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回:红红火火大丰收
“靠海那边自有金生和丁易紧盯着,还有他们二人摆不平的事儿?”
凤染姿态怡然,并不觉得水生带回来的一定是坏消息。今年,她在土豆地里花下的精力,远远超过了稻谷这边。
宁梧抬手推了一把水生,焦炙道:“咱说话能不能别大喘气,那边到底出啥事了?”
宁梧用力过猛,害得水生差点栽了个跟头。
他踉跄两步,稳住双脚,忙地回话:“是怪事啊,夫人,您先前说过,一亩地大约能产三四百斤土豆,可昨儿那边认真统计过,一亩地竟然产出近六百斤土豆!”
稻谷这边超产出这么多,已够让人喜出望外;土豆那边更加邪乎,简直太稀奇了!
凤染暗暗转了转臂腕上的大金镯子,合着她这是灵泉水浇多了,用力过猛,土豆长势过于茂盛。大丰收是好事情,但太违反这个时代的自然规律还是不可取。
凤染尴尬地搔了搔鼻尖,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你们看看,我说什么来着,那土豆种子就跟那片荒地相契。它、它种下去就能活,可愿意在那种土壤里生长了。”
“奇了,真是奇了。”邓媳妇儿和宁梧嘴里感慨着,但心中的喜悦却抑制不住地往外流露。
“如此算下来,六百多亩地就是……三十六万斤,夫人,这些土豆储放都是个难题呢!”
“让金生和丁易去想办法,这还用得着来问我?”凤染提气抬脚,回往侯府上院。
“收咱们自己的粮食,我不担心,反而是那些散户的粮食,要金生格外注意些。”
水生紧随其后,欠身听候凤染的示下。
“还有让参与收割的人嘴巴都严实点,不要到外面随便乱说话。”
“夫人请放心,这点丁易比咱们上心。现下是他自己独占一张大饼,他怎么舍得跟别人分呢?”
“那只是其中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荒地上做出这么大的文章,早晚要惊动苗刃齐,还有那些粮食大户。土豆要比稻谷便宜,一旦我们把土豆投放出去,给百姓们更实惠的选择,便是动了有些人的盘子。”
凤染边走边说,中途还与来回拉稻谷入府的几辆板车迎头相撞上。
侯卿尘的声音也在这时候由远及近,他说:“所以沿着金生那条线摸到建晟侯府,用不了太久,咱们离暴露的那天又进了一步。”
“侯兄长说的正是。”凤染走近了,朝他略略福了福。
侯卿尘如今见了她,就忍不住生愧,老后悔当初不该和隋御开那个玩笑。即使后来,隋御再没有跟他提过那件事,凤染也从未在他面前表露出不悦。
但侯卿尘还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他恭敬作揖,说:“地道挖好了三条,出口在不同方向。这两日郭林带着我们反复行走,确保地道的隐秘性以及与外界的畅通性。”
跟在一旁的范星舒,展开漂亮的桃花眼,道:“天气一日比一日寒冷,锦县这地方不宜冬季施工,建造密室最快也得拖到来年开春。不过影响不大,侯府暂时还没有那么多人。”
“有你们在,侯爷真是如虎添翼。侯府不能乱,更不能出现任何事端。我可不想再让东野人随意潜入、被边军蛮横搜府、被不明身份的各路探子窥探。”
“绝对不会的。”范星舒抢声承诺道。
他说毕,才发觉自己有些突兀了,又赶忙打哈哈遮掩过去。
边军驻地,统领营帐中。
康镇愤怒一拂,矮几上的所有物什已哗啦啦掉落在地。
副将与参将低首屏息,再不敢多讲一个字儿。
“今日是互市大集,丁易手下的人呢?我看他是不想好了!让他立刻、马上过来见我!”
闻言,副将亮声称诺,继而领命退了出去。
参将拿眼瞟了瞟康镇,轻声说:“统领息怒,边境集市里的油水越来越少,丁易那老滑头攀上新东家也是正常的事。”
“他不想干就别干,老子还要求他不成?多少人排队接这片地盘呢!”
