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十七殿下宇文询身有残疾,无法行走,偌大的天星府竟没有一个门槛和石阶,楚晗被锁言执灯引到三戒院后,便放心大胆的沐浴~~她若死了,宇文询上哪儿再寻个敢打保票为他治好残腿的人?
就算他不是一心为私之人,锁言和了悟大师也绝不会答应趁此机会要她性命。
了悟大师留宿天星府,除了不放心她、要保护宇文询外,也是防范宇文询突然改变主意、暗下杀手,毕竟能让尊贵又非凡的十七殿下恢复正常的机会千载难逢,她虽是出家人,亦不忍再看下去,若无机会,便也罢了,可若有此良机,便无论如何都不能错过。楚晗有此能力,又在此时来到天星府,对她们这些出家多年的人来说,便是机缘,属于十七皇子宇文询的机缘,只是他迷在局中,看不清罢了。
不用猜想,了悟也知他的腿部肌肉定已严重萎缩~~西真国名声再大的医师,都不敢拍着胸脯保证能完全治好、使其行走如常,可见已因残,废到何种地步。
楚晗虽协助杀掉她们近二十万将士,但对了悟大师来说,西真国本就是理亏的一方,没道理你对人家举刀、人家还主动把脖子伸过来让你砍。
所以她虽然保护宇文询,但心里并不认为他是对的,只是因宇文询乃重要的皇家后嗣而已。
宇文询虽身为男儿,却胜过女子,皇上曾有两次在清心寺感叹:若询儿是女子就好了!
是啊,若宇文询是女子,定是当一无二的太女人选,岂有那宇文嫀的半点儿机会?
泡在浴桶里、察看了悟大师等人内心活动、搜集信息的楚晗挑了挑眉:没想到西真皇帝宇文姤竟有过传位于宇文询的念头。
如此想来,宇文嫀身边幕僚的进言,也并非完全是捕风捉影。
她笑了笑:了悟大师腕上虽有念珠,却非舍利,这方便了她,不然,窥心镜法定要无功而返。
而锁言那个小奴,此时正服伺宇文询歇下,待放下金丝云纹纱帐,他便遣走所有厮奴,自己在寝殿外间的单人小榻上躺下,脑中不停地回想今夜所发生的事。
楚晗勾起唇角:幸亏锁言的相貌长得平淡无奇,若比宇文询美貌数倍,宇文询怎么可能让他有机会成天在自己眼前晃?谁愿意有个比自己漂亮俊美的人时刻反衬自己?看着多糟心!
锁言的智商也不太高,这大概也是多智之人的通病:既能以他们的平庸衬托自己的聪慧和大度,也不用防范他们因太过投机而在某天利益更高时,出卖良心、背叛噬主。
虽然住的只是一介皇子,天星府的占地面积却相当庞大,宇文询被西真皇帝的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不仅是建筑用地,只单从将他所住府邸赐名为“天星府”便能看出。
如果在他和宇文嫀之间必须得罪一个,怕是所有人都宁愿得罪宇文嫀,也不得罪他。
话说回来,宇文姤能放心把兵权全权交付,不仅是宇文询表现出的才能,而是还有另一深层原因~~他不仅是男子,还是个不能上马、无法驰骋疆场的残废,对皇帝帝位的威胁,几乎是零。
可一旦他的残腿被治好……
楚晗眯了眯眼:宇文姤对他怕是没这么放心了~~即使他改变不了性别、依然是男子。
而这,也是宇文询所虑之一。
除了顾虑以公谋私会不会让追随听令的将士们寒心,宇文姤的态度也是他要考虑的因素。
一个已经浸染权利、尤其是兵权的人,若突然被剥夺手中权,估计是要生不如死的。
不过,她相信他会做出最后的正确选择,毕竟,他那不同于常人的脑子还在,不会轻易让宇文姤收回兵权。
再说,宇文嫀乃近似于扶不上墙的烂泥,另两名皇女又年纪尚幼,而宇文询,终究是皇帝宇文姤的亲儿子,又是无权继承皇位的男子,将兵权继续交给他,总比放在那些外姓将军手里更令人放心。
被锁言伺候着脱下繁复贵服的宇文询刚歇下,外面便传来有新军报的禀告声。
锁言知道无论何时何地、军情都必须在第一时间里速速上报的规矩,连忙起身燃灯,宇文询已自己双手撑床、拖着废腿坐起身。锁言熟练地抱来锦被放在他身后,扶他靠坐在床头,便快速奔出打开殿门,从一路小跑过来的精甲护卫长手里接过军报后,转身就往里奔,恭敬地双手呈给宇文询:“殿下。”
宇文询接过军报,展开细读之后,闭目冥思。
锁言轻轻后退一步,垂手肃立,不敢出声打扰。
以一人之力打开城门、轻松擒获毫无防备的韩将军……
除少部分反抗者被就地斩杀外,所有愿降的士卒都受到了优待,没有一个被箭射刀砍或填坑活埋。
这回,西真军的死亡数字,是自发动战争以来最小的一次,而凤临,更是战殁近零。
因为楚晗,西真曾折损近二十万大军,原本危如累卵的凤临更是被其全面扭转时局,名震四方,加上她为紫灵剑和鹿角灵兔屠杀过许多武林人,宇文询一直认为她是个心硬肠歹的狠辣之人,但此时看来……
难道并非自己所想的那样?
她没穿将军服,也只是站在城头上下令不可虐待降兵俘虏。然而,一直由娄敏宵带领的凤临军,却完全遵从其意,不敢有丝毫违抗,由此可见,她的影响力在无形中有多大。
再想想她的一身白衣,想想她无赖般的痞笑……
宇文询摇了摇头:“吹灯吧。”
既然遭突袭而败的西真降军没有生命危险,暂时便没什么可动作的,一切,都只待看他与楚晗是否能达成协议后再说。
“是,殿下。”锁言依言而行,扶他重新躺下,吹灭烛火。
宇文询在黑暗中睁开双眼,心中有些愤郁~~每次都是栽在楚晗手中,怎不令人气怒?
若不是她,只凭娄敏宵和沈渊鳕那两个经验不足的新将领,西真军在他周密而详尽的安排下,绝不可能有这么惨重的损失。
没见到她时,他恨不得扒了她的气,抽了她的筋,以解心头之恨。
她主动送上门来、想寥寥数语抵万军时,他便想着绝对要留下她的命,即便她能为他治好残腿,也不能容她活着离开。
这样的女子,虽毁之可惜,但终究是敌对,对西真又威胁太大,只能除去。
夜深人静,宇文询终于真正睡着时,外面却忽然传来吵闹声,惊醒了他,侧耳细听,隐约像在喊救火。
“锁言,怎么回事?”他蹙眉问道。
“殿下,奴这就去看看。”锁言一边回话,一边穿上外衣开门出去。
不一会儿,他便匆匆跑了回来:“殿下,殿下,不好了!三戒院走水了,火势好大!好大好大!”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