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回:三国混乱的局势
且表凌恬儿将将坐满月子,得知隋御从雒都回来,抱起襁褓中的儿子速速赶往霸下洲来。
在她刚刚怀上孩子的时候,侯卿尘和隋御便常常戏言,要做彼此孩子的义父。孩子自出生到现在还没见过亲生父亲,却盼回来了他的义父。
凌恬儿小心翼翼地将儿子送到隋御怀里,隋御紧张地手无足措。这是侯卿尘的儿子,跟他长得一模一样。孩子又小又软,圆溜溜的眼睛看向隋御,不哭不闹异常可爱。
范星舒在旁笑称:“都知道咱府里住着侯爷一房‘贵妾’,这孩子可是侯爷的儿子呢。”
凌恬儿蓦地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说:“这不没法子的事么,上一次出门被那个吴夫人给瞧见了,凤染急中生智随口乱说的。”
“夫人去往雒都之前没少叮嘱我们,逢年过节什么的,不能与锦县各大户断了联系。吴夫人前儿生产,我们替夫人送了礼过去。”邓媳妇儿在旁笑道,随之意味深长地睃了凌恬儿一眼。
凌恬儿愈加不好意思起来,说:“待我生了孩子以后,吴夫人也送来不少贺礼。不过对我的态度特别差,还旁敲侧击地警告我,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隋御特稀罕地亲亲孩子的小脸,方把他还给凌恬儿,道:“尘哥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委屈郡主了,如今东野那边都知道你还活在人间,不以这种方式保护你,只怕你要遭遇险境。”
“我倒是没什么关系,就是希望凤染不要怪我。”
凌恬儿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再也不似以前那样飞扬跋扈。她以前何时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她只会以自己为中心,以自己的喜好行事。不知是父亲以那种方式离世打击了她,还是侯卿尘的出现彻底改变了她。
提起凤染,隋御缄默下来,他的娘子在不久以后也要诞下孩子。难道他要步侯卿尘的后尘,在娘子生产时,不在她的身边陪伴?
大抵会是这样的,隋御自责的想,不知怎地竟问出了口:“尘哥不在你身边,你还好么?”
凌恬儿愣怔片晌,之后才想明白隋御所指,安慰他道:“恨,也就是那一两日的事。侯卿尘在替我守卫东野,你这次回锦县,性质不也一样么?”
“好啦,好啦,侯爷刚刚回来,兄弟们还等着给你接风洗尘呢!干啥这么伤感?咱家夫人多机灵一个人,在雒都肯定能把自己照顾好。”范星舒再次出面打岔,道。
隋御稍稍抬手,“不必,我需马上回边军大营,吃住全在那边。侯府交由定思来负责。”
刚才那一幕,众人均在场。能让隋御下跪的人,在这世上真没有几个。他为凤染给范星舒跪下去,是真的委以重托。
既然范星舒要带金生和水生去雒都营救凤染,侯府里必然得再指定出一个主事人。古大志的性子大大咧咧,操练家将、上阵杀敌没甚么问题,但让他管理细枝末节的繁杂事,还是差了点火号。
古大志和臧定思互相对视一眼,不必再跟隋御啰嗦,二人互换下位置,古大志去盐场那边严防死守,臧定思回来接替范星舒管理侯府。大家在一起共事这么久,默契早已十足。
“大兴山现下是咱们的地盘,要严格巡视,不能给南鹿半点可乘之机。”隋御拾起搁在案几上的护臂,大力绑缚好,“盐场海岸线那边,更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属下遵命。”众人抱拳应道。
“边军军士加上侯府家将,合在一起大约四万兵力。”隋御边说边往外走,众人忙在后跟随出来,“吃饭是个问题。”
“自打康镇突然离世,把苗刃齐吓个半死,还没等我去找他谈这件事,他便动员锦县大户好多次了。大家都担心南鹿和东野一起发疯打到咱们这边来,这回都挺配合。”
隋御手抱头盔,侧目说:“要动员整个盛州及下设三县。”
范星舒一愣,臧定思立马叉手道:“属下遵命。”
臧定思当即明白过来,隋御这是要用当初在漠州那套路数。当雒都朝廷不作为时,他们只能发动当地的百姓。不想失去家园,就得和将士们休戚与共。
既然主子把这个担子交到他手里,他就一定拼尽所能,就像当年在漠州对抗西祁一样。那南鹿蛮子再猖獗,还能狠厉过西祁鞑子么?
“锦县秋收已陆续开始,谁敢像去年的夏家一样,务必严惩不贷。边军在前面打仗,你们必须替我把整个后方维稳好。定思每隔两日,去边军大营向我汇报一次。”
话罢,府外刚好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是段杰亲自来请隋御回边军驻地去。
众人躬身拜送,隋御提胯上马,再次离开侯府。
范星舒赶快和臧定思交接各项事务,包括和阜郡那边的往来,甚至是对安睿的看顾办法。
常澎将桑梓米铺的所有事务都交给丁易打理,季牧也将府中琐事交给荣旺等人分担。他们俩做了太久别的差使,但都没忘记自己的真正身份。他们都是被隋御带出来的老兵。
芸儿又哭又笑,亲自去厨房给他们做吃食,一面舍不得自己夫君再次远行,一面又希望他们能把主子平安带回来。
“等夫人回来以后,咱们再也不要分开了。这种感觉真不好受。等边境太平了,我替你们找媒婆,给你们俩一人说一个媳妇儿回来。”
季牧差点把吃进去的面条吐出来,范星舒也尴尬地陪笑。
常澎没奈何地按了按鼻翼,道:“娘子,人家心里都有数,哪用得着你来操心。倒是我明儿就要走了,你不伤心啊?”
