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怏听到这话,脚下的靴子险些踩在一块石头上,脚下一个踉跄,手里的银盘一颤,几个香梨落在了泥土里。
“你不会真的爱慕上了本少爷了吧?”桓怏看着落在地上的几个香梨,眼睛都快冒火了,“本少爷要娶你的那些话不过是拿你取乐而已,别当真。”
郑蔷听了这话,脸颊不由得一阵绯红,正想要将刚才看见的事情说出来,却还是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
若是桓怏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闹得天翻地覆,到时候桓蘅的名声一定会毁于一旦,这却是她万万不愿意瞧见的。
桓怏见她不说话了,这才伸脚将那几个香梨踢飞了很远,然后径直的往屋内去了。
他一进屋,便瞧已经从床榻上下来了,只对着屋内唯一的铜镜,梳着发髻。
因为和尚没有梳子,她十指成梳,只松松垮垮的编了一条垂腰的长辫,尖端用红绳牢牢的捆绑住。
而桓蘅却站在窗户旁,只瞧着山中的风景。
桓怏进了屋内,目光在他们两个身上瞧了一圈,冷哼道,“你们在屋子里偷偷摸摸的做什么了?”
绛墨原本就心中,只听了这话,往发髻间插着簪子的手微微的一僵,钗尖顿时碰到了她脑后受伤的地方,疼的她浑身一颤。
她却“噗嗤”的一声笑了出来,斜睨着桓怏道,“该做的事情我们都做了,少爷可还要问吗?”
桓怏见她这样随意的玩笑,便不怀疑他们两个有什么,只冷哼一声,将那盘果子递到了她的面前,“那些老和尚也太穷了一些,好不容易才找出这么一堆破烂东西,你将就着吃些。”
绛墨并不相吃,但还是随手拿出一个梨子放在唇边,“咯嘣”一声脆响,只咬了一口,许是这梨子放的久了,并不怎么甘甜,她味同嚼蜡一般,只嚼了几口。
桓怏见她一直皱着眉,便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梨,也咬了一口,便随即吐了出来,狠狠的骂道,“那些不知死活的畜生,竟拿这些东西还给本少爷,本少爷这就去打死他们去。”
桓蘅的目光却落在了他手里的梨上,眼底有一丝的诧异,因为他太了解桓怏了,他从来不用旁人用过的东西,哪怕是他亲生的父母的东西,他也不用。
而现在他居然毫不在乎的拿来绛墨吃剩下的东西吃,看来他待她真的不同。
绛墨听到他喊打喊杀的,忙站起来扯着他的袖子道,“在寺院里说这样的话也不怕报应,你还是安分一些罢。”
桓怏这才冷哼一声,也找了一个凳子坐了上去,在一旁生着闷气。
就在此时,在外面犹豫了许久的郑蔷进了屋内,脸上惨白一片,只是目光落在绛墨和桓蘅两个人身上的时候,不由自主的收了回去。
绛墨知道她已经将刚才的情形都看见了,虽心下愧疚,但能让她对桓蘅死心,也是值得的。
很快几个小和尚便送来了一桌子的素菜和碗筷。
绛墨和郑蔷便都摆放好,便叫了桓蘅和桓怏来用饭。
折腾了大半日,绛墨早已又饿又累,虽没有半点的荤腥,却觉得十分的美味,拿着竹筷子夹了一些豆芽。
她刚要放在嘴里,便见桓怏将手里的筷子“啪”的一声摔在了桌子上,怒道,“这哪里是给人吃的,分明是喂猪的东西。”
绛墨那一筷子炒豆芽还在唇边,亦不知该不该吃下去,一抬头却见桓蘅正满脸淡然的吃着,好像根本没有听见桓怏的话。
她咬了咬牙,还是将那一筷子豆芽吃了下去。
一顿饭几个人吃的是食不知味,倒是桓蘅满脸的淡然。
郑蔷又抄了几个时辰的经书,又替她在边关征战的父亲祈福了一番,直到天边有一抹淡淡的霞光,在才下山。
