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对《格物致知之理》一书的浓厚兴趣不由让一旁的严嵩心生警惕,看样子,这杨聪还没被踩死啊!
如果杨聪把这书编成了,嘉靖肯定会对其刮目相看,到时候杨聪再活动活动,很有可能,又会再次窜起来。
怎么办呢?
严嵩装作无意识的看了看气定神闲的杨聪,又偷偷瞟了瞟气急败坏的夏言,心里又开始盘算了。
这个时候,阻止杨聪编书肯定是不现实的,再怎么样嘉靖也不会同意的,而且他也找不出理由来阻止。
那么,杨聪把书编成之后怎么对付呢?
或许,现在就把夏言收拾了还不是很合适,是不是让这个傻冒留下来继续和杨聪斗,先把杨聪彻底踩死再说呢?
他正盘算的时候,杨聪突然郑重的道:“皇上,微臣有一事相求,不知当不当说。”
果然,这家伙又想顺势而起了!
严嵩闻言,心里没由来的一抽。
杨聪这家伙,着实太可怕了,要不是人家自己犯糊涂,把广西那些贪官污吏的脏银侵吞了用来鼓励开荒,他恐怕根本就没办法阻止这家伙上窜的势头。
这一下,他貌似又要借编书来讨得嘉靖的欢心,从而重新加入官场的争斗了。
这可如何是好啊!
严嵩不由偷偷瞟向嘉靖,他很希望嘉靖这糊涂蛋能记住杨聪当初犯下的“大错”,拒绝其重入官场掌权的请求。
嘉靖这会儿心情正好呢,一套鸿篇巨著就要在他的手底下诞生了,他也将随之名传千古,这大好事就在眼前,他哪里还记得杨聪犯过什么错误。
他想也不想,便毫不犹豫的道:“什么事,说来听听。”
杨聪又洋洋洒洒的道:“朱子有云,所谓致知在格物者,言欲致吾之知,在即物而穷其理也。盖人心之灵,莫不有知,而天下之物,莫不有理。惟于理有未穷,故其知有未尽也。是以《大学》始教,必使学者即凡天下之物,莫不因其已知之理而益穷之,以求至乎其极。微臣觉得很有道理,格物则应穷其理,所以,微臣想开办学院,教授匠户、军户、农户子弟,使其精通格物而穷其理,从而形成一股格物致知之理的新风,让《格物致知之理》一书影响更为深远。”
这是好事啊!
嘉靖当然希望《格物致知之理》能在广大学子中传播开来,这样他的名气就会随着《格物致知之理》一书的传播变得更广为后人传颂了,如果《格物致知之理》一书编成之后便束之高阁,那又能有多少影响力。
他不由点头道:“嗯,很好,你准备将学院建在哪里,需要征调多少京城劳役?”
关于钱的问题,他就懒得问了,人家杨聪有的是钱,建一所学院而已,人家肯定不在乎这点钱。
杨聪依旧郑重的道:“微臣觉得京城西边的玉渊潭风景秀丽,正是建学院的好地方,不知皇上可否将玉渊潭极其附近的山地划拨给微臣。至于劳力,微臣可以自己想办法,就不麻烦顺天府了。”
玉渊潭的确是个风景秀丽的好地方,金辽时期就曾经是皇家花园所在,不过宋朝的时候,京城并不在顺天,那里就开始荒废了,而大明永乐年间迁都顺天之后皇家花园又设在京城南面的南海子,所以,那里一直荒着,并没有被皇家所启用。
一片荒地而已,有什么要紧的,再说了,这年头可是鼓励办学,鼓励兴建学院的,很多朝臣致仕以后都会拿出毕生积蓄来创办学院,很多人也因此被后人所传颂。
这种好事自然要全力支持,嘉靖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好,朕就将玉渊潭极其方圆一里范围内划给你,用以修建学院,对了,这学院叫什么名字啊?”
杨聪假假意思思索道:“既然是推广格物致知之理,不如就叫物理学院吧,皇上觉得可以吗?”
嘉靖闻言,不由沉吟道:“物理学院,嗯,这名字挺别致的,就叫物理学院吧。”
杨聪又顺势拍道:“到时候学院建成,微臣还想请皇上亲自题名,以彰显皇上对教书育人的支持,不知可否?”
这马屁拍的,嘉靖想也不想便点头道:“好,朕到时候就给你题个名。”
他也不想想,自己那字是什么个样子,杨聪练的可是唐伯虎的字体,写出来都难辨真假了,嘉靖那笔臭字根本就没法比。
当然,皇帝亲自题名象征意义自然比他这状元郎来的要大,如果说起题名的资格来,这天下肯定没人能跟嘉靖比。
总之,这两人一个是死不要脸拍马屁,一个是没脸没皮生受了,君臣相得,相谈甚欢。
一旁的严嵩却是傻眼了,他是真没想到,杨聪竟然会提出这种要求。
建学院?
教书育人?
开什么玩笑?
玉渊潭在哪里他当然知道,那地方可不在城里,离京城还有十余里地呢。
杨聪这是什么意思,跑去玉渊潭办学院,难道他真的淡泊名利,不想参与朝堂权力的争夺了?
这个时候,他又不由自主的瞄向夏言。
如果杨聪真跑京城外面办学去了,那就没什么威胁了,至少几年之内是没什么威胁了,因为修建学院再加上招收学生,准备授课,最少也需要几年时间。
那么,这几年,是不是趁机把夏言给干翻呢?
夏言可不知道严嵩已经张开嘴准备咬过来了,他同样被杨聪的想法给惊到了。
这家伙,有毛病还是怎么了,放着好好的前程不要,跑去办学!
办学的确是好事,但是,那是对于已经年老致仕,又或者因为种种原因退出官场,闲得蛋疼的人来说的,真正能在官场混下去的,谁又会没球事跑去办学,那不是不务正业吗?
这家伙不会是真的想退出官场,从此归隐山林吧?
杨聪真的会不务正业,跑去专心办学吗?
当然不会,他之所以跑到京城外面去创办物理学院,主要是想给严嵩“创造机会”,让严嵩免去后顾之忧,专心对付夏言!
他发现,严嵩这家伙太谨慎了,貌似他不彻底衰到死,严嵩就不会跟夏言斗起来。
所以,他干脆跑去玉渊潭办学,以暗示自己彻底退出官场的争夺。
当然,他办学也不是纯粹为了给严嵩“创造机会”,他想推广格物致知之理,那是真的,他想招一帮学生,那也是真的。
反正这会儿《格物致知之理》的编撰还没完全完成,他也不可能丢下这编了一大半的书突然之间又跑进官场跟严嵩和夏言斗个你死我活,这样假意退出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