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楚晗沉吟,“她是怕我们功劳太多、本事又太大,最后却脱离她的掌控而反噬吧。”
她这么说,并不完全是糊弄武孛。
语然曾利用东方凌天所给的权利培养出自己的势力,若再把飞鹰交给他……再怎么冰释前嫌,东方凌天都不会放心。
反正驯好的飞鹰已握在她自己手里,耶律盛就算重新驯鹰,短时间里也驯不出来。
即使不将飞鹰交给语然,也不过是大家都没有。
而耶律盛真要重新驯鹰,就绝对没那么容易。
这次她是突发奇袭,用飞鹰侵犯凤临,那下次呢?以后呢?
凰梧国和西真国能想不到这一点而坐视不理?
飞鹰这么恐怖的杀器,三国一定会默契联手搞破坏、甚至施加压力不允许耶律皇族再秘密驯鹰。
至于夹在三国中间的凤临,东方凌天将飞鹰闲置不用,才是目前最明智的做法,否则,三国帝王都不会安枕,很容易逼得她们再次联手,而且是明着联手、发动更大规模的围攻。
武孛轻轻一笑:“也可能是不敢用,”他直视楚晗,“毕竟飞鹰那东西,太惹人忌惮。”
楚晗斜睨他一眼:“知道还在这儿装模作样?”
武孛将她笑眼相看良久,才叹息道:“只是越发觉得楚少主如此人物,不在朝堂协政,委实可惜!”
楚晗淡淡一笑。
这种邀请,再盛情,她都不会答应。
知道外面已是薄暮微光,她喝了口茶,放下盖盅的同时也站起身:“叨扰这许久,我该走了。”
武孛却起身开口再次留人:“已近天黑,楚少主不如逛逛我们凰梧国的京都、看看京都夜景?”
楚晗失笑:“你看有几个女人喜欢逛街的?再说,凰梧京都和凤临京都好像也没什么不同。”
“百里还不同俗呢,怎么会完全相同,”武孛忙道,“就算建筑风格差异不大,各种风味小吃却绝对不一样的。”
说到这里,他竟露出一丝乞求:“上次还没能仔细看看自己脚下的京城,就……那之后,既没时间没机会出宫,也不敢再出去。楚少主好不容易来一趟,就多留一会儿可好?”
平常不出宫,出宫一次还遇到个孪生兄弟,被人设计得差点死掉,然后便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加上本就节俭,不愿花钱,便一直窝在宫里不出去了。楚晗觉得他这个皇帝当得也真是可怜又凄惨。
见她没有表态,武孛学江湖之礼拱手道:“武孛诚邀楚少主上街走走,楚少主想吃什么、喜欢什么,所有开销,皆由武孛出。”
武孛肯出钱负责一切开支?
楚晗顿觉惊悚了。
武孛被她的表情尴尬到了:“那个……虽然平时是小气抠门了些,但楚少主是贵客,我这个东道主,不会再一毛不拔的。”
楚晗心下对他甚是同情,摆摆手道:“还是算了,凰梧国刚遭雪灾不久,现在才四月,应该比凤临强不了多少,你的个人腰包里怕也没几个钱。既然想走出皇宫、看看自己的都城,我陪你便是,”她看着武孛,笑道,“算是你帮我秘密寻人的答谢。”
武孛喜道:“多谢楚少主!”
皇帝出门,自是不需要向谁通禀,两人晚膳也没用,便闪出宫,打算品尝京都的各种美食。
一入挂满灯笼、热热闹闹的商街夜市,武孛便在目不暇接中东张西望,扭头转首间,更加露出雪白的脖颈,商铺门前和夜贩竹木摊旁的烛光也不断倒映在他那双乌黑的瞳仁里。
有个神皇女子陪在身边,他心里非常踏实。
渐渐的,这个向来喜怒不行于色、从小到大都未真正痛快玩过的男子,脸上竟露出孩童般的灿烂笑容。
楚晗暗暗摇头,也没让这个可怜人掏钱买单,反而为他买各种小吃,看他连声低呼“好吃!好吃!”的喜悦模样。
但当他兴奋之余,将手中的麻花递到她嘴边时,她却拒绝了这种看似无意的暧昧。
对她来说,这种亲密动作,应是自己夫郎们的专属,她只能给他们,即便是吃他们咬过的东西,也不嫌弃。
但武孛就不同了,他毕竟只是朋友或说合作伙伴,即使是完整的、他没碰过的零食小吃,也不能用被他喂食的亲密方式。
一女一男独自逛街,已经免不了被人误会,若还言行无束,定会被非议。即使夫郎们看不见,她也要恪守本分,免得万一被他们知道,徒惹猜疑后的伤心。
她退后一步,摇头淡笑:“我不喜甜食,你自己吃吧。”
武孛也没勉强,缩回手,面色不变的笑道:“不吃后悔的话,可别怪我啊。”
楚晗笑而不语,武孛咔哧咬了一口,脆脆嚼完吞下后,才道:“别说,这种在大庭广众之下的街边边走边吃的感觉,还真是蛮好的,难怪你鼓动我换个方式。”
“等所有局势都完全稳定下来,你还可以出宫微服私访,借机看看你的江山到底是什么样的,”楚晗叹息,“手握万里江山,却不知它有多美……这简直是你们所有帝王的悲哀。”
武孛往嘴里递麻花的手一顿:“也许,各有各的使命吧。”
楚晗见他兴致被打消了一些,有些不忍,用手指轻轻捅了捅他的胳膊:“喂,闻到没有?有臭豆腐的香味儿飘过来了!”
纤秀俏鼻嗅了嗅,武孛不由皱起弯弯双眉……
起先百般嫌弃,最后却在赞不绝口中吃了一个又一个、一连吃下五六块油炸臭豆腐的武孛,逛街的兴致再度勃发起来。但有一点,他始终不曾忘记,那就是不管人多人少,他都要和楚晗紧紧靠在一起,丝毫不敢独自乱跑,哪怕是某种小吃的气味再如何扑鼻诱人。
楚晗愈加觉得同情和不忍,干脆取消所有打算,专门陪他照看他,不但将整夜的时间免费卖掉一半,所有的花费还被她反过来包了。
直到逛得行人寥寥、武孛吃得直打嗝,两人才回去。此时,他的怀里还揣上了几个小玩意儿,手里也提着一只特色灯笼,脸上则一副满足神色,跟终于吃到糖的孩子似的。
楚晗暗自叹息,握住他的纤细手腕,几闪之下,回到皇宫。
将他安全送回后,楚晗便告辞离开,说去找家客栈要个房间,武孛倒也不勉强她留宿皇宫,因为他心里知道,把所有夫郎都放在心尖尖儿上的神皇女子,定是连夜赶回家,能耐心耗时陪他这大半个晚上,已是难得,若再不识好歹的开口相留,必会引起对方的厌烦之心。
沐浴后,武孛躺在床上,把玩了一会儿民间手艺人雕刻的小葫芦,和只有指长的小小桃木剑等物后,才渐渐睡去。
更漏里的细沙一点点少下去,吃撑逛累的男子陷入沉睡,楚晗却闪向风纯国圣宫,蓦然出现在琉火的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