绛墨坐在马车中,因为铺了厚厚的垫子,并不怎么颠簸。
郑蔷待她也没有了之前的亲昵,只是脸色有些惨白,满肚子的心事,只是偶尔将目光落在绛墨的身上,却是欲语还休。
绛墨撩开帘子,却见桓蘅的骑着赤夜走在前面,那赤夜乃是绝世名驹,哪里愿意这样不紧不慢的走,只急不可耐的嘶鸣着,似乎想要撒腿就跑。
桓怏正骑在马上,见绛墨将头从马车里探出来,挥起手里的马鞭子便要打。绛墨忙把头收了回去,还不忘狠狠的瞪了一眼桓怏。
绛墨刚将帘子放下来,却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刀枪之声,旋即是马儿的嘶鸣声。
她们的马车骤然间停下,绛墨虽有所防备,但脑袋还是不由自主的撞到马车上,疼的她忙用手指揉搓着。
此时却听外面传来男人粗暴的声音,“站住,打劫。”
绛墨忙向郑蔷瞧过去,却见她没有半点的畏惧,掀开车帘便出去了,这让绛墨不由得感叹,果然是将门家的千金,见过世面,若是别家的闺阁千金,吓得只怕都昏过去了。
她只得自己安排的事情来了,她读了那妈妈给她的风月之书,自古美人爱英雄,这风月故事却是她最喜欢的。
只要桓怏冲过去,她找来的那几个盗匪便佯装打不过,落荒而逃,那时候郑蔷定会对桓怏高看一眼。
只是未曾想到桓蘅也会过来,而且桓蘅习武多年,若他横插一刀过来,绛墨反倒为他人做了嫁衣裳了。
绛墨这样一想,便急匆匆的跟了下来。
却见那妈妈果然办事靠谱,也不枉费她拿出银子和人参来。却见找来的那几个人个个高大魁梧,面露匪气,一身凶神恶煞的模样。
那为首的男人手里拎着大砍刀,脸上横肉直飞,胡子乱糟糟的都能当鸟窝了。
“呦呵,好漂亮的两个丫头,给爷回去当压寨夫人刚刚好。”那土匪头子一边拿着树枝剔牙,一边吩咐身边的人,“去将那两个丫头绑起来。”
绛墨忙去看桓蘅,却见他已经从赤夜身上下来了,目光依旧是淡然,见绛墨看自己,便也瞧了过来,四目相对的时候,他目光中带了一丝的笑意,旋即慢慢的摇了摇头。
她一刹那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是在告诉她,她的把戏他已经明白了,只让绛墨随便的敲锣打鼓,这场好戏他不会打扰半分。
绛墨咬了咬牙,待看向桓怏的时候,却见他跟在戏台下面看戏一般,满脸的兴致勃勃。
她咬了咬牙,几步跑到他的身边去,扯着他的衣袍,急道,“小少爷快救救妾身,他们要抢走妾身呢。”
此时已经走两个土匪走了过来,见桓怏挡在绛墨的身前,怒道,“赶紧把这丫头交出来,否则就把你的脑袋剁下来。”
桓怏却并未让开,满脸的气定神闲,随手指向了郑蔷,“那丫头是郑大统领家的千金,你们只管抢了她去,或是当压寨夫人,或是跟郑家要赎金都成。我劝你还是将她带回去成亲,等生米煮成熟饭了,生下几个小土匪,将来还能做郑大统领的乘龙快婿。”
这哪里说的是人话,便是气血男儿,谁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绛墨气的差点吐出血来,只从后面扯了扯桓怏的衣袖,低声唤了一句,“少爷。”
桓怏将绛墨从自己的身后扯出来,“这丫头是本少爷从青楼里买出来的,整日里只会勾三搭四,挑拨是非的,你若带回去,只怕没几日你们几兄弟便不和睦了,以后还怎么占山为王,若是窝里反了,那没几日官府便能把你们围剿了。”
那两个土匪听到这话也愣住了,只转头看着他们的老大,似乎在等着他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