是这法子确实有效,若是他们继续使用,只怕别家也未必能到这个份上,苟员外是彻底没招了。纵然再不情愿,也只能接受人在矮檐下的这一事实,无奈地一声叹息,答应了对方的条件:“好……好吧。”
于是,随着一声令下,苟家的粮仓被人打开,全家几代人靠着粮长身份偷着积攒下来的几万斤粮食就这么被村民们搬走大半,并被他们兴高采烈地送往县城。
当看着空荡荡的粮仓,以及远去的车队时,苟员外是一屁-股坐倒在地,满脸的绝望。因为他不知道这么一来,自己还能不能从孔家把粮食给要回来了。
同样的事情,在曲阜境内的各乡村中不断上演。在村民的强大攻势之下,即便是再强硬的大户,也不得不乖乖地将属于自家的粮食暂时拿出来以解燃眉之急。毕竟相比起粮食,还是性命更加重要,何况其实他们也没损失什么,粮食还是可以从孔家要回来的嘛。
至少,此时的他们是这么认为的……
当看到一车车的粮食不断被人送进县衙,邱长元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几乎以为自己是在梦里了。一切居然变得如此顺利,只短短两三日工夫,一直困扰着他的粮税问题就得到了完美的解决,自己总算是可以睡个踏实觉了。
正当他感慨不已,满心喜悦时,陆缜又走到了他的身旁:“邱县令,这事还远没有结束呢,你可不能如此放松哪。”
“啊?这粮食问题已经解决了,难道还有什么问题么?”邱长元有些不解地道。
“你觉着孔家在吃了这么个闷亏之后会忍气吞声么?”陆缜反问了一句。
“这……”这话让他脸上的笑容立刻一敛,换上了一副愁容来。是啊,他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孔家一定会报复的,自己依然很不安全哪。这么想着,邱长元忍不住就眼巴巴地看向了陆缜:“大人,这可如何是好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