季牧抱起饭碗就往旁边躲去,范星舒紧随其后,临起身前还不忘往自己饭碗里倒了半瓶子醋。真是受不了他们这些成了亲的,总这么猝不及防地撒狗粮。
“得亏是秋天了,不然这尸臭味得更浓。”
众将领陪同在隋御身后,他们刚按隋御的要求,去乱葬岗里把那几人的尸体搬运回来。
隋御不动声色,仔细观察这几人的体貌特点,又将军中几名仵作叫过来请教问题。
“军中谁与东野人接触较多?”隋御蹲地,一手撑在膝头上,问道。
“要说跟东野人接触多的,还是丁易手底下的那些泼皮。”
“立马叫过来。”
段杰闻言,赶快差人去办。大约过去一炷香的时间,丁易便带着几个手下一路小跑赶来。
丁易也好久没见过隋御了,他刚被常澎叫到侯府里交代事务,才出侯府没多久,在路上便被几个军爷给拖了过来。
“给侯……隋大将军请安。”丁易还跟以前一样,特别害怕隋御。
隋御指着这几具腐烂的尸体,沉声说:“东野人大体都有什么特征,你瞧瞧他们是不是东野人?”
丁易不敢含糊,和几个手下赶忙上前查看。他们与野夷打得交道颇多,边境集市上闹事的,有一多半都是他们。如今东野战乱不堪,才刚刚恢复没多久的互市再度中断。这对锦县商贸来说,亦有不少影响。
“东野人手指偏粗,骨节较大,牙齿较北黎人偏黄,应该与当地水源有关。”丁易谨慎地说道,“还有,他们的头发多少带些卷儿。”
丁易一壁说,一壁检查这几具尸体,余下众人逐渐明白隋御到底要确认什么了。
最终结果是五人当中,有三人确系是东野人,两人则是北黎人。隋御得到这个答案,思忖片时,道:“把这五个人的注色都给我调出来,祖宗十八代地往上查。”
隋御得为康镇找到真凶,这个仇一定要报!
“谁与南鹿人打过交道?”隋御和众人走回边军大营里,等待他了解、处置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石嵩跨步出列,抱拳道:“将军,南鹿那些难民一直都在我的监视下。”
“康镇当初说只留下妇孺,男子一概都杀了。”
石嵩惭愧地低下头,道:“是卑职无能。”
隋御摆了摆手,皱眉说:“亡羊补牢吧。跟我说说栾君赫这个人。”
提到“栾君赫”的名字,众人脸上都有些不自在。上一次让他们这么谈虎色变的人,好像还是西祁大汗秦穆。能把达吉打得弃赤虎关而逃,能让狄真屁滚尿流地跑回老巢,能把赤虎邑祸害的黎庶涂炭,这个人有多恐怖可想而知。
然而最让他们感到后怕的,却是在南鹿和东野交战以后,他们调查出来栾君赫居然在锦县上潜伏好几年的时间。
“朝晖街上的铁匠铺?”隋御这才明白,这次面对的同样是个劲敌,他甚至不输于秦穆。
“并且南鹿援兵来的太快,瞧着都不像是来打仗,更像是举国搬迁。想来这个计划已绸缪太久,南鹿这帮孙子……”
“我们的水师怎么样?”
“很差。”段杰嚅嗫道。
隋御记得他曾经跟康镇提过这个问题,想来因为杂七杂八的事情,之后也没有落实下去。现在再想从水师入手,怕是为时已晚。
既然南鹿的目的是占领地盘,那么就必须把他们牵制在陆地上作战,不能给他们任何登船的机会。
“把锦县上所有精通天文的人给我请来,找个风向极佳的天儿,去烧了他们的船。让他们有来无回,困死在这片土地上!”
众将领都睁大双眼,隋御的态度再明显不过,北黎不再坐山观虎斗,是准备加入东野和南鹿的混战当中?
“我们支持阜郡的小郡马,因为他是北黎人,他当年救了东野先国主凌澈。凌澈在临终前将自己的小女儿托付给他,并将传国玉玺交到他的手中。小郡马上位,于我们百利无一害。”
众人不可思议地看向隋御,这样的惊天大秘密,隋御怎么会知道?
“南鹿一旦吃下东野,北黎将再无安宁之日。我不希望战火真烧到锦县这边。看看对面的赤虎邑,死去多少人,有多少人流离失所,你们了解的比我清楚。”
“可康将军……”
“康镇的死不是小郡马所为,狄真或者蒲巴,不管是谁,我都会亲手杀了他给康镇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