康镇说上半句时,还是一副傲气冲天的模样,待说到后半句时,已明显底气不足了。
现如今的锦县,各行各业都比前几年萧条,边境集市里的买卖也不如前几年繁荣。再则,东野的卖家越来越少,绝大部分都是北黎这边的。丁易对自己人下手略轻,还是以保护为主。
还有边军自身的状况,康镇现在一提起雒都就气不打一处来。
军饷拖欠、军粮不发。不让牛吃草,还要牛干活。
军士们的怨气越来越重,眼瞅着寒冷的冬季就要来临,康镇已经黔驴技穷了。
“那丁易先前不是说,到秋收时能给咱们弄来一批粮食嘛。”参将提醒道。
都到眼前这个节骨眼上,得让两三万军士填饱肚子,活下去才是关键。
就算朝廷不管他们死活,他们也不能撂挑子回老家去。
秋收一过,便到了对面东野一年一度作妖的高峰期。待到岁末,东野使团又得过境献贡。
康镇既然守在这里,他就不能让锦县遭受到一点危难,更得护好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百姓们。
过去不到一顿饭的工夫,丁易已小跑着来到康镇的营帐中。他看上去红光满面,眼角眉梢都掩藏不住兴奋之表。
康镇见了愈加来气,抽出腰间长刀,自他面颊边堪堪擦过。
吓得丁易急忙跪下求饶,他心知肚明康镇为何震怒。可不是没法子么,谁叫靠海那边的土豆越挖越多,人手根本不够用。
这么一忙乎,便忘了今日是大集日。他这么堂而皇之地抛下本职差事,康镇怎么发火都不为过。
长刀擦过面颊,却切断了他的发簪。他顾不得什么仪容,只想让康镇快点消气。
“土豆,土豆!康将军,再过几日,小的能为您送来五万斤土豆,还有若干稻谷。有了这些,底下军士们管怎么也能囫囵过这个冬天。”
因为还没跟凤染那边打招呼,丁易不敢把数量说死,五万斤是他猜测的最低标准。
“你确定?”康镇心生疑窦。
“确定!小人骗人也不敢骗您呐!”丁易跪在康镇脚下,恳切地说。
“白送给我们?”
“白送。”
“无功不受禄。”康镇还是不肯相信,觉得里面定有蹊跷。
丁易当然不能供出幕后老板是凤染,他灵机一动,苦哈哈地说:“也不算是白送,我手下那帮人不是过去帮着收割了嘛,权当抵了钱。”
“这位东家如此好说话?你跟他交情不浅啊。”
“将军有所不知,东家说在整个锦县上,他最佩服的人就是您,能帮到将军是他的荣幸。”
康镇的怒气渐渐消了些,他打量丁易半晌,才松口让他起身。
丁易战战兢兢起来,继续躬身道:“将军,今日这事是小人疏忽,以后定不会再犯。还望将军能给小人一次改过的机会。”
“有了新东家,你大可以不在我这里干。”
“多新鲜!”丁易自嘲地笑道,“哪有泼皮无赖去种地的,我们还得跟着军爷,求军爷们赏口饭吃。”
康镇对这位东家越来越感兴趣,他很想与这人见上一面。这人有点能耐,能在那片荒地上种出土豆,而且瞧丁易这架势,土豆的产量不知要有几个五万斤。
“少说奉承话,你也是有心了。这事儿若能办成,你就是我们边军的头号功臣。以后在这锦县上,我让你横着走。”
“小人哪敢。”
“不过要我接受那批粮食可以,但前提得让我先见一见那位东家。”
丁易不敢随便应承,只好道:“请将军放心,小人定把您的话带到。”
“桑梓米铺……”康镇慢悠悠地说。
他自然在侧面打探过一二,可惜那人的底子太过干净,就像是一夜之间扎根到锦县似的。
丁易走出康镇的营帐,长长地舒一口气。他顾不得歇息,又急急忙忙赶回靠海荒地这边。
金生见他回来,打趣儿地问:“怎么,被康将军数落了?”
丁易指了指自己凌乱的发髻,叹息地说:“我这颗脑袋差点没保住。”
“怎么会?你可是康将军的救命稻草。”金生望向在地里持续劳作的众人,笑道。
“常老板,您就别臊我了。人家康将军有原则,接受粮食可以,但要跟你见上一面。你怎么打算?要不要回去请示下侯爷夫人?”
金生收回眼色,低头瞅了瞅自己的扮相,“我现在浑身都是铜臭味儿,倒是不怕跟康将军相见。待我今儿晚上去询询夫人,听闻侯府那边的稻谷也多产了。”
“什么?”
丁易大呼,这建晟侯府在哪儿开垦种地,哪块儿就大丰收啊?看来他跟对主子了,好日子还在后头。
金生倒是习以为常,他早察觉出凤染涉足什么,什么就能发展起势。最初种稻谷如此,后来寄卖草药如此,再后来打渔照旧如此。到今时看到这成山成山的土豆,他坚信凤染就是侯府的活财神。
“好了,咱们说正事,你选的那几个仓库怎么样?位置分散点无妨,但最好都离边境集市近点,方便咱们日后运送。”
“锦县这地界我摸地门清儿,我选的地方保证靠谱,常老板把心放在肚子里。”
金生信了他,然而没过几日,其中一处仓库便被水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